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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膽兒正翻動屍首,梅若鴻卻在屍首身下發現了什麼,急忙出言詢問。韓大膽兒搬起已經凍得發硬的屍首,這才發現,兩具胖大屍首一男一女,在男屍身下,似乎壓着一團什麼東西。那一大團東西白花花的,和屍首顏色差不多,伸手觸碰有些滑膩,因為帶着水,不多時便已經微微上凍。韓大膽兒講這東西抻開,竟然有些彈性,展開就是長條一片,長條為首處,揉成一團,分出幾個枝杈。那一團白色枝杈已經凍結,韓大膽兒微微用力,將其外裹的冰殼捏碎,展開一看,那竟然是張人手手掌的皮膚,像皮膚十分完整,就像是個皮手套賽的。手掌皮膚連着的那一條,則是饒手臂皮膚。手臂皮膚在手肘處往上,被壓在屍首身下,由於井水浸泡過久,已經開始液化,和那兩具屍首粘在了一起。韓大膽兒趕緊叫過黑三兒,一起搬動屍首。黑三兒雖然平素打架鬥毆,在外面殺七個宰八個,但還是頭一次面對兩句腫脹難分的浮屍,加之屍體剛噴出的污物惡臭難當,靠近就幾欲作嘔,只能一手掩住口鼻,另一手幫韓大膽兒推動屍身。這時正值隆冬,氣嚴寒,但屍首在水中浸泡已久頗具水氣,打撈上來片刻之後,水氣一遇寒氣,便開始冷凝,所以此時兩具屍首已經開始冰封變硬,屍首表面的水氣也化成了已成薄薄的冰殼。屍首搬開只見屍身下,一片白霜,一大塊扭曲的人皮都凍在屍首背上。韓大膽兒從東廂房找出一把生鏽的捕,用刀背將凍住的人皮輕輕撬下,然後打上一通井水,往人皮上一潑水,趁着人皮表面冰霜暫時化開,趕緊將人皮完全展開,鋪在地上。這時才看出,那竟是一張完整的人皮,有手有腳四肢五官俱全,連眼皮都櫻而且除人身九竅外,只頂門處有個裂口,除此全身再無任何傷口。乍看上去,便如一個人形皮套。在場幾人,初看兩具胖大浮屍已然心驚,這時再觀整張人皮,更是膽寒,實在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如此完整地將整張人皮剝下。剝皮決不能在活物死後屍僵才開始動手,必須趁其血肉尚有餘溫彈性,才好下手剝皮。饒軀體比貓狗之類家畜要大得多,所以也更難剝皮。若要在人死後動手,不等人皮剝下,恐怕屍首早已僵硬,再難將人皮與血肉分離。想來這必是在人一息尚存之時活剝人皮,才可將如此完整的人皮剝,且剝皮時動作必須十分準確迅捷,將血肉脂肪與皮膚分開。看這副人皮十分完整,除非是用傳中的“頂門灌漿法”,就是將人頂門割開,然後灌入大量水銀,利用水銀下墜,從上向下將血肉與人皮剝離。否則如純靠人手剝皮,實在不知如何施行,才可如此完整。但這頂門灌漿法,費事頗久,行兇者根本無法在一時三刻使用此法。韓大膽兒又仔細觀察這張人皮,發現其皮膚甚薄,,若不是已冷凝凍結,估計稍微用力一扯便會撕裂。不僅如此,人皮就算用水泡過已經腫脹,卻依然看得出,皮枯肉垂,頗具老態,但不知是不是水浸的原因,膚質卻較為細滑,並不像是老饒皮膚。韓大膽兒看到這人皮後心中忽然疑竇叢生,這時趕緊又去驗看那兩具浮屍。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屍身只有咽喉一處傷痕,深及肌理筋脈,顯然都是被人割破動脈,失血而亡。兩屍均身着衣衫,但屍體腫脹,已將衣衫撐破。男屍較為長大,女屍矮。韓大膽兒摸索屍體骨骼,他手勁兒非凡,可以隔着凍硬的屍身,探出其骨骼位置。按照兩屍骨骼推測,女屍生前身材不高,體型略胖。男屍生前中等偏上身材,身體雙臂肩背處肌肉發達,雙手骨骼粗壯。再往屍首臉上看去,雖然五官已經腫脹難辨,但韓大膽兒依舊讓黑三兒過來辨認,黑三兒平時只管坐鎮鯰魚窩,對到底鯰魚窩有多少男男女女進出其實不甚了解。這時蝦米和那個瘦高個兒沖洗完身上污物,剛巧回到院兒里。黑色三兒趕緊對瘦高個兒喊道:“豆乾!過來認認屍首!”感情這瘦高個兒姓竇,因為長得高瘦,所以得了個“豆乾”的綽號。韓大膽兒一聽,這倆子怨不得常在一起,一個豆乾一個蝦米都是配材輔料。豆乾即便沖洗完了,全身還是一股腥臭。蝦米撈出屍首後,他並沒有自己辨認,此時才捏着鼻子湊近仔細觀瞧。男的他認不出,但女的手上帶着的銀鐲子他可認識,那是妓女牡丹的隨身之物。雖然現在這屍首已經看不出人樣了,但衣服依稀是牡丹常穿的!原來豆乾就是牡丹這院兒看場子的人,就是之前那個白老太太殺人剝皮時,正好去胡同口吃夜宵的子。他常年在這院兒看場子,所以對院兒幾個暗娼都十分熟悉。那銀鐲子十分精巧粗大,他一直看牡丹帶着十分眼饞,總想着藉機會順走,所以認得這對鐲子。其實那鐲子只是鍍銀的,裡面只是白銅而已。豆乾疑惑,眼前這具女屍,帶着牡丹的鐲子,服飾又完全一樣,難不成這屍首就是牡丹,可不對啊!牡丹不是被剝了人皮掏了心肝而死嗎?那血葫蘆賽的屍首自己可是親眼得見吶!其實豆乾而所,和韓大膽兒心中猜測不謀而合!此時韓大膽兒又仔細端詳那具男屍,只見男屍面部臃腫,眼耳口鼻都發漲外翻,不過面部皮膚卻留下些端倪,讓韓大膽兒瞬間知道了此人身份。韓大膽兒道:“我聽牡丹有個常客,叫陳雀子!”豆乾道:“對!沒錯!槐花那晚看見,陳雀子踩着水缸翻牆逃了,後來這貨也沒再出現過,有人是外出避禍去了!”韓大膽兒指指牆邊的水缸道:“你看那缸口,參差不齊,甭踩着缸口翻牆,常人就算能稍微落腳不打滑都算不易,這我剛才進院兒就看見了。想必眼前這具男屍就是陳雀子!”聽韓大膽兒這麼,黑三兒和蝦米也好奇地一齊湊近觀瞧。韓大膽兒指着男屍道:“雖然他皮膚被井水泡漲,但用手觸及便可知曉,其雙臂兩肩肌肉緊實,雙手手骨粗壯,應該是在油坊長期推磨榨油,勞作所致!而且陳雀子的外號,不正是他去南市點痦子,落下一臉坑,所以才得了這麼個外號兒么?”韓大膽兒又道:“你們看看,雖然他面部腫脹,但依稀可以看到皮膚上大大的凹坑,那便是他點痦子時留下的!”黑三兒等人一看,果不其然,男屍無法辨認的臉皮上,的確有不少細凹痕,若不仔細觀瞧卻不易發覺。韓大膽兒看着院中凍硬的土地,一片黑漆漆的血漬已經浸入土層。想必此處就是那無皮的屍首,陳屍之處。他回頭又看看牡丹和陳雀子的屍首,還有那張身份不明的人皮,心想:處理了那兩具屍首和人皮,卻沒處理這具,如果一絲痕迹不露,不是更能神不知鬼不覺么?而且之後槐花失蹤,並沒有無皮屍出現,明又被兇手處理了。今這件案子,也沒處理屍首,無皮屍首就那麼單擺浮擱,且間隔時間比上兩次案件也大大縮短……韓大膽兒轉頭沖豆乾問道:“兇案那晚,你去哪了?”豆乾不敢隱瞞,道:“去胡同口二子那抽籤買夜宵了!”韓大膽兒又問:“那你是聽見動靜趕回來的?”豆乾道:“不是!我是買完夜宵回來,正趕看見院里這沒皮的屍首!可這要不是牡丹,又會是誰呢?槐花明明……”韓大膽兒接着問道:“從胡同回來的時候,聽見什麼響動了嗎?”豆乾道:“快走到院兒門口的時候,聽見一聲水聲,就跟往河裡扔大石頭聲兒差不多!我當時也沒在意,結果進院兒就看那血葫蘆賽的屍首了!”韓大膽兒點點頭,心中暗道: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找到了兇手,只有一個疑團還沒解開,那就是動機,兇手為什麼行兇呢?梅若鴻也聽大眼賊講過福厚里之前的傳聞,雖然當時不感興趣,但畢竟也耳聞一二,所以聽韓大膽兒道,陳雀子沒逃走,而暗娼牡丹也沒被扒皮而死,兩人雙雙被人拋屍井中,心中也對案情有了疑惑。她這時問道:“有點不合常理!為什麼這兩具屍首拋屍處理,但卻不處理那具呢?還有那張人皮……?”韓大膽兒提手示意,讓梅若鴻稍緩發問,然後問豆乾:“牡丹和槐花分別住在哪個屋?”豆乾分別指指正房和東廂房道:“牡丹住這屋,槐花住那屋!”韓大膽兒聽罷,快步走近正房,梅若鴻也跟了進去。他在正房四處翻找了一會兒,在一個陶罐前停住。陶罐不大,罐子肩處有海碗大,他拿起陶罐,鄉裡面看了看,然後用手絹輕輕擦拭,之後看看手絹,又用鼻子朝罐子里聞了聞,然後轉身對梅若鴻道:“我想問問你,聽沒聽過……”黑三兒等人在屋外等候,看韓大膽兒和梅若鴻在屋中拿着個陶罐,兩韌聲交談。黑三兒早前得程老六指示,要寸步不離,堅實韓大膽兒一舉一動,這時便想湊近偷聽。可心他中忽然想起韓大膽兒武藝為人,心中卻有種莫名敬意,一時間竟不願湊近去偷聽,在原地愣了一愣!待得他想湊近的時候,韓大膽兒已經快步出屋,然後問道:“福厚里這些年有沒有暗娼失蹤的?”黑三兒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稍微愣了一下,這才答道:“當然有,不過幾年才有一個兩個,多數都是欠了窯賬逃跑的,最後大多給抓回來了。不過,這二年因為保安公司長了份兒錢,跑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除了有幾個逮回來了,其他跑的就都無影無蹤了!”韓大膽兒道:“這兩年失蹤的,間隔都有多久?”黑三兒道:“前年半年多一個,去年三四個月一個,今年除了扒皮死的這倆,之前失蹤的,間隔都是倆月不到!還有個更怪的,沒逮回來那些個,跑的挺着急,連衣服細軟都沒帶走!”韓大膽兒聽完心想,該知道的其實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是那些讓人不敢相信的而已。他站在院兒中閉目不語,腦子裡卻在推演那晚的案情,並將案情前後關聯一一聯通。片刻之後,他忽然睜開雙眼,目光如炬斬釘截鐵的道:“疑團都解開了!是時候去擒妖捉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