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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能說的嗎?

周圍的宮人齊刷刷地扭頭看向蘇總管。

在重要場合里,宮人就等於NPC,主子沒問他,沒安排他的事,他是不能隨意開口說話的,會被治僭越之罪。只是再覷一眼皇帝的臉色,像是極滿意的樣子,這兩句話叫到他心坎里的,那就不是僭越,是有眼力見。

謝知行頷首:“熙貴妃為百姓所苦的誠心感動上蒼,降下甘霖,燕赤百姓有救了。”

一句話,將此定性為吉兆。

而且是熙貴妃帶來的吉兆,誰還敢說她不配?

秦來財暗暗一跺腳。

還得是他干祖宗,太敢把握機會了。

現場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那雨水違反常理一樣往頭上澆,幸好今兒本來日頭就大,皇帝頭上有遮陽的傘,才不至於讓雨打濕龍袍。只是在佛前上香的嬪妃們卻無可避免地澆了一頭一臉,因為在祭祀場合,嬌客們不敢躲,只能把儀式走完,站在熙貴妃身後。

雲皎心頭一松,腳步飄忽。

吸滿水的貴妃服飾彷彿有千斤重,每一步都在考驗她的體力。

接下來的儀式怎麼走完的,雲皎自己都忘記了,只記得最後是雪芽跟貢眉將她扶回屋裡的,給她擦去臉上的水,胭脂水粉混着雨水一抹,頓時成為大花臉。她半闔着眼,遠遠地看到一抹明黃的影子,趕忙雙手捂臉:“皇上不許看。”

謝知行在旁邊坐下,瞥一眼僵住的宮女:

“趕快把貴妃的衣服換下來,屋裡的炭盆燒足些。”

開春後的冷是絲絲鑽入骨頭的寒意,人的抵抗力彷彿也有所降低,稍一不注意就着涼。得到皇帝吩咐,太監趕忙去再擺了個炭盆,屋裡登時暖融融的。

謝知行取帕子來,把她臉上的妝一點點地擦掉,重新現出她清麗的面容來。

“有想吃喝的么?甜的,鹹的,還是辣的?”

他感受到剛才時間幾乎完全被停滯了下來,頭也跟着隱隱作痛。

但顯然,皎皎的反應比他強烈多了。

何況她那麼嬌氣的人,與他不同,他寧願苦楚都由他來受。

“沒有胃口……”

雲皎搖了搖頭,小聲央求:“想抱抱。”

她不知道這三個字,給皇帝帶來多大的震撼!

上一次有類似感受的,還是遺詔里的“長子皇太子知行,仁孝明達,天下歸心,宜登大位”……彼時更多是終於第到這一天的慨嘆和些許的傷懷。

這一次,只有滿心的歡喜。

之前雲皎也時常跟他撒嬌,但那並不是因為對他有所依戀。她對他的喜歡,就好像女子看見可愛的貓狗,眼睛發亮,把臉往小貓小狗身上貼,或者看見一件料子柔亮的大衣,忍不住往身上裹,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怎麼還不抱抱我呀!”

謝知行生怕自己聽錯了,一時沒有動作,頭疼得難受的雲皎就氣乎乎地拿腿踢他。

他手比腦快,她還沒踢到他,小腿就被握住了。

“好,抱抱你。”

褪去了華麗繁重的貴妃服飾,謝知行將小小一隻的她攬入懷裡,動作小心翼翼得像將得之不易的珍寶庇護在羽翼之下。外面的雨聲被他的懷抱隔絕在外,為她撐起了一方安全小天地。

她濕漉漉的發濡濕了他的龍袍,而他不以為忤,捧起她的臉龐:“有好些嗎?”

雲皎嗯了聲。

也是難為她了,她不是善於算計的人,活得走一步算一步,這回卻向天求一場雨霖,是想讓他冊立她為後時少些阻礙?

“即使沒有今日這場雨,我要冊立你為後,是我執意要辦成的事,自古以來君臣相爭就少有為君者讓步的,你不用擔心。”

謝知行的眼睫顫動了下,旁人居然從皇帝身上看出了一點脆弱的味道。

脆弱什麼呢?

執意要封心愛女子為後,一路為她保駕護航,擱現代都要稱一句霸道總裁,擱古代,他就是能為妻女撐起一個家用爺們兒。

而謝知行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還是讓她操心了。

擔憂得要用她不擅長的陰謀詭計來立住有福氣的名聲。

“是我對不起你,皎皎。”

愛一個人,總是長久地心懷歉意。

父母歉疚沒能給子女優渥的家庭條件,怎樣做都不夠好,他待她太珍重,想法一變再變,每回待遇都要再提高,只要他有,予取予求,便是沒有,也要掙一份回來。

其他不明真相的宮人,搜腸刮肚的去想了一遍,也沒想明白皇帝哪裡做錯了。

雲皎也沒想明白:“怎麼了嗎?你沒做錯事啊!”

謝知行不能將回溯時光的事情說穿,只能悶頭抱着她。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男人才是最難懂的。”

雲皎當面嘀嘀咕咕:“不過也有句話說聖意難測,可能不怪男人,是皇帝在男人裡頭是難懂的那一個。”

“你少說兩句。”

謝知行忍無可忍,捂住她的嘴。

沒捂嚴實,她還要說:“我一上香天就下雨了,證明老天爺喜歡我,那幫大臣不喜歡我,他們算老幾?誰在說我壞話,下回說不定老天爺就要把雷劈在他的頭上。”

她小人得志的模樣很招他愛,但多次回溯時光太耗她的精氣神,謝知行說:“不必,議論皇后是大罪,日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你的不是。”

……

祭祀當日是局部地區降雨,解不了全國性的乾旱。

可是降雨規模不小,場合也對,立刻就有皇帝授意的臣子上摺子請奏立熙貴妃為後。

謝知行說:“熙貴妃沐得天恩,溫慧秉心,朕欲立為後。”

“陛下,萬萬不可啊!”

謝知行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出列詭諫:“立後該擇禮教世家,熙貴妃出身低微,不曾行中宮之職,何德何能為後?請皇上從名門貴女之中再擇人選!”

雲父官位太低,甚至不能在早朝上為女兒說一句話。

就在這時,紀言玉站出來:

“臣同請立熙貴妃為後。”

“臣附議。”

靜妃的大哥李儀附和。

這次立後順利與否,和皇后本人無關,只看皇帝對朝堂的掌控程度。

三月七日,皇帝正式下詔立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