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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崢從後院回來,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產房裡就陸續有了動靜。

順產的畢竟還是大多數,再加上他隔三差五進去吼一嗓子,臨近午時就已經生了六個,其中一個還是難產,前後折騰了兩個多時辰,直到趙崢吼完

這充分印證‘天賦神通’的含金量。

很多時候其實再使一把勁就能生出來了,偏偏孕婦出血過多精疲力盡沒了力氣——如今有趙崢這一嗓子,就從一屍兩命變成母子平安。

按說這時候胖掌柜應該高興才對,但他卻蹲在門前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蓋因這六個孕婦生出了七個孩子——有一個生了雙胞胎——結果裡面有足足五個都是女嬰。

即便到了後世也還有不少人重男輕女,就更不用說眼下了。

這要是傳出去,說通文館的產房裡專出賠錢貨,肯定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意!

眼下胖掌柜也只能期盼着,後面的都是帶把帶種的,好讓比例盡量平衡一些。

“早知道這樣,咱們就該先請一尊竇燕山回來!”

佛道兩家真正跳出了紅塵,廟宇也都改成了先賢廟,送子觀音自然也就被竇燕山取代了,畢竟人家教五子名俱揚嘛——也有拜周文王或者郭子儀的,但因為三字經流傳最廣,還是拜竇燕山的最多。

“下回再請也來得及。”

趙崢笑道:“不過你得悄悄的請,不然若是被人撞見,原本沒這麼想的也要這麼想了。”

“那我讓人夜裡——不,我晚上親自去請……”

“塞林木!”

胖掌柜正說著,一聲尖銳大吼突然震的四下里簌簌作響,緊接着就是一片嬰兒嚎啕聲。

“怎麼回事?!”

胖掌柜急忙站起來,結果一下子起猛了,踉蹌半步才站穩腳跟。

“小心。”

趙崢扶了他一把,回頭看向後院道:“好像是後院在叫罵。”

“怎麼會有這麼大聲音?貴賓室里明明布置了隔音符啊?”

“也許是失效了吧。”

趙崢隨口敷衍着,心說你那符最多也就是通玄境儒生畫的,在化形大妖面前跟紙糊的有什麼差別?

呃~

符好像本來就是紙糊的。

胖掌柜有些擔心這一聲喊,會影響到剩下的產婦,忙回到大廳里挨個詢問了一遍。

確實有些影響,好在也就只喊了這麼一聲,後面就再沒有別的動靜傳出來了。

趙崢估摸着,應該是在暗中保駕護航的大佬出手了。

方才那一聲聽着好像是閩南話,莫非這貓妖是福建或者台灣出品?又或者它的主人是福建、台灣的?

到了正午左右,又有一個產婦順利產子,因這回誕下的男嬰,可把胖掌柜給高興壞了,比那婦人的婆婆還要激動,也虧得那產婦沒什麼姿色,不然做婆婆的多半就該懷疑,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家的了。

午後,趙崢的cd時間好了,立刻又站在正中圈裡一聲吆喝。

發動技能之後,他又習慣性的先掃了眼貴賓產房,那貓妖婦人果然也進入了生產階段,而她身邊也多了個身穿常服的男人。

男人看着應該有五十多歲的樣子,身量不高相貌平平、鬢角鬍鬚黑白相間,周身收拾的緊趁利落一塵不染。

首先這人肯定不是張相。雖然趙崢沒見過張居正,卻也知道張居正是五柳長髯,而眼前這位卻是中短鬍鬚,而且還是個絡腮鬍,如果忽略掉他不怎麼大的眼睛,倒有點豹子頭的味道。

趙崢還在觀察,那人忽然抬頭看向了屋頂——準確的說,是看向了半空中趙崢分魂所在的方位。

然後他抬起左手,抬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硬生生止住了。

這是發現自己的分魂了?!

趙崢大吃一驚,先前那妖狐也只不過是看自己行為有異,所以才設法試探,沒想到這回竟然被人直接發現了分魂的存在!

他連忙圈定了所有孕婦和剛剛順產的那對母子,發動了戰吼的恢復效果。

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跟着胖掌柜回到了院里。

勉強穩住心神東拉西扯了一陣子,見後院那位並無什麼動作,趙崢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個嗓子陸續又催生了倆,一男一女,使得總比分來到了四比六,這也讓胖掌柜跟着鬆了一口氣。

外面的添頭算是全都順利生產了,就不知裡面的正主什麼時候才能生出來。

再次等到cd時間結束,趙崢站到圈內喊了一嗓子,本來猶豫這次還要不要窺探——再窺探說不定會引起的大佬的不滿,但要是不看的話,豈不更顯得自己心虛?

好在他很快就不需要糾結了,因為後院產房裡早已經是人去樓空。

這是生完就直接跑了?

好歹說清楚生下的是什麼再走啊!

趙崢頗感遺憾,等對胖掌柜說了這事,胖掌柜倒是很高興,表示既然貴人沒說,那就默認是男嬰好了,這一來男女比例就是五比六了。

高興之餘,胖掌柜力邀趙崢去酒樓慶功。

趙崢再三婉拒,這才得以脫身。

離開通文館的產房後,他就一路打聽着尋到了豐芑園——和姚儀、馬應祥約好了,初六就要回巡察司里繼續辦案,趁着今天下午還有時間,最好是能把那筆枕的事情解決了。

豐芑園的位置其實有些偏,高聳的外牆和簡約風的大門,也看不出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因是錢謙益用來招攬才俊養名望的所在,這裡的門房比別處客氣許多,恭敬的問明趙崢的身份來意,立刻將他領到了門房附近的一處偏廳,然後才去通稟女主人。

坐在偏廳里,趙崢不由又想起了夢境當中的柳如是,現實里的版本雖然仍不失為一位美婦人,但她那樣嬌小玲瓏的體態,果然還是青春年少時最有韻味。

而且成熟版的柳如是眼中也少了那一抹光,好似已經被生活磨平了稜角。

正品評着年輕版和成熟版柳如是的不同,那門房又匆匆折了回來,表示女主人已經答應見客,請趙崢隨他移步園內。

穿過一道女牆之後,這豐芑園才露出了本來面目,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窗漏影、木扶疏,堪稱是尋幽探勝、移步換景。

置身其中,就連趙崢這等沒什麼才情的,也忍不住想要抒發些什麼,奈何肚子里着實沒貨——除非是做個文抄公。

到了一處池塘邊,那門房站住腳步,指着正中央用浮橋連接的方亭道:“請公子且在水榭稍候,我家女主人隨後便到。”

那意思是讓趙崢自己過去。

趙崢走在那橋上,就見兩側池塘里養了無數金鱗魚,時不時就有一條躍出水面,展示出金燦燦的鱗片,以及兩隻短短的前爪。

這種長着爪子的金色鯉魚是萬曆朝發現的,當時許多人信誓旦旦說這是要化龍的徵兆,結果養了大幾十年,除了數量越來越多,終究不過是池中之物。

等到了那水榭涼亭前,卻見飛檐下還書有‘龍門’二字,配上這一池金鱗倒也還算應景,就是有點粗俗直白了,不太符合水太涼文壇大家的地位。

趙崢也沒多想,就邁步走了進去。

誰知剛進到亭內,四下里景色驟變,原本只是風平浪靜的池塘,突然間膨脹擴大,前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看不到四周圍的院牆山石,舉目四望儘是滔滔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