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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趙福生的話中傳遞出一個信息:張傳世那邊的情況看似危急,其實不到死境。

“但如果我們因為救人心切,被捲入鬼夢之中,可能會被留在這個‘村子’里,到時大家都要一起死。”她冷靜的道。

這句話范無救、武少春二人聽懂了。

“那現在怎麼辦?”

武少春問了一句。

趙福生看着遠處:

“等。”

“等?”武少春不明白她話中意思,趙福生沒有再回他,而是看向了遠處。

沿河兩岸,站滿了蒯良村的村民。

這些村民背對着村莊,手裡舉着火把,火光將河岸照亮。

不知從何時起,震天的喊殺聲消失了。

裝着‘庄四娘子(張傳世)’的豬籠被推入河中,靜默了片刻之後,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從村民的身上傳揚開來。

嘈雜的議論聲接連響起,站在宗祠門口的趙福生幾人都意識到河邊出事了。

片刻後,似是有人下水將豬籠從河中推起,不知發生了什麼,突然有人傳來尖叫:

“鬼啊!”

這一聲尖利刺耳的喊聲劃破夜空,嚇得范無救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想往祠堂更深處躲。

圍觀私刑的村民也連忙想跑,就在這時,有人大喊:

“不是鬼,是魚、是魚!”

蒯六叔的聲音響起,安撫村民大眾。

先前還想要四散逃跑的村民被他震懾,重新站立原處。

豬籠被推了上來,眾人望着籠內的‘庄四娘子’,議論紛紛,要如何處理‘她’的屍首。

“……將她屍體燒了。”蒯六叔道。

村民們聽聞他的話語,紛紛繞回家中。

看到這些人舉着火把返還村莊,為首一人十分面熟,正是先前提着銅燈領路的蒯長順。

蒯六叔的家正在宗祠旁側。

蒯氏宗祠沒有大門,趙福生與范、武二人就站在宗祠門口,蒯長順如果要回家搬柴,必定一眼就能看到三人了。

武少春有些擔憂的道:

“大人,我們不如躲進宗祠中。”

“別急。”

趙福生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現在不是進宗祠的時候,我們就站在這裡,看蒯長順跟不跟我們打招呼。”

“好。”

武少春點了點頭。

范無救雖說有些害怕,但他向來不愛思考,反正臨出行前他哥說了,只聽趙福生的話,她怎麼命令自己就怎麼做,因此也強行令自己的雙腳站在原處。

村民們返回村子。

蒯長順與眾人分道揚鑣,在途經宗祠之時,他手裡舉着的燈光將他身體四周照亮。

趙福生站在宗祠的內側,突然張口喊他:

“長順。”

此時的整個蒯良村陷入了一種詭異而又緊張的氛圍中,‘庄四娘子’屍身不沉,已經令人感覺到不詳的氣息,人人臉上沒有了先前執行私刑時的殘忍與興奮,取而代之的是害怕與沉重。

蒯長順愁眉苦臉,整個人忐忑不安。

在這樣靜謐異常的氣氛下,趙福生的喊聲顯得格外的響亮,將范無救與武少春二人嚇得不輕。

但蒯長順卻對她的呼喊視而不聽。

他舉着火把,耷拉着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從三人面前走過。

蒯長順不止是沒有聽到趙福生的招呼,反倒像是近在咫尺的三人都沒有看到似的。

“呼……”

武少春大鬆了口氣,趙福生微笑:

“果然是鬼夢。”

蒯良村的人已經死了,只是仍在重複着執行生前對庄四娘子的私刑罷了。

三人站在宗祠之內,避開了厲鬼殺人法則,因此無法引起蒯長順的異動。

蒯長順抱了柴禾出來,從三人面前再度經過。

火柴堆被架起,蒯良村的人將豬籠打開,將籠內的屍體拖了出來,架上柴火堆中。

“大人——”

武少春看到這裡,有些驚慌:

“那是老張嗎?”

宗祠離村子有些遠,再加上那被拖出竹籠的屍體被捆得五花大綁,遠遠望去只看到白花花的肉條,黑髮纏得滿身都是,連男女都無法分辨,更別提認出是不是張傳世了。

“不太像。”

趙福生表面鎮定,心弦卻已經緊繃到極致,聞言搖了搖頭。

她從這具屍體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厲鬼煞氣。

蒯良村的村民在沉河時,將張傳世裝入竹籠沉入了河裡,但是在將竹籠撈起來後,恐怕是將真正的庄四娘子撈起來了。

村民點起火,火光衝天而起,很快將屍體包裹。

只見火光之中,屍體並沒有被燒壞,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濃。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

“滿周呢?”

滿周!

蒯滿周!

這個趙福生遺忘了許久的名字就這樣令她措手不及的方式重新鑽入她腦海之中,遺失的記憶瞬間復蘇。

庄老七跪在鎮魔司大門前,提起庄四娘子的女兒,“蒯滿周!”

她眼睛一亮,輕喃了一聲。

遠處村民們也在大聲的喊蒯滿周的名字,行私刑時,她並不在人群隊伍中。

而就在這時,火光中的屍體也在悄悄發生變化。

那原本慘白的屍身在衝天大火的煅燒下,如同燒得通紅的烙鐵,下一瞬,‘轟’的碎裂了!

大潑大潑的鮮血碎開,化為細碎的、殷紅的血雨霧。

鬼霧不知何時開始籠罩河岸,雨霧之下,一大波村民們被籠罩在血雨之中。

這些被血雨籠罩的村民還來不及喊叫,頃刻之間,身體便如被炙烤的雪人,腦袋應聲而落,屍身栽倒在河岸草叢之中。

這詭異的一幕發生得又快又急,只一眨眼功夫,這一波村民便死透。

而那些漫天散開的血雨並沒有散落在地,而是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血不對頭。”

趙福生瞳孔一縮,說了一聲。

她一說完,范無救與武少春也看到了。

只見這些大小不一的血珠之間穿連着一條條細如蛛絲似的線,這些無數的細線將每一滴血珠串連,在河岸旁織形成一張奇大無比的人血蛛網,收割着蒯良村村民的性命。

下一瞬,細線回收,血珠蠕動着順豐萬千絲縷迴流,組合形成一個披散着長發,渾身赤裸的女鬼。

庄四娘子!

是庄四娘子回來了!

屬於大鬼的煞氣布蓋開來,鬼域瞬間將蒯良村籠罩住。

“鬼啊——”

村民們有人大聲的喊。

六叔娘哭着:

“報應啊!冤孽啊!”

“不要亂,不要慌,不能讓她找到滿周!”

危亂時刻,蒯六叔有些氣喘的聲音響起:

“將她困在河岸旁,不能讓鬼禍害村子,禍害滿周。”

庄四娘子被行私刑時,村民們都出動了,圍觀了這一場人為造成的鬼禍。

但她的女兒則被留在村子裡,錯過了送她最後一程。

蒯六叔的話音一落,庄四娘子所化的厲鬼赤着雙足,往前再走了一步。

她的身體爆裂開來,血霧潑灑,鬼網成形,再一次將一波村民網罩住。

厲鬼所到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血水流進溺死了庄四娘子的河中,將河水染紅。

“不准她離開,不能讓她找到滿周!”

蒯六叔嘶吼!

他見到了村民一波又一波的倒下,這些人是他所熟悉的面孔,有他同宗的兄弟嫂媳,也有他的子侄。

這些人平時對他格外敬畏,聽從他的話,今夜卻死於鬼禍。

往事樁樁件件湧上他的心頭。

他憐憫堂兄,心疼年少的庄四娘子,促成了庄四娘子與蒯五這對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