第二百二十六章

張老頭兒的年紀不小了，經歷了當年的紅鞋鬼案，但追根究底，封門村中50歲的老人雖說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他若撒謊後果嚴重。

以這老頭兒視錢如命的性格，絕對不敢說假話的。

“一雙紅鞋——”趙福生沉吟了片刻：

“43年前鎮魔司卷宗內記錄齊大牛家人被害時，是一隻鬼鞋，如果到了後來辦‘鬼喪’時死者已經穿兩隻鞋，證明這個厲鬼已經晉階。”

“紅色繡鞋、十寸腳、女子——”

眾人不敢出聲，趙福生在腦海中將思路理了理：

“紅鞋厲鬼沒有現身，被害者首先是左腳現紅鞋，事後全身腐化而死，殺人晉階後再次顯形則變成穿兩隻鞋。”

幾個圍着的小孩也被差役趕開。

這個中年大漢聽到‘許癩子’三個字時，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顯然他並不知道許賴子是誰。

張老頭兒見到這幾個女人一出現，露出一種既是鬆了口氣，又隱隱有些遺憾的神情。

曹大宗雖說也饞，但他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見眾人目光賊溜溜的盯着飯盆，便示意差役們去趕人。

這一個天降大喜砸得他頭暈眼花，他晃蕩了兩下，單手撐地：

“想起來了，真想起來了，大人，不瞞大人說，我能吃能睡，身體一個頂兩個的好，打我孫兒繞院子跑三圈都不喘的，不信我打給大人看。”

“我倆是一起長大的耍伴，他比我小了兩歲，如果還活着，今年也該六十有五了。”

這一趟前往封門村不虛此行，既解決了郭威家的厲鬼復蘇的問題，武少春還馭鬼成功，又從郭威的這位刻薄鄰居口中探聽到了當年厲鬼最終被埋葬之地。

趙福生已經為他減免了三個月的鎮魔司稅賦，這個只有他有，林老八等人嫉妒的眼神令他飄飄然，但趙福生之後的話就讓他恐慌了。

大部分人一走後，廳堂內留下的人頓時少了些，張老頭兒鬆了口氣，聞着飯菜香氣，吞了口唾沫道：

“43年前，其實許癩子家裡出了個事。”

趙福生也不理他，轉頭去看張老婆子：

“這許癩子是誰，跟你家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他是典型的見不得別人好。

“有林老八、曹大宗作保，我說話算話，你張家明年春季鎮魔司的稅賦不收，以獎勵你的功勞。”

說完，張老頭兒爬起身來，大聲喊：

“進財、進財——”

但他此時露出這樣的神情，趙福生心中一振，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紅鞋鬼案跟許進有什麼關係？”趙福生問。

趙福生含笑點頭，看向曹大宗等：

這個猜測太過匪夷所思，光是想想就十分瘮人。

“我家裡也有一個老長輩，是我的族叔，今年七十多了，是我爹的堂弟，封門村的事興許他老人家也有些線索，大人——”

武少春忍到這會兒，終於發聲詢問。

但事到如今，趙福生哪裡肯放棄，她擺了擺手，示意張老頭兒繼續說。

趙福生挑眉睨他：

“真想起來了？不是年老昏庸，精力大不如前了？”

張老頭兒這話音一落，頓時惹來林老八等人厭惡的眼神。

趙福生深吸了口氣，又問張老頭兒：

“張老三，我問你，當年你既然親自參與過‘鬼喪’，你還記不記得那厲鬼入墳的位置？”

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張老頭兒一聽這話頓時急了：

這下不止是封門村的林老八等人動容，就連曹大宗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可惜許癩子並沒有什麼出息。

這厲鬼晉階級快，又無形無影，憑藉殺人凝結實體，謝景升當年能抓到這隻鬼，純粹是因為他的馭鬼力量恰好克這類無形的鬼物。

她說完，一拍大腿：

“記不得就算了，你也說了，封門村當年‘鬼喪’的倖存者可是有好幾位，這些人中就是全去世了，總有後人在，說不定會留下一些線索——”

趙福生心中大石落地。

久而久之，村民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只叫他‘許癩子’。

“哪兩個原因？”

趙福生本來就是以話激他，此時見他上套，便故作漫不經心的道：

“大人，說到這個紅鞋，我倒確實想起一個事兒，不過不知道中間有沒有聯繫，所以才遲疑呢。”

張老頭兒點頭哈腰，說道：

他來不及喝止曹大宗，又看向趙福生：

張老頭兒這會兒功夫已經整理好了心神，打斷了自己的老妻：

趙福生說到這裡，看向張老頭兒：

“在43年前鬼案爆發前，封門村可有人死過年輕的新娘子？亦或是出現過跟紅鞋相關的東西？”

她轉頭去看留在屋中的林老八。

張老頭兒提到‘許癩子’後，低垂着腦袋，半晌才出聲道：

“封門村，封門村恐怕已經不記得許癩子嘍。”

當年的謝景升不知道馭使的厲鬼是哪個品階，對付僅只顯形了一隻紅鞋的厲鬼都略有些狼狽，雖說最終結果有驚無險，但這鬼物極有可能並不完整。

“厲鬼復蘇終究是來源於人禍，人死化鬼，紅鞋鬼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封門村內。”

她見到張老頭兒神情，心中一動，又繼續說道：

“之所以封門村鬧鬼，以我的經驗看來，有兩個原因。”

“回、回大人的話，這許癩子——”張婆子被趙福生一問，頓時有些緊張，揪緊了衣裳，說道：

“其實，其實我們兩家有親，我婆婆在世時，與這許賴子的娘是一個爺奶的堂姐妹，都先後嫁到了封門村裡。”

趙福生不由思索：如果這紅鞋厲鬼一旦再次復蘇，且將鬼體拼湊完整，到時將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

她想到這裡，不由心中一沉。

既然是涉及了43年前的往事，興許‘許賴子’已經死了，說不定就是當年那場鬼禍的受害者。

“大人，不如——”

此人嘴碎且吝嗇、摳門，愛佔小便宜，仗着家裡有三個身強力壯的兒子，沒少欺負村民。

村民們本來注意力放在厲鬼事件上，此時聞到飯菜香，饞得直咽口水。

“張老三，你說的話對我非常有用，43年前的紅鞋鬼案提供了重要的線索，明天孔佑德來了之後，我會吩咐他將你張家明年春季的鎮魔司稅收全部免去。”

“三個月？！”

“大人，大人，我突然又想起一些事來了。”

“走、走、走。”

“你若能提供線索，自然是大大有功，之後帶我找到當年謝景升辦‘鬼喪’最後落墳之處，便算你大功一件，減免你張家明年半年賦稅。”

張老頭兒倏地抬起頭，喃喃跟着說了一聲，突然眼圈一紅：

“大人請聽我說。”

“要麼是厲鬼生前死於村中，要麼就是村子裡有人觸及了厲鬼殺人法則，遭到厲鬼標記。”

根據趙福生話中的意思，封門村已經鬧過了兩次鬼，難保將來會有三次，多聽一些，多些經驗，也好保命。

“許進？”

“那是、那是。”他受寵若驚，卻又更是得意忘形：

“不過大人更是厲害——”

“許癩子？”趙福生將這個人名記在了心裡。

“大人，我年老昏庸，精力大不如前——”

其他村民們雖說又餓又饞，但知道趙福生一行人在，眾人不可能在張老頭兒家裡討得到飯吃，便索性都站到了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