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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屠戶掏出鑰匙,開起了門鎖。

咔咔的開鎖聲,帶着幾許酸澀,大門緩緩打開,一個院落,藉著黃昏的陽光,呈現在周清眼前。

沒有想象中那麼荒涼,院落果然如胡屠戶說的那樣,很是寬敞。

不過一進門,還是感受到有一股涼意。

胡屠戶:“林小姐打算出租院子後,趁着一個烈日,讓人把院子大致打掃了一遍,順帶還把桑葚都給摘走了。”

他說到最後面一句,還分外可惜。

到底是生意人,算盤打得很精。這麼大一株桑樹,結下的桑葚都有好幾籮筐,肯定不會便宜給租客的。

現在房子鬧鬼,不吉利,沒人敢住。只要招來租客,便是幫了林家一個忙。等於不用出錢,就請到人看房子,每月還能有五十文進賬。

房子有人住,才不會被荒廢掉啊。

這一進一出,等於又是賺了一筆。

周清進入院落,四下打量,很是滿意。這院子雖然不是什麼高宅大院,卻也不算窄小,他已經能想象到,接下來自己練習虎戲時會有多麼舒服。

在院子里,練習鹿戲,也絕不會拘束。

關鍵是還便宜啊,一個月才五十文。

周清對租賃的行情還是有些了解,這樣的房子,在江州城,哪怕地段不好,一個月都要一千文起步呢。

租這樣房子一年的錢,比廩生一年領的皇糧都要多。

胡屠戶同樣打量着房子,心想這輩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買下這樣一座院落呢

如果真有鬼,這樣的院落給鬼住,實在是可惜,教人憤憤!

“胡大哥,這房子不錯。”周清越看越是滿意。

胡屠戶不由打趣:“着實是個好院子,可惜給鬼霸佔了許久。”

鬼這東西,不要不敢說,人不怕鬼,便是鬼怕人了。胡屠戶是吃過苦的,鬼不可怕,窮才可怕。

周清笑道:“真有鬼的話,我也不怕。畢竟我也是鬼。”

“啊”

周清捧腹道:“窮鬼。”

胡屠戶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周先生好是風趣。”

說話時,兩人均自泛起一個念頭,窮比鬼可怕。

兩人說話打趣間,平白在院子里填了一些喧囂。院子里的荒涼感由此降低不少。

胡屠戶也愈發認識到,周清待人處物,跟他平日里接觸到酸童生,說話愛掉書袋的秀才們,大是不同。

先前幫他料理喪事時,周清還不是這樣子的。

但胡屠戶可以理解,因為少年人經歷這般慘事,眼神獃滯,言行木訥,着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大抵是有此變故,才讓周清迅速成長起來。

胡屠戶自是更加看好周清的前途。

接下來,兩人趁着夜色未完全降臨,去收拾兩個房間。好在房間擺設簡單整齊,只需要將灰塵擦拭乾凈即可。

另外,周清發現院子里有口井,還有取水的設施,打水倒是方便了。

至少不用去老遠取水,或者買水。

“水井積了些枯枝敗葉和淤泥,小周先生若是能在這裡住下,後面我帶徒弟過來給水井疏通疏通。”胡屠戶藉著落日的餘暉,探頭打量了水井一番。

“好,那就有勞胡大哥了。”

不知不覺間,夜幕完全降臨。

明月在天,皎然若雪,照的庭中如積水空明。

周清自是不困。

“胡大哥,我練會拳,你若是困了,可先睡。”

“小周先生是要練胡鐵匠教的黑虎拳嗎”

“不是,幼年時跟一個道士學的養身功夫。胡大哥若是有興趣,我也教教你。”

周清說著話,便在院子里開始練習五禽戲。

當真是寬敞愜意。

他先打了一遍五禽戲後,再專門練起虎戲來。這一下子,當真是出閘猛虎一樣。

身子很快熱起來。

四周空曠,練起虎戲,着實有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大抵是這樣的感覺。

周清覺得心意暢快,虎戲的八式打得酣暢淋漓。

最後收功時,那股熱氣很快冒出來,在四肢百骸散開,汗出如漿,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旁邊胡屠戶到這時,才忍不住一聲喝彩。

“胡大哥,我這拳法如何”

虎戲八式,其中許多動作,說是拳法,倒也貼切。

胡屠戶:“好,反正看得很舒服。剛才您收功那一下,眼睛很亮。”他隨即頓了頓,繼續開口:“而且看着很兇。”

周清還是第一次知曉別人看自己練習虎戲的感受。

很兇么

那可能是觀想老虎的神韻到位了。

課堂上,他偶爾也會模擬虎威。

但學生們的膽子遠不及胡屠戶,被震住也正常。何況學生怕老師,至少在他讀書的年代,不足為怪。

而現在,連胡屠戶這樣常年殺豬,自帶煞氣的人,都覺得他眼神很兇。

足見周清練習虎戲時的眼神,有多像老虎。

胡屠戶沒有說假話,剛才周清練習虎戲時,他心裡還有點哆嗦,好在周清還是少年人的身形,真要是一個精壯大漢,像周清剛才那樣,那就很是嚇人了。說不定眼神一恍惚,便把周清當做人形的老虎。

甚至懷疑,周清是老虎變的,乃是山君入城了。

另一方面,說來也奇怪,周清練完虎戲之後,院子里似乎少了點原本莫名的涼意。

周清問胡屠戶要不要學一下。

胡屠戶覺得動作太多,一時間記不住,不想打擾周清,便推辭改日有空再學。

不過周清算是讓他開了眼界,不但讀書厲害,還會練武。

但是練武再厲害,也是不如讀書的。

尤其是普通人練武,一旦身懷武藝,便不輕易受辱,很容易和人起衝突,如果一不小心打死打殘,一輩子都給賠進去了。

若是秀才相公練武,倒是不一樣了。

秀才相公又不怕打官司,只要是不鬧出人命,官老爺肯定是更偏向有功名的讀書人。

到時候,對面有錢都不一定好使。

準確的說,跟秀才打官司的白身,甭管有理沒理,不使錢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隨後兩人各自安寢。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有事發生。

胡屠戶還有些警惕。

周清卻睡得極為踏實。他練習虎戲越久,越有點老虎的習性。睡覺也像老虎一樣,既睡得沉,又能注意周圍的風吹草動。

一旦周圍環境有些異樣,能很快驚醒過來。

虎是百獸之王,卻並非脾氣暴躁,捕獵時反而有耐心,安靜,不急躁。

殺人如剪草,落地不聞聲。

要輕盈,要迅速,要乾脆利落。

周清漸漸地從虎戲中咂摸出更多的東西。

大學裡教他五禽戲的老師說的對,虎戲確實能衍生出拳法。他越練越有種體會,這五禽戲雖然是養身技,但隨着五禽戲的深入練習,會對人體愈發了解。

人體有超過六百塊肌肉。

周清修鍊五禽戲的過程中,能逐漸體悟到自己調動了哪些肌肉。

“或許別人修鍊五禽戲時,沒有我這樣的體悟,只是因為現在的我和前世不同,有特異能力。”

無論是養生主,還是穿越後的特異記憶力,還有一次偶然的靈魂出竅,無不說明周清身上有特異和神秘。

而且越是了解人體結構,那麼越容易懂得如何去殺人。

因此許多兇案的兇手,往往是醫生或者護士。

此外,救生之人,見過太多生死,殺人時心懷的恐懼,實則比常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