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神光計劃
會議的第二天,議題仍舊是有關核聚變領域的細分研究項目,其中最吸引陳念的,就是有關原子探針技術的最新進展、以及對STM和AFM技術的展望。
這個課題乍一看更接近材料學領域,放在這個會議上似乎不那麼合適,但實際上,在人類面對第一壁材料這個重大問題的時候,如何尋找到一種更好的辦法,去進行新材料的研發,其實也是到達核聚變的重要一步。
而藉助雜原子修飾技術,人類有在單個原子維度上進行“編程”,或者說組合,從而獲取到自己想要的材料性能。
這項技術其實並不算新,但即便目前已經經過了20年的發展,整個技術仍然比較初級。
在極低的溫度下,人類可以通過極小的針尖去修飾單個或者多個雜原子,在一定範圍內達到對目標原子的強親和作用,從而對單原子實現操控。
不過,這樣的“操控”,顯然是極為簡陋的。
哪怕到10年之後,它最大的作用也不過是跟玩票似的用原子去擺出幾個造型和文字罷了。
所以,這個議題更多地也只是作為枯燥會議的一個調劑,就像是上學時課堂里老師布置的興趣討論一樣。
陳念倒是對此很感興趣,畢竟在過去幾年的時間裡,他投入最多的就是材料學方向。
不過,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就有些百無聊賴了。
一方面,他聽得也不算明白,另一方面,他心裡也有事。
所以整場報告下來他都是昏昏欲睡,一直到結束之後,才算是恢復了幾分精神。
“真是無趣的報告陳,你對這方面有興趣嗎?我注意到,你剛才似乎聽得很認真。”
陳念點了點頭,回答道:
“原子操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課題,想象一下,如果我們能夠在原子尺度上去製造新材料,那我們距離造物主的位置,也不算遠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們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接近造物主?”
塞巴斯蒂安攤了攤手,繼續說道:
“雖然我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我也知道,真像剛才台上那個老夥計說的一樣,要實現原子製造的話,我們至少還差着好幾檔技術門檻。”
“算力龐大的超級計算機,精確度超高的STM,還有.真正意義上能對原子進行操控的技術。”
“你看,我甚至都叫不出這項技術的名字,因為它根本就還不存在。”
陳念微微點頭,回答道:
“確實如此,但人就是要有想象力,不是嗎?”
“那倒也是-――不過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我能看到的事情了。”
“那可不一定。”
陳念的臉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塞巴斯蒂安也沒有在意,只當他是善意的安慰。
但他不知道的是,現在的陳念確實已經在考慮怎麼去規劃這項技術了。
當然,近幾年肯定是不行的。
它的地位跟雙向信息傳遞的腦機一樣,都屬於“造物主”級別的科技,最早也要等核聚變普及,全球生產力大發展之後
散會之後,兩人再一次來到咖啡館閑聊,不過這一次,跟着來的還有塞巴斯蒂安的同事,艾興多夫。
他的臉上掛着不加掩飾的笑容,一看就是有好事發生。
三個人都沒說,但三個人對此都心知肚明。
――
當然,陳念了解到的信息更加完備。
根據報告,艾興多夫已經答覆了EAST的邀請,正式決定加入EAST項目國際合作子項目,這時候華夏方面已經開始將他納入考核範圍,並着手安排後續一系列的工作了。
而艾興多夫這個人是典型的純粹型學者,平時除了搞科研,根本不樂意插手別的事情,背景可以說是乾淨得一塌糊塗,基本上不會存在審核不通過的風險。
可以說,他人生的後半程的方向已經確定,不管他以後會不會後悔,但至少現在,他的確是心滿意足。
“老夥計,沒姑揮鋅悸嗆寐穡俊
“我想你應該放下那些所謂的‘原則’,你知道,技術是沒有國界的,尤其是核聚變這樣整個人類受益的技術更沒有國界。”
“我們應該選擇更好的科研條件,更接近真理的陣營,這是對全人類負責.”
對全人類負責?
陳念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在他的記憶里,德國的白左其實不算太多――至少沒有法國多,尤其是在科研人員的團體中,則更是少見。
但艾興多夫這段話,又顯然是標準的白左發言。
好傢夥,讓自己遇上了?
不過怎麼感覺怪怪的?
在他看來,對全人類負責的做法,就是加入華夏.
世界燈塔換人了?
陳念不由得覺得有些想笑,但一旁的塞巴斯蒂安卻笑不出來。
他在心裡默默地思索着艾興多夫的話,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
“我還是要繼續考慮考慮,畢竟,這裡對我來說,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國家”
“那又怎麼樣?他們對科研學者的重視程度,根本就不比德國差。”
“你還記得那個搞金屬氫研究的艾薩克嗎?據說他只是項目中的一個邊緣角色,但現在呢?”
“雖然還沒有論文發出來,可很顯然,他已經被許多人視為除了華夏團隊之外、最有影響力的超導材料專家了”
“這就是所謂的機遇,不要再猶豫了!”
“好吧.”
塞巴斯蒂安最終還是鬆了口。
當然,這絕對不會是他的最終決定。
原因很簡單,哪怕他想要走,馬普實驗室也不一定會放人。
跟艾興多夫不一樣,塞巴斯蒂安在馬普實驗室承擔的任務更加核心,同時手頭也有正在進行中的子項目,只要不是蠢到離譜的主管,都不會輕易讓他離開。
挽留是必然的,升職加薪、提供更高的福利都是常規操作。
但這些東西,真的能比得上“向真理前進一步”這個概念給學者帶來的誘惑嗎?
很難說。
聽到塞巴斯蒂安的回答,艾興多夫立刻高興起來,他馬上開始給對方出謀劃策,恨不得立刻就把這個老對手、也是老朋友拉到自己的陣營里來。
被他的情緒感染,塞巴斯蒂安也漸漸投入進去,但就在他們規划著怎麼儘快完結手頭上的項目時,一個聲音卻從隔壁桌傳了過來。
“愚蠢的選擇。”
聲音不大,但很明顯針對的是這裡的三人。
純粹作為旁觀者的陳念倒是不以為意,但艾興多夫卻立刻憤怒地瞪了過去。
而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陳念不由得愣了一愣。
他認出了說話的那個人。
NIF的功勛研究員,世界激光領域最前沿的探索者,非相干合成激光技術的主要帶頭人,約翰・亨寧。
陳念之所以記得他,還是之前在搞055、考慮要上激光武器的時候。
那時候他查閱了大量資料,其中就包括亨寧所寫的有關非相干合成技術的論文。
他還記得當時看過的一個視頻報道,亨寧對華夏選擇的相干合成技術路線大肆批駁,甚至可以說是貶低得一文不值。
這個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傲慢的、魯莽的。
兩種路線本來就不存在本質上的優劣對比,只是結合實際的不同選擇而已,作為一個學者,為什麼要那麼迫不及待地去暴露自己的屁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