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太陽照常升起

弟弟妹妹們漸漸睡去，漆黑的屋子裡只有大郎還睜着眼睛。

他帶的東西不多，小叔送的小劍隨身佩戴，彈弓、弓箭、匕首已經裝箱，書只有兩本，沒有的都打算同二郎借，自己省點力氣。

但是還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沒辦法帶走，也找不到人借。

阿旺不去京城，剛剛在堂屋時他就表明過態度。

秦瑤也選擇了尊重。

想到這，大郎心裡悶悶的，去探索新地圖的激動與欣喜散去，只餘下滿腔的無力和無奈。

少年第一次察覺到，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原來那麼淡薄。

劉季心想，你小子敢不敢當著你娘的面把這話重複一遍？

他要是敢把大哥大嫂唯一的兒子帶去京城，大嫂不得殺了他啊！

“金寶。”劉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望着大侄子，“你三叔的命也是命啊！何必說出這般歹毒請求，叔若是應了你，回家你娘不得撓死我？”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回來了。”大郎深深嘆了一口氣，突然抓住阿旺的手問他：“阿旺叔你會一直在家裡等我們嗎？”

大郎一骨碌從床上坐起，穿鞋穿衣，輕手輕腳出了房門，摸黑朝後院閣樓走去。

“好吧，那我們去京城了，你一個人留下準備做什麼呢？”大郎關心問。

這一晚，少年人嘗到了離別的滋味，也懂得每一個人在別人那裡只是過客，而非主角。

所幸有三叔為他們做保證，說是家裡有要事才耽擱了，夫子並未責罰。

他沒辦法改變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辦法為任何人去改變自己。

“阿旺叔！”大郎激動走進，小聲問：“你知道我來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

或許，人和人，能夠遇見就已是不易，應該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陰。

與此同時，劉家村全村老少都已收到村長將要離開，即將投票選舉新村長的消息。

阿旺點點頭，指了指閣樓，示意他先上去，自己留在後面關了門才舉着燭台上來。

他看老宅那邊邱氏就養了兩盆，挺有意思的。

他招招手，示意大郎坐過來些，用寬厚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習武非一朝一夕便能成的事，需要長期堅持，就算沒有嚴師監督，也要勤加苦練。”

阿旺催促：“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阿旺：“不知道。”

“三叔，要不我給大郎去當書童，你們帶我一起去京城行不行？！”

阿旺篤定頷首：“不去，剛剛說過了。”所以不是很滿意他再來問一遍，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

推開兒童房房門前，大郎恍惚聽見閣樓上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明天他還得早起進城去檢查馬車，然後按照夫人的吩咐，再買兩匹腳力好的馬回來，以便上路。

大郎還沒想出自己要走的路，這對他來說好像有點遙遠了，但他想知道阿旺叔要走的路是怎樣的。

“乖，好好聽夫子講課。”指了指板著臉要發飆的夫子，劉季一甩衣袖，帶着家裡四個娃直奔丁家。

就是嚇到了毫不知情的金花金寶，本是準時的好學生，愣是被三叔一家拖累得曠了一堂課。

橫豎是睡不着了，明早是去退學的，阿爹這懶蟲肯定不會早早就帶他們出門，晚點再睡也沒什麼，反正起得來。

在孩子抱歉的注視下，劉季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大侄子可快閉嘴吧。

大郎悶悶“嗯”了一聲，這個他知道，就算阿旺叔不叮囑他也要堅持每日習武。

只是

“阿旺叔，此去京城，阿娘雖然沒說去多久，可怎麼也要等到阿爹春闈有了結果之後，恐怕這一去便是好幾年，亦或者.”

見阿旺一副期待的模樣，大郎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很難過，低聲嘟囔，“那你就沒有一點不捨得我們嗎？”

大郎很熟悉的在地上鋪蓋盤膝坐下，仰頭看向坐在窗邊的阿旺，問：“阿旺叔，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京城嗎？”

大郎跟着阿旺習武，對他的性格脾氣不說了解了十分，但也有七八分。

大郎幽怨的瞅着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阿旺，果然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

“那我告辭了。”帶着幾分賭氣的口吻，大郎從地鋪上起來，一抱拳，轉身咚咚咚跑下樓回房去了。

這個預料之中的答案，顯然讓少年傷了心，低着頭，慢慢鬆開他的手，悶不吭聲。

才到樓下，還未來得及敲門，房門便被風自己吹開，露出一條縫，恰恰好可容一人進出。

就是冷不丁得知三叔三嬸一家都要入京的消息，把金花金寶真情實感的羨慕哭了。

他一般不說推托之詞，去就是去，行就是行，說出去每一句話都不需要琢磨，因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來幹什麼？”阿旺不解問。

少年突然頓住，阿旺狐疑追問：“亦或者什麼？”

“有一點。”阿旺如實答道。

劉季同夫子解釋完畢，準備領着自家四個娃去往丁家時，金寶突然殷切的大聲請求道。

阿旺像是認真在想，隔了兩三秒才答：“繼續種菜種西瓜，然後養幾盆花。”

大郎拍拍胸脯緩解自己被嚇到的小心臟，探頭往裡瞧，一盞燈突然亮起，阿旺手持燭台，正站在裡面。

劉季帶着孩子們去丁家族學的時辰果然比較晚，大郎打着哈欠將弟弟妹妹們叫起來，父子五人洗漱乾淨，在家中吃過早膳，這才趕着牛車出發。

哪怕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親姐妹，他們也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獨立的想法，不會為了誰一直停留。

總結下來便是，這世界沒了任何人，太陽照常升起。

一大清早，馬車就被阿旺趕進城去了

族長扣下前來通知自己的殷樂，押着她一起來到秦瑤家，一進門，逮住正在院里收拾行李的秦瑤就罵：“你簡直胡鬧！”

“速速讓人去將消息撤回，就說剛剛在同大家開玩笑，這村長你當得好好的，退什麼退！我們還指着你帶領咱們全村老少走當那什麼人生巔峰呢，你當初說的話全忘記了？！”

族長一口唾沫星子噴出來，滿天飛沫，嚇得秦瑤趕緊往後退三步，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