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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相算卦的劉瞎子告訴狗少,他家中有難,但他自以為家裡妻妾走的走逃的逃,已經沒了別人,所以心中並不以為意,殊不知,劉瞎子所指的卻是狗少的三姐家裡。話這又一個多月過去了,眼看着就到八月節了。周二奶奶雖然也明白,自己這個老兄弟是個不學好的敗家子兒,但終究是一奶同胞心裡放不下,可周二爺不讓兄弟登門兒,於是就想拿點錢去看看兄弟。周二奶奶拿零體己錢,用手絹打了個包,揣在身上,又抓了把零錢,不敢讓家裡的夥計套車送自己去,生怕周二爺知道了不讓去,就悄悄讓家裡下人,到門口雇個車。正在這功夫,周二爺卻從外面回來了。二奶奶看見二爺臉上神色焦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還沒等開口詢問,就聽周二爺就開口就道:“出事兒了!你妹妹家裡出事兒了!”“啊?”二奶奶聽二爺的鄭重,當時就有點慌神兒,趕忙問道:“秀英家裡出嘛事兒了?”二奶奶娘家姓張大號叫張美英,妹妹叫張秀英,老兄弟狗少本名叫張子英。周二爺道:“他們家裡那個二閨女“二紅”,得了撞克!現在鬧得可厲害了!”二奶奶一聽就急了,忙道:“哎呦!那可不行,我得去秀英那看看!”周二爺道:“我叫夥計套車,和你一塊去!”着就要吩咐家裡下人套車。誰知二奶奶道:“我先去看看,你可先別去,你這做生意的,萬一那邊真是撞克,回來妖魔邪祟再跟來攪和買賣。我先去看看怎麼回事再!”二奶奶雖然是一這女流,可是個強梁人,心裡也有主意,有時候辦事比周二爺還要穩妥些。家裡套了車,臨出門周二爺還不忘囑咐幾句,二奶奶答應一聲,坐上大車奔着西門外而去。狗少的三姐張秀英,嫁給嚇一跳之後,一直住在鈴鐺閣後身,永明寺大街緊挨着南頭窯,一家五口住在一個院里。家裡除了他們兩口子,還有三個閨女,老大十六歲,叫大紅,二的十二歲叫二紅,最的八,歲叫英子。嚇一跳一直想要個兒子,但老婆生了三個都是閨女。看相的他跳是一臉岳父相,註定生多少也是閨女。嚇一跳後來也想開了,您別看他是看街面的五大三粗,平時在外面彈壓地面,無哩悠子混星子都得對他客客氣氣的,但他對老婆和三個閨女是真好,把三閨女都當成心尖兒一樣疼。話回來,這嚇一跳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原來真如周二爺所,嚇一跳的二閨女得了撞克。這撞克可不是病,撞克就是咱們俗稱的“中邪”就是被陰魂鬼怪或是妖魔邪祟附體的意思。周二奶奶到了三妹妹家進門一看,家裡亂的和剛打完仗一樣,盆朝碗朝地,不像過的。地上撒滿了紙錢和靈符,房檐底下光八卦鏡桃木劍就掛了十好幾個,風一吹丁零噹啷一陣亂響。院里正有個頂仙兒的在那踏罡步斗,這頂仙兒,是舊時候有種能看撞克,能算命的人,傳這種人身上有神仙附體,或者有狐黃白柳灰五大仙家中的哪位幫襯,所以才有各種奇能怪力。邊上還有倆跳大神兒的,穿一身五彩斑斕的花袍子,畫個大白臉擦胭脂抹粉,一動彈臉上的白粉就嘩嘩掉渣,弄得齁嚇饒。倆人一邊敲鑼打鼓,一邊猴喊曳叫在那扭咕,這份兒亂勁兒就別提了。門口還聚了不少看熱鬧的鄰居,七嘴八舌什麼的都有,有的是鬧狐仙,讓狐大仙附體了,有的是孩起夜尿尿撞上黃仙兒,還有是房子不正,鬧妖魔邪祟。都得有鼻子有眼和親眼所見一樣。別看得熱鬧可沒有一位敢靠近前的。周二奶奶近越聽越生氣,分開人群走上前去提高嗓門道:”都是老街舊鄰,低頭不見抬頭見,不幫忙也就算了,還緊着裹亂!“接着又續道:“看出殯的不怕殯大,老幾位!那兒看瞧不真着,來來來!進來瞧!“二奶奶一邊着,一邊比划著往裡讓這幾位看熱鬧胡謅的。大家一看,這二奶奶可是個硬茬兒,再也沒人往前擠,都遠遠地散開了。此時嚇一跳和三妹妹兩口子,已經六神無主形容憔悴,早就顧不得門口那些人了。三個閨女,大的和那個的都嚇得不輕,正躲在爹媽身後,只有中了撞磕二閨女被放在院子當中,身子下面墊了一張綉着九宮八卦的黃布,身上被繩捆索綁,扎得跟個粽子一樣。繩子甩出兩個繩頭,分別抓在兩個“臭腳巡”手裡。倆人一身黑皮打着白綁腿,一看就是嚇一跳手下的巡街警察,兩人滿頭大汗,吃力地抓着手中的繩子。二閨女嘴裡罵不絕口,聲音卻不是她自己的,聽起來十分尖利,還帶着厚重的野獸咆哮聲,就像是肺裝了個風箱,嗓子眼裡有兩塊金屬在摩擦。她雙眼渙散無神,眼神空洞獃滯,完全不賽是活人。綁着她的繩索都是兩根手指頭粗細的麻繩,全都綳得緊緊的嘣嘣作響,像快要被掙斷了似的。她力氣奇大,身體不住的扭動,兩個巡警也是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拉住她。忽然“噗!”的一聲,頂仙兒的一口黑狗血,女散花賽的,劈頭蓋臉噴在二閨女身上,二閨女滿頭滿臉全是腥臭的鮮血,變成了個殷紅的血人。頂仙兒的原以為黑狗血一噴,二閨女非得痛苦哀嚎滿地打滾不可,可誰知這二閨女不但全無反應,反而瞬間就安靜了下來,一聲不響的耷拉着腦袋坐在原地不動。頂仙兒的乍起膽子,悄悄靠過去,想看看二閨女情況,這時候二閨女身上的繩子突然“啪”的一聲就綳斷了。兩邊的巡警正用力拉着繩子,豈料繩子忽斷,兩人都是一個趔趄,向後摔出。二閨女瞬間暴起,張口就咬住頂仙兒這位的臉,雙手雙腳死死的纏住他,一口就扯下一大塊皮肉,接着第二口又朝頂線的鼻子咬去。二人抱成一團在地上打滾,就聽這頂仙兒的,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劍邊上摔倒的兩位巡警連同嚇一跳被這場面震懾,微一遲疑隨即便一起撲身上前。二奶奶見此情況,趕緊趕緊讓跟來的車夫夥計也去幫忙。幾個人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拉開了兩人,又趕緊用院子里另一條更粗的繩子,把二閨女捆了個結結實實。幸虧幾人出手及時,頂仙兒的鼻子才得以保全,猶是如此也已經滿臉鮮血,再加上和二閨女滾在一處,沾了滿身黑狗血,樣子着實狼狽不堪。這時,二閨女像是耗盡了力氣一樣的癱軟在地。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二閨女抬進屋裡。院子里剛才那兩個跳大神的,見到適才情狀,早就嚇得涼鍋貼餅子蔫溜兒了。只留下那個頂仙兒的,捂着血糊流爛的臉,坐在院子當中齜牙咧嘴,疼得直學油葫蘆劍二奶奶扶着三妹也進了裡屋,三妹看見二姐來了這才哭哭啼啼的了事情原委。這二閨女的撞克就是一個多月前開始的,一開始是發燒胡話,後來就開始咬人打人,而且力氣非常大,再後來連話的聲音也變了,眼神都散了,還總是喊叫,也聽不明白這糊塗倒帳的喊的都是什麼。郎中請了好幾位,都是失心瘋,還有兩個西醫是什麼神經病。二奶奶思索對策,就讓周二爺給找個人看看,可三妹妹卻,嚇一跳已經找了好幾個和了,和尚道士里都有,頂仙兒跳大神的都有,但沒一個慣用的。這時大門外忽有一壤:“甭信那個!那都賺人!我知道誰能治!”只見來的非是旁人,正是周二奶奶姐倆的親兄弟,津衛有名的敗家子兒“狗少”!二奶奶一看是老兄弟來了,也挺納悶兒,她知道狗少觸頭三妹夫嚇一跳,一般是不敢等三妹妹的門兒,今怎麼好么央兒的突然過來了。回頭一想,他可能是知道家裡出事兒了趕緊來看看幫幫忙。這麼一想心裡還挺暖和,覺着還得是一奶同胞,終究是一家人。狗少見周二奶奶也在,便道:“二姐!你也在了……我這還那去看看你呢……”二奶奶道:“我本打算,今去看看你,誰知道你三姐這,出了這事兒,我這才趕過來的!”狗少戰戰兢兢四下踅么道:“那個……二……二姐夫沒來吧?”二奶奶連忙道:“他沒來!嗨!上次你走了之後我他了,怎麼著也不該動手兒……你也是的,他就愛那塊表,你還非拿那塊表,他能不火兒么……”着伸出手指頭輕輕推了狗少腦門一下,嘆氣道:“你啊……”狗少還想點什麼,可嚇一跳把話接過去。他是一看是狗少就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往外轟:“出去出去!別尼瑪跟着裹亂!有你的嘛!”嚇一跳這麼急赤白臉的,周二奶奶也不好什麼,畢竟是在人家家裡。狗少一看見嚇一跳心裡就發虛,也不敢正眼看他,眼睛看着三姐嘀嘀咕咕地道:“上……上次那事兒真不怨……今…我不是來裹亂的,我是來救我外甥女的。”又道:“三姐夫要是煩我,那我還是走吧……”着話狗少就轉身作勢要走,卻被他三姐一把拉住。狗少三姐對着嚇一跳就是一頓數落道:“幹嘛!幹嘛!這是我親兄弟!你怎麼這樣呢!”又轉過臉道:“沒事別理你姐夫!你和三姐,你剛才嘛意思,你能治二紅的撞克?”她也知道這個老兄弟沒溜兒,但這時候只能有病亂投醫了。誰知道嚇一跳沒等狗少開口,就把話接過去道:“你聽他吹大梨!上炕認識娘們兒,下炕認識鞋的玩意兒,除了吃喝嫖賭嘛本事沒有,他要有那能耐還能把家敗光了。”狗少道:“三……三姐夫!你也別總門縫裡瞧人,總把人瞧扁了!我這回可真是…”狗少還沒完只聽見嗷的一聲,剛才被抬進裡屋的二閨女暴叫一聲,從炕上直接竄了氣來,怒不可遏的奔着院子里的狗少就撲了上來!狗少向後連着倒退幾步,才勉強躲開二閨女這一撲,但身子摔在地上,腦袋正碰到地上扣着的一個銅盆,哐的一聲,磕的眼前金星亂竄。幸虧那兩個巡警抓住了繩子,這才把二閨女拽住。狗少光是聽二閨女得了撞克,他可沒見過的撞磕人什麼樣。就剛才這一下,臉對臉來了個正着,狗少看見二閨女那一臉猙獰的表情,可着實嚇得不輕。當時就臉色煞白,冷汗直冒。他雙腿發軟,向後倒退着爬了幾步,才勉強扶着牆根站起身來。這二閨女也奇怪了,她的撞克以後,除了主動想要接觸她的人,她還真沒直接攻擊過任何人。不知為什麼,只有見了這狗少才如此怒不可遏,好像是仇人見面一樣,分外眼紅。“那個……那個!我看二紅,撞克還……還真夠厲害的!不能等了,我現在就找劉瞎子去!”着轉身出院。狗少的倆姐姐都是恍然大悟。心道,怎麼把他給忘了。家裡老爺子還在世那會兒,找劉瞎子看過幾迴風水。劉瞎子還賃過家裡的房,後來老爺子沒了也就少走動了,但是老兄弟還經常和劉瞎子見面,私交屬實不錯。他去托劉瞎子來看撞克最合適不過。劉瞎子看相算命看陰陽宅有些個真本事,興許能管大用。這時狗少的三姐忽然又想起點什麼,趕緊衝著院門方向,一邊掏兜兒一邊喊到:“等會兒!慢點!你拿點錢!拿點錢……”“不用不用!”狗少頭也不回擺了擺手,一溜煙的出了院子跑沒影了。照着狗少以往的性情,這麼好的機會絕不能不要錢就跑了。其實狗少早就想好了,到三姐家看看要是真和劉瞎子的一樣,再回去找劉瞎子幫忙,他知道嚇一跳最疼老婆孩子,這回要是治好了撞克,那以後自己在嚇一跳跟前,那不就腳面水——平趟了么,所以他壓根兒沒提錢,就直接去找劉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