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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趙福生心中打着主意,蒯滿周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福生,你對我真好。”

她的小臉貼住了趙福生,臉上黑氣縱橫,形成一條條詭異的斑紋,分布在她臉頰兩側:

“我不怕她,她如果害你,我幫你把她困住。”小丫頭臉上露出凶光,如同小獸。

面對蒯滿周突如其來的表忠心,趙福生愣了一愣。

她舉起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後仍是堅定的推開了小丫頭貼過來的臉,提着蒯滿周坐靠在位置上後,才點頭道:

“嗯,滿周真是個好孩子。”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反應似是淡了幾分,遂誇讚她道:

“等龐知縣那邊打聽到噁心鬼的蹤跡,到時交給你去處理。”

小丫頭的眼睛一下晶晶亮,坐直身體,脆聲聲的應了一句:

“好!”

她像是得到了無上獎勵。

自從蒯良村慘案發生後,她馭鬼以來,這會兒的表現才終於像是一個孩子。

“……”

范必死默默聽着二人對話,一臉無語。

人人畏懼的鬼案,在這二人說來卻彷彿一種獎勵,簡直是顛覆了他的認知,而且聽得他膽顫心驚。

蒯滿周可是災級厲鬼的馭使者。

馭鬼者本身就是對普通人來說是危險性極高的存在,馭使的鬼物品階越高,人越受影響。

在此之前,趙福生是范必死認知中的一個另類。

此時好像又加上了一個蒯滿周。

她被趙福生隨意的對待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失控。

事實上從趙福生領她入鎮魔司後,這個小丫頭除了安靜寡言之外,並沒有惹出什麼禍事,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范必死如果不是以前與趙啟明相處過,也見過鄭河陰森森的模樣,恐怕都要被眼前這兩人刷新對馭鬼者的認知。

……

之後幾人不再說話,等回到鎮魔司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寶鼎路四周都在修葺,雜役、工人們幹得熱火朝天,使得這條路多了人氣。

這種本該讓人心煩意亂的雜音卻恰到好處的驅散了趙福生一路回來時,看到荒廢城內的不適。

府衙雜役見到幾人歸來,忙不迭的上前回話,提起古建生一早已經離開,臨行時叮囑雜役告知趙福生,他最遲明日便會帶着鄭河一道回萬安縣覆命。

范必死不知古建生與趙福生私下談過的交易詳情,卻知道鄭河此來意味着萬安縣的鎮魔司力量會進一步壯大,不由有些興奮,看着趙福生:

“大人,鄭副令畢竟也是馭鬼者,如果他明天來了之後,要不要我找到於維德幾人,大家一起想辦法在城裡酒樓設置幾桌酒席,為他接風洗塵?”

相較於范無救,他更擅長與人交際。

趙福生幾次被士紳纏住,都靠他去將人引開才能脫身。

反正是范無救去忙碌,趙福生也不反對,點頭道:

“你去辦就是。”

他得了差事,倒是十分歡喜,將鎮魔司內修葺府衙的事交給范無救盯着後,很快便出了鎮魔司的大門。

一天時間一晃過去,到了第二日的傍晚,一輛從寶知縣趕來的馬車一路風塵駛入萬安縣中。

縣城門口當值的差役早早得到號令,已經腳快的奔回鎮魔司傳遞消息。

當古建生與鄭河的馬車進入寶鼎巷的時候,范必死幾人已經率先站在萬安縣鎮魔司的大門口迎接。

如今的萬安縣早已今非昔比。

除了有趙福生這樣一個鎮府的令司主事之外,還有蒯滿周這樣一個實力強大的馭鬼者,及張傳世這樣擁有了大凶之物的令使。

但鄭河畢竟也是一個馭鬼者。

且他曾經聲名在外,還是范氏兄弟想投奔的強者。

因此范必死仍給了寶知縣這位昔日的副令一定的尊重,得知了他入縣的消息後,親自將縣府中除了蒯滿周之外的幾個令使一併叫來,及眾士紳、龐知縣等人站在門口,迎接鄭河。

馬車一停下來,古建生先從車上跳下。

他看到四周站的人,臉上露出興奮之色,還來不及向范必死等人點頭打招呼,便轉頭去看向馬車:

“鄭大人,范兄弟他們都來恭迎你了。”

他說話的功夫,車內鄭河‘嗯’的應了一聲。

但就在這時,張傳世神情一動。

‘嘩啦’。

張傳世的耳畔傳來河水滔滔的響聲,接着他的眼前情景一變,藉助大凶之物的影響,他似是看到了馬車內翻湧的可怕黑氣。

同一時刻,府衙之內正翻看卷宗的趙福生也感覺到四周天色一陰——好像這瞬間功夫,雲層立即將夕陽餘輝擋住。

廂房窗戶外的屋檐下迅速由明轉暗,一股可怕的鬼煞之氣布蓋開來。

正在一旁安靜趴在桌子上,把玩着一張羊皮卷宗的蒯滿周抬起了頭,轉頭看向了鎮魔司大門口處。

趙福生還沒說話,只見眼前黑影一閃,蒯滿周所在的位置已經不見人影了。

無數黑紅的血線從半空中滴落,化為血珠,接着在桌子的正上方匯聚為人形。

蒯滿周的影子出現在桌子上方,隨後再化為血影,絲線穿過窗外,眨眼功夫蒯滿周就站在了窗外處。

這小丫頭竟然敢隨意使用厲鬼力量!

趙福生臉色一沉,將手裡卷宗一放,連忙站起了身來。

而另一邊,鎮魔司大門前。

馬車內,鄭河的肚腹高聳,如同懷胎十月的婦女,靠坐着馬車。

聽到古建生的話時,他陰沉的臉色未變,心中的忐忑之意卻是一松。

他懷裡抱了一個長達丈余的重物,以黑布包裹。

這東西看起來就沉,但他卻抱得輕輕鬆鬆。

古建生話音一落後,鄭河正欲開口說話,突然之間,他感覺到胸口處本來已經探出的鬼頭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存在,竟又往他肚皮內縮。

“……”

鄭河愣了一愣,接着心中湧出狂喜。

他體內的厲鬼已經處於即將復蘇的邊沿。

從上次寶知縣鬼案後不久,這厲鬼便每日往他體外爬,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除了鬼頭鑽出他身體外,厲鬼的肩膀也已經鑽出來了。

鄭河的身體幾乎被厲鬼屍身撕為兩截。

若非厲鬼者非凡的體質,此時的他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鬼物一旦脫體而出,就是鄭河的死期——這也是鄭河熬不下去,選擇向趙福生求救的緣故。

這鬼物厲害非凡,此時卻表現出畏縮,這證明附近定有能剋制鬼物的大凶之物。

鄭河首先想到了趙福生,以為是她在此地的緣故。

但他才高興了片刻,突然手中抱着的物件開始出現異動。

他懷中所抱之物好像在頃刻之間便迅速的降溫,形同寒冰似的,帶着一種讓馭鬼者都害怕的森然極陰感覺,似是碰一下就格外的刺手。

不僅如此。

黑布之內,大量濃黑之氣疾速逸出。

陰霧所飄散的地方,鄭河的衣袖、馬車頂部迅速凝結出漆黑的冰晶。

內里的東西在開始跳動。

鄭河不愧是馭鬼數年的,經驗豐富的馭鬼者,他一見此景,頓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鬼域!”

馬車內開始形成了鬼域。

他手裡抱着的東西竟能製造鬼域!

不僅止是如此,他身體內所藏匿的惡鬼之所以退縮,恐怕是感應到了這東西的恐怖。

鄭河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