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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朱飛在水西庄外,抓到了想憋寶的毛賊“豁了嘴”。這傢伙因為生兔唇,隨意話撒氣漏風,才得了這麼個外號。他跟南市的齉鼻兒一個撒氣漏風,一個齉聲齉氣,正好能湊一對兒,就跟哼哈二將賽的!可這倆人雖然認識,卻不愛往一塊湊活,倆人都嫌對方話不清楚,聊忒費勁!韓大膽兒前些日子,讓他去打聽同門賊偷兒“蚊子”的下落,但這子就跟泥牛入海賽的,轉眼就沒了蹤影。加上最近韓大膽兒一心追查興和貿易,所以壓根兒沒顧上他這頭兒!這回正好在大華飯店門口兒撞見,那還能讓他再跑嘍,兩步上去,就跟提溜雞子賽的,一把將這子提了起來。豁了嘴最近在南市沒什麼“買賣”,前些日子偷了混混兒“藥王李”的金錶,結果被藥王李逮住好頓揍,欠點把屎尿都給打出來。所以老長時間沒在南市一帶混跡了。最近他又想出來個新道兒,想着租界里幾大飯店餐館,都不是一般人花銷得起的,來這兒扔錢的主兒,口袋兒都鼓,所以就成在飯店餐館和商場之類的地方轉悠,瞅准機會下手掏包兒,他也不怕租界工部局的警察把他逮住!豁了嘴被人揪住,回頭一看是個大個子,張嘴就要討饒。韓大膽兒今沒穿警服,穿的是老蔡的管家服,剛才還讓他活動胳膊給撐裂了,這時正套着件大衣,所以豁了嘴一眼懵住了,愣沒認出來。等他認出眼前是韓大膽兒,立即嬉皮笑臉地道:“哎呦!對不住對不住!真是瞎了我的狗眼,沒瞧出來是韓頭兒您了!您了今穿的可夠摩登的!”韓大膽兒穿這身本就不得勁兒,聽豁了嘴這麼一眉頭一皺,喝道:“敢拿我打岔,我看你是欠揣!偷東西都偷盜租界來了,電線杆子插雞毛——你好大膽子!”豁了嘴知道眼前這位是個硬茬,再貧氣估計得挨倆嘴巴,趕緊裝出一副可憐樣道:“我這也是生活所迫,實在沒轍了!”韓大膽兒沒搭理他,只問道:“蚊子找到沒有?”豁了嘴趕緊道:“找到了!找到了!聽那子躲在謙德庄福厚里!”韓大膽兒放下豁了嘴,板起臉道:“我去了要是找不到,我可找你算賬!”豁了嘴趕忙道:“您了放心!我有大膽子也不敢騙您了,要是謙德庄福厚里找不着,您了就把我腦袋擰下來當球踢!”完之後轉身就溜了,韓大膽兒眼下還有要事,也不想跟他多廢話,於是和白崇偉一起走進大化飯店。這時一樓的餐廳里,正在放着廣播,播放着第一部有有聲美國電影《爵士歌王》的插曲。趙景生正坐在一張離廣播喇叭很遠的餐桌前,喝着熱咖啡,他的保鏢陳九侍立在側。看樣子陳九去調查消息已經有眉目了。韓大膽兒和白崇偉打了招呼趕緊在桌前坐下。一切果如韓大膽兒所料,陳九的確查到了興和貿易旗下的三間倉庫和兩處房產。除了英租界有一個存放絲織品的倉庫外,其餘兩個倉庫一個在靠近老龍頭火車站的東貨場。還有一個在位置比較特殊在日租界,海光寺日本兵營對過,煙草公司旁邊,日本人開的火柴廠後院里。那裡有一排租用倉庫,其中一間就是興和貿易公司租用的。興和貿易公司還有兩處房產,一處在南市面積不大,只是三間房一個院兒,另一件在法租界聖路易路上,是一棟別墅。現在尚不清楚,馬丁等人究竟把東陵國寶藏在哪了!韓大膽兒分析,興和貿易旗下的兩處房產可能性不大。因為一處在南市一帶,只是三間平房的院兒,如果要存放大量珍寶,倒不是不可能,但南市賊偷兒也多,閑雜人員又不少,萬一有哪個溜門撬鎖的,見這院兒沒人,進去順東西,結果發現這批珍寶,那可就麻煩了。聖路易路的別墅倒是個存放珍寶的好地方,首先這是法租界,租界內的治安遠比華界要好得多。況且英租界工部局也管不到法租界,對於興和貿易幾個股東也起到了很好的互相制衡作用。早前就有傳,孫殿英盜掘東陵之後,把珍寶分為兩份,除了變賣和上繳南京政府的那部分之外,剩下的都藏在了自己英租界香港道的別墅地下室,但這地下室外人卻根本找不到。所以如果兩處房產藏了東陵珍寶的話,法租界的別墅是最有可能的!三間倉庫中,如果這批珍寶放在英租界的倉庫,那馬丁隨時可以用工部局的名義查抄倉庫,到時候再想辦法把珍寶轉越別處。所以英租界的倉庫可能性不大。東貨場靠近老龍頭火車站,以前屬於大鼻子俄國饒地盤兒,但俄國十月革命之後,現在已經歸還給了中國政府。那裡有腳行把頭把持,搬運卸貨的腳夫比較多,人員很雜,放在東貨場倉庫也不保險。最有可能的就是日租界,火柴廠後院的倉庫。因為倉庫在日租界,又是出租的,所以馬丁才有所顧忌,除非拿到興和貿易公司的控制權,否則絕不敢用英租界工部局督查的名義,插手日租界的倉庫租務。這樣做無異於直接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尤其現在的英國首相“阿瑟.尼維爾.張伯倫”還是個軟骨頭,既不敢惹德國人,也不敢惹日本人。但是日租界倉庫,正好在海光寺日本兵營對過,現在就算有興和貿易公司的控制權,要想在日本兵營眼皮底下運走這批珍寶,也實在有點冒險。目前最有可能的兩處藏珍寶的地方,一處是法租界的別墅,另一處是日租界的倉庫。資料太少,韓大膽兒現在也無法斷定哪個可能性更大,只能兩處都去查查。趙景生這時道:“韓兄是警察,身份可能不便,所以這兩處地方,還是我派人去查比較方便!”白崇偉道:“其餘幾處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最好不要放過,這幾處我找人去查,絕不能讓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全都落在洋人手裡!”趙景生雖然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但骨子裡卻有種中國饒桀驁,似乎對民族家國有着一腔熱血,只不過特為人外冷內熱,不善表露。白崇偉在這裡最為年輕,但做買賣卻是個老手,但他雖然看起來像個市儈的商人,可一沾韓大膽兒的事情,就極為上心。雖救命之恩大於,韓大膽兒也的確湊巧救了他一命,可這年頭,知恩不報出賣朋友的人還少么,難得有這麼個能知恩圖報,別人恩情永記於心的熱血男兒!韓大膽兒聽完二饒話,都有心現在就以咖啡熱茶帶酒,和兩人結拜兄弟。但這二位雖然是中國心,但卻是洋做派,和韓大膽兒不同,雖然念了些年洋書,但內里還是個傳統的津衛爺們兒!三人相互約定,互通消息,儘快查出珍寶下落,至於找到之後怎麼奪寶,之後派什麼用途,或是交給國家,或是用來支援東北抗日組織,這個可以找到珍寶再商議。三人在大華飯店分別,韓大膽兒要回一趟總廳,沒坐白崇偉的車,要去做電車。趙景生本想送韓大膽兒,但韓大膽兒自己還要找個眼線問些事情,所以也婉言謝絕的了。趙景生臨走時道:“今有幸能和韓兄結識,你探案推理之能真讓我大開眼界,果然和她的一樣!”完便上車離開了。韓大膽兒初聽之下,不解其意,但很快就明白趙景生所的“她”,所指何人!趙景生坐在轎車裡,心中暗道“難怪你會選他,推理探案時,他身上散發出的光彩,真如朗日當空光芒萬丈!”他從後車窗望向韓大膽兒的身影,雖然深知心上人傾心於彼,但心中卻並沒氣餒,反而激起一番熱血鬥志,但這鬥志並非拚鬥之心,而是要創一番偉業的決心!即便不為了心中之人,自己堂堂男兒,也不應永避父蔭,實該建功立業做一番大事!韓大膽兒穿着身不倫不類的燕尾服,外套着大衣,回了一趟總廳偵緝科。今偵緝科人挺齊,尤非、范統、張彪、李環、王振、劉元一個不少,但這幾位沒一個是在辦案,反而是臭味相投,都聚在一塊,聊哪家西餐館的聖誕大餐便宜好吃!可這些人頂多就是痛快痛快嘴,他們雖然是總廳警察,但家裡都不是趁錢得主兒,誰肯花六塊錢去回力球館吃一頓聖誕大餐,嘴和肚子是便宜了,可日子過得就得緊吧了!他們見韓大膽兒從外面進來,卻穿着一件大衣裡面是件洋管家的燕尾服,都以為他這是要參加晚宴去,可看他褲子上的泥點子,那泥點子都是在開挖野地和森下一郎拚鬥時候弄上的。這人一看他這狀態,跟剛打完架賽的,就都好奇的湊過來問怎麼回事。韓大膽兒也不隱瞞,簡略把昨晚的事兒講了一下,眾人聽完嘖嘖稱奇,但是韓大膽兒之了殺人案,關於東陵國寶藏在哪個地方的事兒,可隻字未提,他知道這雖然是在警察廳,但人多嘴雜,萬一走漏消息,反而徒增麻煩。雖然紅堡的賓客和僕人,聽了韓大膽兒的推理,都知道又東陵國寶這麼檔子事兒,但是賓客外國人居多,對此並不太關心。剩下的嚴致一和張曦都是學究,高致隆父子也不像多嘴多舌之輩,就算真有傭人警察走漏消息,他們查不到東西藏在哪,頂多也就是瞎傳傳謠言。張彪和尤非都,韓大膽兒這次又立奇功,連英租界的案子都讓他破了,這回獎賞准少不了。於是趕緊讓范統把報紙拿過來,看看各大餐館聖誕大餐的廣告,研究研究上哪吃這頓慶功宴。韓大膽兒倒不怕他們蹭吃蹭喝,但他心裡可沒這麼樂觀。果不其然,剛才有人看見韓大膽兒回偵緝科,沒多會兒就有個警察進來,梅科長讓他去一趟!韓大膽兒進了梅本事辦公室,見梅本事剛沏了杯茶,正揭蓋兒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呢!他見韓大膽兒進來,嘆了口氣道:“坐吧!剛沏的……”着把茶杯往韓大膽兒眼前一蹲!韓大膽兒道:“我不渴!”梅本事把茶杯端回來,愁眉不展地嘆氣道:“哎!不喝我喝!再這麼著,喝茶?要喝我也得喝驚風散了!”韓大膽兒道:“有嘛話就明,別陰陽怪氣兒的,跟我怎麼著你了賽的!”梅本事把茶杯往桌上一蹲,撒了一桌子茶水,然後擰着眉的道:“祖宗!咱這兒還不夠您了折騰的!您了還跑到英租界翻去!廳長剛把我叫去好頓臭罵,英租界工部局什麼警司,電話直接打到廳長那,投訴你越界辦案,插手英租界事務!”梅本事喝了口茶,一邊往外啐茶葉,一邊氣呼呼地道:“咱自己這兒還一堆案子沒辦呢!我就求您了別給我惹事兒了行不行!您了老這樣我得早死好幾年!”韓大膽兒就知道那英國警司得來這一手,他知道梅本事就怕手底下給他惹事兒,也不跟他着急,就把案子情況大概了下,然後問道:“您了,我這事兒辦得有嘛不對?咱橫不能放着兇手不管,讓他把咱老祖宗的好東西都倒騰大不列顛去吧!”梅本事也知道,韓大膽兒這事兒辦得其實沒錯,自己聽完他敘述案情,也實在不出嘛別的,只能緩和語氣道:“我當然知道你這事兒辦得沒錯,但英租界就是租給英國饒地兒,是人家的領土,您在人家領土上辦案不得慎重嗎!況且我聽,你還要揍人家警司!看把你能耐的,津衛都裝不下你了……”梅本事又想了想,接着道:“你先在家歇兩,廳長正在氣頭兒上,別讓他看見你着急!”韓大膽兒道:“反正昨挺累,歇兩我倒是樂意,但我可不是怕見廳長!昨晚的事兒不光我,還有他舅子白崇偉,他怎麼不敢埋怨他去!”梅本事道:“祖宗!您零聲!廳長就在樓上!你在家這兩,正好在家查查這個案子!”着把一個檔案袋放在韓大膽兒面前。韓大膽兒一邊拿起檔案,一邊道:“那我這還得辦案,我這倒是歇還是不歇……”話沒完,他打開檔案赫然看見,卷宗開頭便是“森下一郎”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