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P>
萬安縣裡，趙福生已經歇息了一個月之久。</P>
此時已經九月初七，天氣不再炎熱，反倒帶着一種秋高氣爽的舒適感覺。</P>
這是趙福生自重生大漢朝以來，過得最悠閑舒適的時候。</P>
在這一個月時間裡，隔壁的寶知縣當初眾士紳們答應捐獻的那些金子已經陸陸續續的運過來了。</P>
有了錢之後，萬安縣修路、重建鋪面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P>
當日答應了她要舉家搬入萬安縣的徐雅臣及另外四位鄉紳、富商已經將一部分產業送來，近來正在相看房舍。</P>
經歷了太平歲月的普通百姓也短暫的克服了恐懼，逐漸走出家門。</P>
因鎮魔司近來修葺房舍，僱傭了大量人手的緣故，甚至有一些貨郎壯着膽子挑擔進入寶鼎路，試圖叫賣一些貨路。</P>
府衙門口前逐漸多了幾分生氣。</P>
趙福生坐在府衙之中，龐知縣、師爺及范必死兄弟、張傳世等人都圍坐在她的身邊。</P>
除了這幾人外，還有當日狗頭村中倖存的武少春也在。</P>
他當日在替身鬼案中受了重傷，後得趙福生將他收錄入鎮魔司而僥倖未死，養了半個月的傷，待傷勢穩定後，被武安鎮派人送入縣中，正式歸入鎮魔司屬役之內。</P>
經歷了替身鬼案後，他親眼目睹母親之死，自己又九死一生，武少春變得沉默了許多，進入萬安縣鎮魔司小半個月，極少說話，大多數時候就是安靜的跟在趙福生身邊。</P>
大廳內，龐知縣喜滋滋的道：</P>
“上次大人說的方法妙極，這一次萬安縣的鬼陵大案後，縣衙共設雜役崗三十，每人每月七十文錢，如今這些人一叫便到，還省去了以前臨時有事再匆忙找人的不便。”</P>
趙福生點了點頭。</P>
她眼角餘光落到安靜站在她身後的武少春身上。</P>
從他進入萬安縣鎮魔司起，武少春就一直是這模樣，他娘的死對他打擊很大。</P>
雖說在狗頭村鬼案中死裡逃生，但替身鬼仍在他身上留下了可怕的印痕。</P>
武少春身上大半皮膚被剝落，此時恢復後形成疤痕，令他模樣不復以往的清秀，他又沉默寡言，府衙中許多雜役都有些怕他，這使他顯得更加孤僻了。</P>
“少春，你說一個人一年收入840文錢，如果是你，你干不幹？”</P>
她有意引武少春說話，武少春一聽她發問，毫不猶豫：</P>
“大人讓我干，我就干！”</P>
好小子！張傳世不着痕迹的以眼神瞪了武少春一眼，一隻手拖着凳子往前挪了一步，忙不迭的道：</P>
“大人讓我干，我也去干。”</P>
無論是狗頭村鬼案還是鬼陵失控，都將這老頭兒的貪生怕死展現得淋漓盡致。</P>
他又懶又怕死，趙福生不相停他要干，但她並沒有揭穿張傳世，而是笑道：“我說的不是我吩咐，而是一年給你840文的薪俸，你們干不幹？”</P>
“那不幹。”</P>
張傳世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般，屈起指頭算：</P>
“一年累死累活才840文錢，不幹、不幹，我以前開着棺材鋪子，一年能掙幾百兩銀子——”</P>
“幾百兩？”</P>
趙福生有些意外的坐直起身，看了這老頭兒一眼。</P>
隨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又重新靠回椅子上：</P>
“賺的是黑心錢。”</P>
“那哪能呢……”</P>
張傳世有些心虛的道。</P>
他顯然也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與趙福生打交道。</P>
如果不是那一次他大意，繼而被趙福生抓到把柄拉入鎮魔司，此時還不知道多逍遙自在。</P>
“呵呵呵。”</P>
趙福生笑了一聲，沒有理睬他，回頭又看向武少春：</P>
“少春干不幹？”</P>
武少春想了想，“如果狗頭村沒有鬧鬼，我要干——”</P>
“我娘前兩年就在說，我爹死得早，沒怎麼給我留下錢。”</P>
他提起母親時，臉色微變，那麻木的眼神逐漸變了，露出幾分痛苦之色：</P>
“她在生時，時常打聽附近村落的姑娘，又在詢問彩禮錢。”</P>
那會兒武少春娘十分節約，是村中出了名的摳門，村裡誰家扔點爛菜葉子她都要撿。</P>
別人有時看不上她，火起來了還要發生口角。</P>
“我知道她辛苦，早年不懂事跟人去跑過貨，被我娘知道了拿大棒打我，說這不是正經營生，被朝廷抓到是要砍頭的——”</P>
二范一臉冷淡。</P>
張傳世也對武少春的悲苦不以為然。</P>
在這樣的世道中，每個人都過得不容易，除了要面臨鬼禍，還有可能面臨生活中各種各樣的麻煩。</P>
武少春本來話不太多，提到死於厲鬼之手的母親才多說了幾句，這會兒見眾人不感興趣，他識趣的住嘴。</P>
正想背過身去眨下眼睛，忍住傷感時，卻聽趙福生道：</P>
“黃崗村？”</P>
她的話令武少春怔了一怔，連想要眨出眼睛中的淚水的動作都頓住了，有些意外的問：</P>
“大人怎麼知道？”</P>
“你提過兩遍。”</P>
趙福生看着他有些驚訝的臉，說道：</P>
“我當時就想問你去黃崗村做的什麼營生，但後來時機不對。”</P>
再加上替身鬼作祟，她的記憶認知一再被重置，便遺忘了再問。</P>
而後面想起來時，鬼案破解，武少春重傷，趙福生又一直忙碌，便沒有機會再提。</P>
武少春來到縣鎮魔司後，趙福生看得出來他心中鬱鬱不樂，也沒有主動說過狗頭村的事，如今他自己提起，她順勢就問：</P>
“你去黃崗村做的是什麼買賣？”</P>
她這樣一問，頓時將武少春的傷心都打散。</P>
他露出幾分尷尬與慌亂之色，下意識的看了一旁坐着的龐知縣一眼。</P>
“大人不是在問收入嗎……”他嘀嘀咕咕的道。</P>
‘噗嗤。’</P>
張傳世忍不住笑。</P>
趙福生笑眯眯的看他：“反正都是閑聊，我想到哪裡就問到哪裡，工作的事稍後再聊，你跟我說說黃崗村走貨。”</P>
“好吧。”</P>武少春無奈的點頭。</P>
經歷這一打岔，他心中的悲慟被打消大半。</P>
黃崗村的事對他來說不大光彩，是殺頭的買賣，但他如今加入了鎮魔司，縣裡的龐知縣也是鎮魔司的座上客，這樁過往就是說了出來，龐知縣最多喝斥他一頓，不可能將他捉去砍頭。</P>
這樣一想，武少春頓生膽氣，說道：</P>
“大人，黃崗村背後有一座荒山，據說幾十年前有一場大暴雨，山裡出現了泥石流，村裡不少房舍被淹，在救人挖家產的時候，有人挖到了金銀珠寶，說是從山上被衝下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