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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清見琉璃低叫一聲,從床上驚坐而起,捂着胸口急速喘息,精緻的臉兒上一片煞白。

做噩夢了,她迷迷糊糊夢到自己正在睡覺做夢,剛當上警視,正教豬腦子事務官七原武擦皮鞋,一隻面目兇惡的狗頭夜叉就破窗而入,高舉鋼叉一叉子扎在她胸口,當場把她給嚇醒了,還是嚇醒了兩次,夢中夢和夢裡都嚇醒了。

真倒霉,心臟差點停跳。

但那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想了大半夜,一點頭緒也沒有,關鍵點肯定在於為什麼松內悠人臨死前要指向天空,但他到底想說什麼?

她反覆設想着種種可能,皺着眉頭洗漱穿衣,皺着眉頭吃早飯,心神不屬地蹬上圓頭小皮鞋,帶上昨晚準備好的東西出門,然後站在街道上猶豫了片刻才往車站走去。

今天出門有點早,她有點想等七原武一起去上學,路上一起討論討論案情,但“偶遇”後一起上學也就罷了,畢竟是鄰居,這種事難免,特意等的話就有點讓人不太好意思了。

一般只有正式交往的男女才會相約上學一起走,故意等他,萬一他以為自己在暗戀他,就很麻煩。

等到了十字路口,她又在那裡磨蹭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他來買新鮮牛奶,只能獨自悻悻去搭電車,然後進了校門第一秒就開始計算還有多久才放學。

在她的急躁中,時間終於到了下午三點四十,終於成功熬過了這一天。

放課鈴一響,她就像屁股着了火一樣竄起來,奪門而出,要第一時間趕去鞋櫥守着,免得七原武那傢伙不等她,自己偷溜了。雖然不太可能,但她不敢高估七原武的節操,畢竟他已經多次證明過了,他的節操全看收錢多少,收不到錢的時候,厚度還不如一張衛生紙,真的比狗都狗,一句人話不說,一點人事不辦。

“誒,琉璃,你急着去哪,怎麼還背着登山包?”琉璃號火箭剛啟動衝出門,正準備二級加速擺脫地球引力呢,就被胖胖的沢田優子從後面一把揪住了。

清見琉璃用力掙了一下沒掙脫,連忙道:“優子,快放手,我現在有急事,回頭和你細說。”

“什麼事這麼急?我和你說啊,勇太郎那小子剛找到一家新開的甜品店,我們正準備去試試味道,你也一起來吧,吃完我們一起去電子遊藝廳,這次我肯定能刷新你的紀錄!”沢田優子不肯,依舊揪着她的登山包。

“下次,下次一起,今天我真的有事!”清見琉璃現在哪有心情去吃蛋糕打遊戲,也沒本錢去吃蛋糕打遊戲了,更沒心情和好閨蜜多說,強行掙脫就跑了。

“別在走廊跑這麼快,小心風紀老師又……”沢田優子提醒半句但沒什麼用,好友已經像被狗攆的兔子一般消失了,只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清香。

她困惑的撓撓臉,轉頭對剛走過來的津田勇太郎問道:“她這是怎麼了,最近怪怪的,都不和咱們一起玩了。”

津田勇太郎也撓撓臉,同樣困惑道:“不知道啊。”

“是不是因為我們交往了,她才總躲着我們……”沢田優子有點慚愧,懷疑清見琉璃是不想當電燈泡,所以才不肯一起去玩。

他們三個人原本是一個小團體,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但三個好友裡面突然有一對開始交往,剩下的那個九成九都會無所適從吧?而且國中卒業式以後,她和津田勇太郎確實天天黏在一起,是有點冷落朋友了。

突然有種內疚感……

津田勇太郎猶豫一下,遲疑道:“該不能吧,清見不是那幺小氣的人,國小時你不小心害她摔破了頭,第二天她就原諒伱了……”

“不好說,這不是小氣不小氣的問題,回頭我們去她家找她玩,她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最近咱們順着她一點。”沢田優子下定了決心,朋友是一輩子的朋友,不能見色忘義,有了男朋友就不管好朋友了,她不是那種人。

她想了想,又吩咐竹馬男友,“你最近也留心一點,看看有沒有性格比較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帥得冒泡、腦子好使、愛吃甜食、K歌95分以上、喜歡看小說漫畫、不吃柴魚片、愛乾淨別臭烘烘的、身高一米七以上的男生,我們幫她組織一次聯誼。”

他們約會帶上清見琉璃一個,她八成會很尷尬,這是人就能理解,那就改成四人約會好了,這樣想來好朋友們就能重新聚在一起。

完美!

津田勇太郎性格憨厚但人面很廣,儘管青梅女友的條件多到離譜媽媽在給離譜開門,還是拍着胸脯保證道:“沒問題,儘管交給我!”

…………

清見琉璃沒想到兩位好友已經在操心她的“終身大事”,一口氣衝到鞋櫥,換好鞋後又等了五六分鐘才看七原武打着哈欠慢悠悠晃下來,頓時不滿道:“你怎麼這麼慢啊,走起路來像蝸牛一樣!”

七原武斜了她一眼,毫不客氣道:“怎麼說話呢,注意你的態度啊,助手醬,放了學我就是你的BOSS。”

“知道了,你這傢伙快點換鞋!”清見琉璃一把搶過他的書包,徑直塞進自帶的登山包里,和自己的書包放在一起,以方便攜帶,表情還是很急。

七原武看了一眼登山包,忍不住稱讚道:“不錯,都知道動腦子了,昨天的話我真沒白說。”

“那當然,我既然要當你的助手,肯定要盡到助手的責任,自然要動動腦子。”清見琉璃低頭拉拉鏈,嘴上淡淡,不動聲色,一如平常,實際上眼睛微眯,表情有些小得意,腦子裡已經有畫面了。

凜冽寒風中,鵝毛般的雪花飛卷,一道直光打下來,光圈裡七原武雙膝跪倒,雙手撐地,擺出orz敗犬專用造型,戴着痛苦面具,嘴裡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真沒想到你這麼狡猾,竟然當著表面助手,暗中把我的本事全學會了!我真的低估你了,當初不該強迫你當助手的,不該忽悠着你幹家務的,我悔啊,我恨啊!

她只是腦補了一下下就眉眼彎彎,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哼哼,很好,就這樣偽裝下去,讓這傢伙以為我是單純好騙的傻瓜,想不到我也有狡猾奸詐的一面,這波讓他以為我在第一層,他在第二層,實際上他在第二層,我在第三層,優勢已經在我!

回頭就把他下克上了,看他還敢不敢整天當我是傻乎乎的小肥羊!

七原武換着鞋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在偷笑,用膝蓋猜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忍不住也樂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水果糖遞給她,誇獎道:“說得很好,很有幹勁很不錯,來,吃糖!”

清見琉璃回過神來,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很高興,剝掉糖紙就把糖填進了嘴裡,順着他的話說道:“沒什麼啦,我做事很認真的,答應當你的助手就當你的助手,不用特意感謝我。”

這傢伙果然中計,但……

糖好甜,還有淡淡的桂花香氣,有點好吃。

話說回來,給這傢伙當了助手後,這傢伙態度是好了許多,不但管飯,問問題也不死要錢了,現在還給我糖吃,那等將來自己下克上了,好像也不能對他太惡劣,象徵性折騰他一下也就算了吧,不然就顯得自己很小氣……

她心裡胡思亂想着,七原武也笑眯眯換好了鞋,兩個人直接出了校門,而一出校門就看到了金絲眼鏡娘中野惠理,正按約定倚在一輛黑色高級轎車上等他們。

七原武客氣幾句,清見琉璃背着登山包乖巧鞠躬問好,三人馬上出發,中野惠理一邊開車一邊望着後視鏡問道:“先去查看現場,還是先去搜查本部?”

七原武和登山包坐在後面,隨口道:“先去松內家吧。”

中野惠理沒意見,扶了扶眼鏡,方向盤一打就拐了彎,急襲特案組正式開始行動。

…………

盆河町之所以叫這名字,當然是有條河叫盆河了,松內家就是盆河畔的一幢河景房,所處位置風景秀麗,靜中有幽,想來價值不菲,但也就是因為這裡環境幽靜,鄰里相隔較遠,才晚上十點多,松內悠人被捅了竟沒找到一個目擊者,更沒人看到兇手是怎麼逃掉的。

清見琉璃下車後環顧一下四周就微微失望,哪怕就是她這個普通人,一眼都能找到好幾條隱蔽的逃跑途徑,甚至兇手要是水性極佳,翻過河堤往河裡一跳,真是鬼才知道他游到哪裡去了。

至於松內家,倒和她家很像,前院圍着一圈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鐵藝籬笆,她都能很輕鬆地翻過,籬笆門更是個裝飾品,老式的推拉鎖,小孩子伸手進去都能打開,現在乾脆就那麼半敞着,任人進出。

漂亮是漂亮,安全性完全談不上。

七原武也瞧了瞧周圍環境,但沒說什麼,當先穿過籬笆門,沿着鵝卵石小道去按門鈴,清見琉璃和中野惠理跟在他後面。

門上貓眼一暗一亮,門很快開了,一位三十齣頭,面色蒼白的清秀女性隔着高低三道防盜鏈露出小半張臉,困惑地看着他們這奇怪組合,問道:“這是松內家,你們是……”

“無需緊張,松內夫人,我們不是壞人。”七原武語氣很溫和,笑容很陽光,但毫不客氣就給自己裝上了頭銜,“我是警署的特邀顧問七原武,這兩位分別是我的助手清見琉璃同學和警署的高級事務官中野惠理小姐,我們可以和您談談嗎?”

“還是為了松內君的案子?”松內雪聲音中透出一絲疲憊,但看了看中野惠理出示的證件也沒反對,老老實實開了門,很有禮貌地說道,“請進。”

“那打擾了。”七原武一行人進了屋,到客廳就座。

松內雪去廚房泡茶,七原武饒有興味地環顧了一下客廳擺設,遠遠問道:“松內夫人,房子很漂亮,介意我參觀一下嗎?”

“您請便。”松內雪聲音很平靜,也不管這算不算變相搜查,甚至對警署派個高中生顧問來都沒什麼感覺。

她丈夫遇害,警方找不到兇手,又開始懷疑她了,最近一直在附近問詢,深挖她的作案動機,想找到她犯案的蛛絲馬跡,她心裡很清楚,只當又是一次例行公事,根本不關心會怎麼樣。

她早就麻木了,只剩下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