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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影遠遠地站着,韓大膽兒以為是火把光照,產生的錯覺,於是舉起手中火把揮動幾下,但見遠處人影依舊站立不動。

他心中一陣狂喜,以為還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樣被困地下。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多幾個同路的人,逃出生天的機會也能大出許多。

韓大膽兒朝着那幾個人影,高聲喊喝,由於身在地下河道洞穴,巨大的回聲,把他自己都震得耳膜生疼。可那遠處幾人,就靜靜站着不動,毫無反應。

由於幾人站得很遠,洞內陰暗,火把光線閃爍,韓大膽兒根本看不清幾人樣貌,只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他見幾人站着不動,以為他們是在地下待得久了,失了逃生希望,所以變得精神萎靡,狀態獃滯,於是舉着火把趕了上去。

也不知這幾人是膽怯,還是驚慌過度,見韓大膽兒人走過來,幾個人影就不住後退。

韓大膽兒走得快,他們就退得快,韓大膽兒走得慢,他們就退得慢,始終和韓大膽兒保持着距離。

韓大膽兒一直看不清幾人面目,只能隱約看見個輪廓。幾番追趕呼喊,幾人仍舊一言不發向後退步。這樣一來,韓大膽兒也有點急了。雖然洞內空隙稀薄,但他仍舊深吸口氣,發足追趕。

那幾人動作也真迅捷,向後退步,竟然絲毫不比韓大膽兒慢,行動猶如鬼魅,簡直不似活人。

韓大膽兒猛追幾步,可能是地下缺氧,或是之前被河裡石頭擦傷了額角,此刻只覺眼前金燈銀花亂顫,幾欲昏厥。踉蹌幾步,差點一頭栽倒。

他單手扶牆,舉着火把,大口喘着粗氣,見石灘旁地下暗河,河流雖窄卻流水潺潺,水流着實不慢。再往前看,卻見河水在前面逐漸變寬,最寬處竟有兩米縱深。可再往前看八九米,石洞卻已經到盡頭,前方只剩一塊石壁。

眼見逃生無路,韓大膽兒剛有些灰心,但看着石灘旁的河水,他又動了心思,心想,前方若是死路那河水不停向盡頭匯聚,這裡不早就被水淹了么?

他再看那兩米見寬的河水,不斷有流水灌入,這片河水水位竟然絲毫沒有變化,就像是個水池。心想,難道這水池,連通着其他暗河?

剛想到這裡,他再看前方,剛才那幾個人影卻全都不見了。

韓大膽兒心道,難不成他們趁我不備,全都已經潛入池水?可不對啊,要是下水總該有個動靜,最少要濺起個水花才對,這幾個人竟然能無聲無息地潛入水中?難道真是水鬼不成?

可此處就這麼點大,一眼望去全無遮擋,這幾個人總不會憑空消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真的已經悄悄潛入這水池。

韓大膽兒回頭望去,見身後漆黑一片,只有暗河嘩嘩的流水聲,再看眼前,也已走到盡頭。

事到如今,只能潛入池底一試,如果這池水真能通到外面,說不定真能活得性命,就算萬一對面是另一條暗河,大不了一命嗚呼沉屍河底,總好過永遠被困在此地,不被餓死也會憋悶而亡!

韓大膽兒橫下一條心,慢慢走進池中,一入池中,瞬間感覺池水很深,不禁腳下一空。他急忙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沒入池中。

他一潛入水中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因為這池水中並非一片漆黑,遠處似有光亮,而且河水漸漸變冷,不再和剛才的地下水一樣,略帶溫熱。

此刻,韓大膽兒已經顧不得找尋,剛才那幾個人影了,他不再猶豫猶豫,朝着那光亮處奮力游去。

就在韓大膽兒覺得,這一口氣快要憋不下去的時候,前方河道豁然開朗,自己竟然從一個水下洞穴游出,現在已經置身寬闊的河道中,最重要的就是,頭頂是一片透水天光,顯然是條露天的河流!

韓大膽兒逃出生天,心情激動,此時心率一亂,這口氣再也閉不住了,不由自主地張口呼吸,只覺得冰冷的河水,從四面八方湧入口鼻。

眼看就要脫困,卻要在這河中溺亡,韓大膽兒心有不甘,但也已無計可施。就在他意識昏迷,將要沉入河底前的一刻,朦朦朧朧見到一個身影,朝着自己迅速游來,然後自己眼前一黑,就此昏厥。

……

韓大膽兒慢慢睜開雙眼,見燈火微亮,自己躺在炕上,身上蓋着被子。炕前坐着一老一少兩人,年老的是個女人,衣着樸素,衣服上打着補丁。

年少的那個,是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穿着粗布衣衫,衣服上補丁摞補丁,膚色黝黑,兩眼珠子倍兒亮。

這孩子侍候在床前,見韓大膽兒醒了,趕緊從桌上端起一碗紅糖姜水,說道:

“韓大哥!快趁熱喝點,驅驅寒氣!”

韓大膽兒見了這孩子,心中驚喜交加,立即坐起身來。

要說這孩子是誰,恐怕您已經猜到了,這孩子正是天津衛奇人之一,號稱“浪里蛟”的——魏小五!

魏小五身邊坐着的老太太,就是魏小五的老娘。韓大膽兒時常接濟這對母子,魏小五和他娘也一直感念他的恩德,見韓大膽兒醒了,都十分歡喜。

韓大膽兒適才溺水昏厥前,看到朝他游來的身影,正是魏小五。

魏小五的老娘,最近身體不太好,他本想在海河摸魚,回來給老娘熬點魚湯。可這時正趕上海河幾座橋面開啟,河中有輪船經過。

魏小五隻好跑到子牙河邊,脫了衣服下河摸魚。時近初冬,河水陰寒,可魏小五常年下水,冬天都能刨個冰窟窿潛下去,更何況隆冬未至,更不在話下。誰知剛下水,就看見河底有人溺水,這人死命掙扎一番後,眼看就要失去意識沉入水底。魏小五見到趕忙游過去救人,誰知,救上來一看竟然是韓大膽兒。

魏小五一頓捶打急救,韓大膽兒咳出不少河水,雖然沒被淹死,可連番折騰體力耗盡,依舊昏迷不醒。

子牙河邊岸邊不遠,有個推板車的老李,和魏小五相熟,他就借了輛板兒車,推着昏迷的韓大膽兒回了自己家。他見韓大膽兒只穿着條大褲衩,就管老李借了塊厚布單子,蓋在韓大膽兒身上。

韓大膽兒一臉泥污,一路上也沒什麼人留意車上躺着的是什麼人,到了魏小五家,把他搭到炕上,緩了倆仨鐘頭,這才漸漸緩醒過來。

魏小五向韓大膽兒詢問情況,韓大膽兒簡略講了經過,這自不必細說。

只說韓大膽兒從上午掉落陷坑,被暗河沖走,到現在逃出升天,已經過了十來個鐘頭,現下天色已晚。他一天水米沒粘牙,趕緊問魏小五尋些吃的。

魏小五把剛買的三張大餅端來,和一碟子頭肉端來。韓大膽兒餓得急了也不客氣,風捲殘雲一般吃光了大餅頭肉,又喝了兩碗小米粥,才算緩過這口氣來。

韓大膽兒起身,查看自己肩膀和額頭,在水下被石頭撞擊的傷勢,自覺並無大礙,於是像魏小五尋了件衣服穿上。好在魏小五死去的哥哥,留下兩件衣服,不然韓大膽兒身高體健,根本穿不上魏小五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