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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淵聽到這裡,立即打斷了柳遠明。

“可是根據調查顯示,你的兒子柳宇年是搶救無效身亡的。”

車禍之後,柳遠明的妻子黃英當場身亡,他賣掉了房子車子給柳宇年做了大大小小很多手術,但那個孩子到底沒有救回來。

雖然這是一個悲劇,但有時候人的生死同錢並沒有什麼關係。

柳遠明聽着這話,瞬間激動了起來。

他憤怒的看向了黎淵,“你們懂什麼?你們這種人,怎麼會理解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的痛苦。”

“嗯,不理解。只有你失去兒子痛苦,鮑惠的爸媽失去了女兒應該敲鑼打鼓。”

沉珂看向了柳遠明,面無表情的接了一句話。

柳遠明想着之前門口的場景,像是被針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泄氣了。

“如果我有很多錢,可以送他去京都治,去國外治……說不定,說不定有希望的。”

“我閉上眼睛就忍不住想,我要是不報道梁家兄弟的事情……小年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我再也寫不出任何一篇真正的調查報道,在他們把錢送到我的面前,我再也沒有辦法說出一句拒絕的話……”

沉珂挑了挑眉,“不要把主動勒索,說成被逼無奈。”

柳遠明明明為了給自己增加勒索籌碼,提前故意在自己負責的版面上做了“預熱”不是嗎?

柳遠明又是一陣沉默。

他苦笑出聲,衝著沉珂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有些是別人求上門來的,有些是我主動的。”

“那天鮑惠在小巷子里撞見了你們的交易現場,你完全可以找借口湖弄過去,為什麼要把她帶走,帶走之後不殺她滅口,而是將她囚禁在家中?”

沉珂將柳遠明的思緒掰了回來,這是在審訊,並不是柳遠明的訴苦洗白大會。

“鮑惠認識李全,李全是塑料廠的廠長。她看過我的每一篇新聞報道,我為了嚇唬李全,在那篇關於塑料廠排污治理的報道里加了李全的照片。她當時就認出來了。”

“李全背景不幹凈,塑料廠的問題一旦見報,整個都要關停。我知道咖啡廳攝像頭轉向的事情,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每次在那裡交易,我都可以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這事他們理虧,也不會有人透露半個字。可就是這麼巧,被鮑惠撞了個正着。當時門口有個過路的老太太摔倒了,鮑惠一轉頭,李全就掏出了電擊棍,將她電暈了。”

柳遠明說著,揉了揉自己太陽穴,又將鼻樑上的眼鏡取下來,揉了揉眼睛。

他的近視度數很高,現在太晚了,眼睛又干又澀的。

“李全說他把人帶走處理,被我攔下來了。我將她塞進了後備箱里,然後帶去了那個別墅里。”

“我不放心李全,我怕他利用鮑惠來指正我。可我又下手殺不了她,那是人不是雞,我實在下不了手去,就只好把她關在地下室里。”

沉珂聽着冷笑出聲,“所以鮑惠應該送你一面錦旗,感謝你的不殺之恩嗎?”

柳遠明聽出了沉珂嘲諷的語氣,他搖了搖了頭,聲音低沉了幾分,“放在從前,我也完全想象不到,我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樣沒有底線,像是畜生一般的事情來。”

沉珂贊同的點了點頭,“你對自己的評價很中肯。”

柳遠明一梗,他跟很多警察打過交道,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沉珂這樣的。

怎麼說呢,像一個警察,又很不像一個警察。

“我的確是下不了手殺人,袁亞是我的發小,我拿的錢都放在他的名下,讓他替我置產。他說要幫我處理掉鮑惠,但是我沒有同意。”

“那時候整個南江的警察都在找她,我也沒有想到,那麼快的時間就會有人報失蹤。我都來不及想怎麼處理她,只好把她藏起來,等着風聲過了再想辦法。”

“等風聲過去,我已經把她關了一兩個月了。在那種情況下,我還怎麼湖弄她?怎麼讓她不出去亂說話?就算她不說,警察也會盤問她這兩個月的去向。”

“我沒有辦法,只好一直把她關着。那個別墅很偏遠,入住率不高,她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

沉珂皺了皺眉頭,“那陳末呢?袁亞為什麼要冒充陳末?你恨他,為什麼?”

柳遠明神情一下子又憤怒起來。

“他是個騙子,他答應我的,要保護我的家人的。我遇到襲擊之後,特別擔心他們會對我的家人下手,請求警方的保護。陳末當時信誓旦旦的說了,會保護我的家人的。”

“可是他們都死了!”

沉珂無語。

“嗯,整個南江就只有你們一家人在,陳末應該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不睜眼的掛在你家牆上,替你庇佑你的家人,那不是警察要做的事,那是你祖宗要做的。”

“你腿受傷之後,在做什麼?在簽售你的自傳,到處接受電視報紙雜誌的採訪。黃英同柳宇年遇到襲擊,是在你出事半年之後。”

當時梁家兩兄弟都進去了,誰又能想到他的妻子選擇在半年之後,事情平息了,再突然發起襲擊,殺死了柳遠明的妻兒呢?

陳末就算是一開始負責保護他們的警察,也不可能這輩子就只做這一件事,只管這一個桉子。

“怪自己很痛苦,所以無恥的選擇怪別人。嗯,很多人都這樣。”

“當然了,你妻兒的死不能怪你。應該怪那些做惡的人。”

柳遠明抬起頭來,看向了審訊室里的攝像機,他對南江市局很熟悉,對於辦桉流程也很熟悉,他知道陳末就站在監控室里,看着這一切。

柳遠明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攝像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沉珂一連問了幾個關於鮑惠的問題,他都沒有回答。

直到他聽到沉珂問道,“關於朱獳桉,你知道些什麼?張思佳跟你很親近,她跟人提過發現你不對勁,覺得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你有沒有收取朱獳的錢財,拿掉了張思佳的報道,然後……”

沉珂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柳遠明打斷了。

“我沒有。我不知道朱獳是誰,這個桉子是張思佳自己在跑的。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撒謊,我怎麼敢去勒索一個殺人狂魔?”

“我沒有見過朱獳,張思佳也的確是曾經跟我說過她發現了重大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