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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有個人跑到警察三所報警,這人是梁斗的哥們兒,叫馮廣,也是個打八岔干零活的,就是之前賺了倆錢在二葷鋪請客那位。他是個光棍兒,平時最大嗜好就是喝兩口。

他忽然跑到警察所報案,說有人要殺他。警察聞見他一身酒氣,以為他是喝多了迷糊了,要麼就是酒後和別人口角糾紛被人揍了。

馮廣見警察不信,就扯開衣領,讓值班警察看自己的脖子,只見他脖子上赫然有個手印。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一路小跑來報案,加快了氣血運行,所以脖子上的手印雖然不清晰,但卻顯出一片赤紅。

他說自己前幾天替別人體檢,應付衛生部門檢查,賺了兩塊銀元,要擱着別人,都得省着慢慢用,他是光棍一個,靠着打八岔混日子,也不在乎,所以這幾天就天天去二葷鋪喝兩盅。

今天喝完酒,還沒過老鐵橋,就在一個胡同里,遇上個穿黑衣的人,這人不由分說上來就恰自己脖子。馮廣雖然膽子不大,但泥人也有個土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是有人想要自己的小命。登時就亂踢亂打,也不怎麼就這麼寸,讓他一腳正踢在對方褲襠下。

對方背着突如其來的一腳踢中要害,登時就倒地不起,馮廣爬起來就要跑,誰知道對方一伸手抓住了他腳脖子。他也不敢回頭看,朝後面就是一腳,感覺像是又踢中了對方。他過了橋頭也不回的往警察三所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暈了還是死了。

最近天津衛出了個開膛剖肚的兇犯,值班警察聽他說完也不敢怠慢,趕緊又叫醒兩個衝盹兒的警察,跟着馮廣一起來到了他說的那條胡同。

誰料到,那條胡同里當真倒着一個人,可走近一看,這人不是暈了,而是死了!

這人一身黑衣,脖子上有一道刀傷,鮮血流了滿地,肚子也被人劃開了,腸子肚子全都流到外面。這幾個小警察,連帶報案的馮廣,見了如此慘烈的情狀,都是一陣不由自主的噁心嘔吐。

馮廣膽子小,差點沒嚇尿了,搬着自己僵直的雙腿,就想來個涼鍋貼餅子——蔫溜!可雙腿抖得厲害實在不聽使喚,沒走幾步呢,就被值班警察一把薅住脖領子。

這新來的小警察也沒什麼經驗,以為案子和馮廣有關,見他想溜,上去就給馮廣踝子骨上一警棍,疼的馮廣抱着腿在地上打滾,只學油葫蘆叫。躺在地上滾來滾去,還粘上不少死人的鮮血。

其實馮廣看見死人,自己又報案說踢了這人兩腳,現在一回來看見這人死了,實在是怕粘包吃瓜撈,所以才想悄悄溜走。

三所大半夜就幾個值班警察,出了凶殺案也不敢怠慢,邊趕緊上報到了總廳。等韓大膽兒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快天亮了。

他本想今天一早就到嫌疑目標家裡拜訪,誰知道一早接到張彪的電話,說是發生了兇案,他以為是開膛手模仿犯可到了現場一看,卻是另一番景象。

現場在過了老鐵橋,靠河北一側的胡同拐角,位置和前兩個案子,以及盧俊被殺案的現場位置很像。

韓大膽兒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繩子圈住,附近也有不少人圍觀,但好像一早就被警察隔開,所以現場沒有遭到任何破壞,這倒是讓他有點意外。

他稍微問了兩句報案人馮廣說的情況,就來到屍首旁邊,現場勘驗。

死者是個中年漢子,個子很高,穿一身黑衣黑褲,千層底布鞋,手上帶着一副黑色手套,黑巾蒙面。扯下黒巾,見此人長得鷹鉤鼻子,丹鳳眼,細眉薄唇,留着平頭短髮。鼻子上有個鞋印兒,兩行鼻血從鼻子一指流過嘴邊,此時已經乾涸了。

屍首倒斃在牆角,脖子上有一道平直的刀口,從右向左,橫着切斷了頸動脈,鮮血噴濺了一牆。

死者左手握着一柄一尺長的短刀,刀刃十分鋒利,還粘着血跡,但刀口中段有一處缺口,末端有一塊微微卷刃。他右手四根手指齊根而斷,斷指散落一地。

他胸腹被豎直劃開一個口子,傷口出直接切開了外衣和裡面的皮膚、脂肪、肌肉、筋膜,但是卻沒有傷及內臟,臟器外流垂在體外。

韓大膽兒將此人持刀的手打開,摘下手套,見其指掌處有老繭,手背拳面也有硬繭,顯然是個習武的練家子,而且還是左撇子。他腳上穿的布鞋,鞋印兒大小樣式,和之前盧俊被殺案,濕泥上,盧俊鞋印兒下壓着的那個鞋印兒一般無二。

這黑衣人身上還斜背着個牛皮大包,一看包里的東西,卻是一疊油紙,一瓶酒精,一指大號毛筆,一瓶子紅不次咧的不知是紅墨水還是什麼,其中好像還摻了動物的血。還有張符咒,符咒上的圖案,就跟剖腹案,兇手寫在牆上的一模一樣。

包里還有一個蛹軟布包裹的玻璃罐子,蓋子封死打不開,蓋子頂上連着兩根跟牛筋軟管,一根短的一頭是個玻璃針管,但是沒有針頭,另一頭長管則連着一根打針輸液的針頭,韓大膽兒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死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盧俊案的殺人兇手!

張彪聽韓大膽兒所言,忙問道:

“他是兇手?就是那個開膛手模仿犯?”

“不是!他只是盧俊案的兇手!”

李環道:

“那他怎麼死了呢?”

韓大膽兒還沒回答,一旁遠遠的三所值班小警察就道:

“說不定就是他乾的!”

說著用手一指,抱着腦袋蹲在一邊的馮廣。

馮廣以前在街面上見過韓大膽兒,一間他來了忙要起身,嘴裡喊道:

“韓頭兒!韓頭兒!不是我,我是報案的,這位副爺上來就冤枉我,還給我一棍子,您了明察秋毫啊!”

他剛要起身,旁邊小警察用手裡警棍一指,示意讓其蹲下,馮廣知道這小警察有沖又楞,下手還沒輕重,心裡膽怯趕緊又抱頭蹲下,但嘴裡卻不拾閑,一指嚷嚷自己是冤枉的。

韓大膽兒看看小警察,三所的警察他都認識,可沒見過他。見這小警察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年紀輕輕,長得濃眉大眼虎頭虎腦,身材也精瘦健壯,臉上還帶着點稚氣。便走上前問道:

“你是新來三所的警察?”

小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番韓大膽兒,才點點頭。

韓大膽兒問道:

“你為甚把報案的抓住?”

小警察道:

“是沒弄明白之前,先得把他扣住,萬一這死人要是和他有關,或者他故弄玄虛,明明是殺了人,卻賊喊捉賊怎麼辦?再說他也承認在胡同和人有過拚鬥,具體情況沒查清楚之前,讓他跑了往哪兒逮去?”

韓大膽兒點點頭,然後指着圍着現場的繩子,問道:

“這繩子也是你拉起來的吧,你還組織人維持現場秩序,不讓圍觀百姓近前,乾的不錯!”

“你怎麼知道?”

小警察有點納悶兒。

韓大膽兒道:

“那繩子胡同口綁木樁子和石墩子的草繩,是你臨時找來的,你看你袖口的泥,應該是解繩子時候在木樁子和石墩子上蹭的。其他幾個三所的警察身上袖子上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