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鉚工就是“鐵裁縫”,是一種連接金屬的手藝,後來電氣焊熱鉚也傳入中國,所以人們經常說鉚焊不分家。其實早在公元前三千年前的埃及就已經出現了焊接技術,我國在公元前兩千年的殷商時期,也已經開始用鑄焊製造兵器。公元前兩百年,我國已經掌握了青銅釺焊以及鐵器的鍛焊工藝,近代工業發展,電氣焊才從西洋傳入中國。</P>

大友的師傅姓郭,是當時華北地區有名的鉚工師傅。大友解放後能在工廠里當八級工,被人稱作“八爺”,也全靠這位老師傅教的手藝。</P>

舊社會當學徒講究三年學藝兩年幫工,雖然是管吃管住,但是吃什麼住什麼,就要聽師傅的了。那時吃還湊合至少能吃飽,但住的環境很差,冬天屋子裡特別冷,大友就經常用凳子拼門板,在灶台旁邊藉著灶台的餘溫睡覺。</P>

一般來說在師父家學徒,除了學手藝,平時什麼活兒都要干。買菜,打酒,掃地,倒尿桶,哄孩子跟碎催一樣。要是聽過田立和先生相聲的人,可能聽過田先生講過剃頭學徒,剃冬瓜毛的段子。</P>

學徒的拿冬瓜練手,正剃冬瓜毛呢,師娘在那邊一喊,阿毛!掃地去,學徒阿毛就把剃刀直接掇在冬瓜上,時間久了就成了習慣。後來第一次給剃頭,師娘又喊他去哄孩子,結果學徒阿毛拿人腦袋當冬瓜,隨手就把剃刀掇在這位倒霉蛋後腦勺上了。這位慘叫連連,頭沒剃成還弄了滿頭鮮血。</P>

現在講來是個笑話,但在當時學手藝就是這麼個情況,和簽了賣身契一樣,比傭人小廝也差不了多少。可後來學手藝出了師的人,都會念着師父的好,三節兩壽一準拎着東西到師傅家看望師傅是娘。這就叫師徒情義,也叫規矩。</P>

大友學徒是周二爺介紹的,所以老師傅看在周二爺面子上,對大友還算不錯。大友學東西挺快,也肯下功夫,所以師傅有活兒的時候也帶上大友,希望讓大友多學學技術,能多練練手兒。</P>

一般的徒弟可沒大友這待遇,學徒的頭一年半,都是干點零活兒,也學不到什麼真功夫。老師傅除了教手藝,平常也只讓大友掃掃地,或去打個酒買個菜什麼的。</P>

韓大膽兒奔着三條石去找那位姓郭的老師傅家。路上忽然起風,還下了一陣雨,他也沒帶雨具,就找了個地方躲了會兒雨,等雨停了這才騎着車,來到三條石,這時候金烏西沉,已近黃昏。</P>

三條石坐落於紅橋河北大街東側,多為機器製造和鑄鐵業的工廠,民國早期,這裡就有七十多家製造業鐵工廠,三十六家鑄鐵廠,是天津機器製造業的中心。三條石除了比較大的郭天成機械廠、春發泰機械廠等比較大的機械廠外,其餘不少都是做門弓子、火筷子,類似於作坊的小廠。</P>

大友他師父的開的雖然是這種小作坊,但是手藝正經不錯,而且外面的鉚工活兒很多錢不少賺。這小廠地方沒多大,前面是鋪面車間,後面是住人的小院兒。</P>

韓大膽兒來到老師傅家小院兒,見有兩個學徒的孩子,一個在收拾東西,一個正在燒水。</P>

他幾年不見大友,上次也僅是一面之緣,這時候也認不得哪個孩子是,就上前詢問。這才知道,這倆孩子都是大友的師弟,大友則剛剛出去了。</P>

這時正房屋門推開,一個四十多不到五十的男人從屋裡走出來,一看有個副爺來到自己小院兒,不知出了什麼事,趕緊堆出一臉笑容,上前搭話道:</P>

“這位副爺!您了找誰?有嘛事么?”</P>

老時間年百姓懼官,這些穿黑皮的副爺,也是好人不多壞人不少,街面上的巡警吃、打、查、剌、要,成天訛人,比地痞狗爛兒更有過之而無不及。</P>

老百姓更是畏懼,見面都上趕着客客氣氣,生怕有哪句話說得不到,讓他們找到由頭訛人,輕則訛倆錢挨幾個嘴巴,重則是一頓胖揍。</P>

韓大膽兒見對方有點誠惶誠恐,趕緊道:</P>

“您放心!沒什麼事兒,我認識大友那孩子,就是找他問點事兒!”</P>

老師傅見這位副爺有點不同,雖然人長得高大威武,可說話卻何其,不似其他臭腳巡,一個個就跟欠他們錢賽的,說話窮橫窮橫的。再細看,這位副爺好像還見過。</P>

“哎呦!這不是津門神探,韓爺么!這是怎麼話說的,您了快屋裡請!”</P>

韓大膽兒在街面當巡警那會兒,着實制過不少地痞無賴臭狗蘭,有一次在街上見倆狗爛兒訛人,韓大膽兒就給這倆小子好一頓收拾,當時這位老師傅正好路過,一問才知道這是天津衛有名的警察韓大膽兒。</P>韓大膽兒屢破奇案,在津門百姓嘴裡都傳神了,人的名樹的影,這位來家裡那還不遠接高迎。再者老師傅知道這位韓爺和那些警察不同,是個實打實的好人,於是一邊招呼老伴兒沏茶,一邊把韓大膽兒往屋裡請,弄得韓大膽兒還真有點受寵若驚。</P>

他今天來是要找大友聊聊,所以連忙謝過老師傅好意,推辭了幾句,便詢問大友的去向,這才知道,老師傅今天帶着大友去幹活,回來之後就讓他去了東興市場的燒鍋,打酒去了。韓大膽兒也沒進屋就告辭趕緊離開,直接去了那家賣酒的燒鍋。</P>

還幸虧韓大膽兒去找大友,因為此時大友在外面,正好遇到了些危險。</P>

老師傅每次幹完了活兒,都是先去小澡堂子里泡個澡,然後讓夥計到邊上二葷鋪點個軟溜肉片,再捎點老虎豆炒果仁,來二兩白酒一碗白撇兒。吃完了眯一會兒,起來再沏壺高碎,切個沙窩青蘿卜,休息美了就去三不管狂逛,聽段相聲、落子什麼的。</P>

老師傅家裡倆閨女也沒兒子,他還最喜歡小子,所以經常帶着大友一起去,那時候大友年紀不大,又是從鄉下來的,加上那時候人文化生活匱乏,去過一次南市三不管,就被各種千奇百怪的玩意兒吸引住了,所以一來二去也和天津人一樣,熱衷於逛三不管看玩意兒。</P>

今天老師傅帶着大友和兩個出了徒的徒弟,接了一個大活兒,幹完之後結了不少工錢。倆出徒的徒弟拿了自己那份,都回了住處。</P>

老師傅心情不錯,本想洗個澡,去侯家後下個館子,再到南市三不管看個玩意兒。誰知天公不作美,剛要往南市走,忽然就起了大風還下起小雨,暴土揚長混着雨點,打在身上就是一個泥點子。</P>

南市演玩意兒的,說書,說相聲,唱大鼓的蓮花落的等等,基本都是撂地。那是颳風減半下雨全無,因為沒人會頂風冒雨,站在大街上聽玩意兒。所以天不好的時候,南市三不管也是異常冷清,現在又風又雨的,老師傅只能掃興的帶着大友回了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