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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戲班子,廳堂內氣氛逐漸輕鬆,人人臉上露出笑意。

唯獨於維德的表情有些尷尬,他看着趙福生欲言又止。

趙福生沒有阻止眾人討論,直到半晌後,其他人說話告一段落,才意識到趙福生之前提到過戲班子出事。

大家不約而同的打住了話題。

趙福生這才道:

“紅泉戲班出了什麼事?”

於維德有些害怕。

此時已經是十月入冬,他額頭、鼻翼一會兒功夫竟然爬滿了汗珠。

他捏着衣袖擦拭,聽到趙福生髮問,硬着頭皮答道:

“回大人的話,我老友信上說,說,說是當日鄭副令託付給他的戲班子,不見蹤影了。”

“什麼?”

張傳世怪叫了一聲:

“怎麼會不見蹤影?紅泉戲班可是有名的大班子,又不是什麼草台班子,班頭、生旦及戲班大大小小,少說也有二三十號人,這麼多人,難道還能插翅飛了不成?”

他的話令得於維德更加不安了。

“我老友說,確實不見了蹤影。”

這件事情徐雅臣也覺得古怪得很。

事實上鄭河在寶知縣的時候就重視戲班,他臨往萬安縣時,因戲班子人多,戲班中行頭也不少,與他同行不大方便,才特意將他們留給徐家,讓他們一道作伴來萬安縣。

鄭河臨走之前,叮囑過徐雅臣:紅泉戲班是趙福生看重的人,要他好好照顧,不要疏漏。

有了鄭河的這句話,徐雅臣對此事也十分上心。

“不瞞大人說,雅臣兄在信中曾言,對戲班百般照顧,每日飯菜定量,還撥了兩個小廝侍候。”

“等等!”

張傳世心理陰暗,為人精明,一聽這話頓覺得不對頭。

他本來盤着一雙腳坐在雕花木椅上,此時雙腿蹬地,叉腰站起,瞪着眼睛,那唇上兩撇鬍子被他吹得一晃一動的,整個人像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

“於維德,你這老東西是不是看大人年輕,拿話來誆我們呢?”

“沒有、沒有,哪敢如此啊——”

於維德一聽張傳世指控,頓時急了,提着拐杖用力杵地:

“我所說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分假話欺瞞大人的。”

“怎麼可能是真的?”張傳世挑了一隻眉梢,夯眉搭眼的盯着於維德看:

“紅泉戲班是挺有名的,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戲班子而已。”

就算鄭河喜歡看戲名聲在外,臨來萬安縣前將戲班子託付給了徐雅臣——“姓徐的好酒好肉照顧着也就算了,還要撥小廝侍候——”

張傳世‘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我不信,這哪是照顧戲班,分明是照顧貴客,你哄誰呢?”

“是真的!”於維德大聲的道。

張傳世就叉腰指着他道:

“我看分明是你這老小子與徐雅臣勾結,想欺瞞大人——”

老鄉紳被他激得來了真火,下意識的看向趙福生,似是下了一個決心。

“……”

趙福生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預感,連忙制止張傳世:

“老張,你先——”

“大人放心!”

張傳世卻當她是憐憫於維德,大聲的道:

“我來替你追問,這老頭兒說話癲三倒四,一聽就沒有章法,什麼人會撥小廝侍候戲班子的人——”

“那是有緣由的!”於維德就道。

“什麼緣由?”張傳世不信。

趙福生想拉張傳世,但這奸滑的老頭兒關鍵時刻身手卻靈活無比。

他左側肩膀往下一壓,整個人如同泥鰍一般躲過了趙福生的抓拿。

張傳世一逃脫,於維德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鄭副令跟雅臣兄提過,說是大人看中了戲班子里一個小生,要讓他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趙福生的面色鐵青!

屋裡眾人面面相覷,俱都目光閃爍,下意識的將頭低垂了下去。

“……”

張傳世呆愣原地,趙福生狠狠踹他兩腳,他不敢躲避,硬抗之後被踹倒在地,還裝模作樣哀哀的慘叫了兩聲。

龐知縣心中如貓抓一般,還在想於維德所說的事兒: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也趙福生也相識好幾個月的時間了,這位大人喜好辦案,關心萬安縣民生,還極少聽聞關於她私德方面的消息……

這老知縣正胡思亂想之際,就聽到范無救這莽子說道:

“哦,原來是那小子——”

他正說話時,外間安頓好了郭威的范必死正好進來:

“什麼那小子?”

范必死隱約覺得大堂內氣氛怪異。

龐知縣等人低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張傳世這老東西癱坐在地上,手揉着大腿,嘴裡倒吸涼氣。

趙福生表情難看,自己的弟弟像是沒有察覺,見他進來時還有些高興:

“哥,你記得嗎?上次在寶知縣時,鄭河為了慶賀大人收服門神,專門拉了紅泉戲班在船上唱戲,當時有個眉清目秀的小生,就陪坐在大人身邊,替大人斟茶倒水的,他叫什麼來着?”

“柳山——”

范必死下意識的道。

說完之後,大堂之內死一般的靜寂。

他頓時就明白此時堂內氣氛古怪的原因,恨不能當場調頭倒退出去。

“……大人,郭威安頓好了。”

好在范必死非同一般,此時心中雖說忐忑,卻強裝鎮定,旁若無人的將話題轉開緩解自己的尷尬,末了又道:

“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提起紅泉戲班?當時大人問了戲班子的事,莫非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這樣一說,本來正絞盡腦汁想脫身之法的張傳世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對對對,大人英明。”

“滾!”趙福生踢了他一下。

張傳世順着她腳上力道在地上滾了一圈兒,點頭哈腰:

“我馬上滾、馬上滾。”

他趁機躲到角落,避免尷尬。

這老頭兒拱完火就溜,留下於維德一臉忐忑:

“大人——”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跟在趙福生身邊的蒯滿周突然仰頭:

“福生,誰是柳山?”

其他人不敢吱聲。

趙福生本來有些惱怒,此時見眾人一個比一個尷尬,甚至到了坐立難安的模樣,一副聽到她‘隱私’秘密的畏懼狀,她甚至都有些想笑了。

“一個戲班子的小生,戴了個青皮小帽——”

她隨口敷衍了蒯滿周兩句,接着毫不留情的打發她:

“好了,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事,我明天給你買糖吃。”

“哼!”

小丫頭有些生氣,大聲‘哼’了一聲,扭開了頭。

其他人有些害怕這位鎮魔司新馭使了災級厲鬼的最小馭鬼者,此時見她發火,都害怕她失控。

趙福生卻不理她,而是看向了於維德,正色道:

“你說說戲班子的事。”

既然眾人都裝聾作啞,她也沒有再糾纏於紅泉戲班的小生,而是將話題放在了紅泉戲班之上。

“大人,我那老友他——”

於維德還想解釋,趙福生打斷他的話:

“說戲班子失蹤的事。”

“……是。”

於維德只好點頭。

“其實大人提到雅臣兄舉家搬遷一事,我也在焦急——”

自他提到過要為趙福生拉人前來萬安縣之後,於維德對此事一直都很上心。

尤其是鬼陵案爆發,趙福生在關鍵時刻趕回,處理了鬼禍,硬生生救他一命後,於維德更是視萬安縣為自己將來的養老之地,對於替趙福生辦事也很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