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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燧石與鐵砧撞擊的清脆聲響起。

伴隨撞擊,有一串串的火星落入到引葯室中。

只不過由於引葯室以及槍膛里沒有裝填彈藥,因而沒打響。

秦玉良的眼睛亮起來,問道:“這是畢懋康進獻的自生火銃?”

“對,這是自生火銃,只不過現在叫燧發槍。”崇禎並未否認。

“此乃利器,老臣當年有幸看畢懋康演示過。”秦良玉欣然道,“比鳥銃、魯密銃打放更加方便快捷而且不畏雨霧,不過造價似頗為昂貴。”

“確實昂貴。”崇禎道,“鳥銃所費不過九錢,魯密銃亦不過一兩又一錢,然而燧發槍加刺刀所費卻要足足二兩五錢。”

秦良玉聽得直搖頭,二兩五錢?這也太貴了。

“第二隊!”女將揮了下腰刀,正要示意第二隊女兵上前時,崇禎卻輕咳一聲,要是再不打斷李香君,她能一直訓練下去。

王承恩便不失時機的上前喊道:“聖上駕到。”

李香君聞聲霍然回首,看見真是崇禎到來,便趕緊上前見禮。

“臣援剿徐州參將李香君,叩請聖上金安。”李香君大禮參拜。

“起來吧。”崇禎虛虛肅手,又笑着說,“李香君,你不是一直想見秦老將軍嗎?這一位便是咱們大明朝的擎天柱,秦良玉秦老將軍。”

“秦老將軍?”李香君的美目瞬間亮起來。

好個美人兒,秦良玉心下也是讚歎了一聲。

都說四川湖廣出美人,可四川湖廣也鮮少有這樣的美人。

李香君怔愣片刻之後,即向秦良玉下拜道:“末將李香君,拜見秦老將軍。”

“李將軍快請起。”秦良玉上前攙起李香君,又道,“老身觀你方才練兵時頗有章法,好似戚少保的績效新書?”

“秦老將軍,正是績效新書。”

崇禎插話道:“不光是女兵營,整個新軍都是照着戚少保的績效新書練的。”

秦良玉嘆道:“聖上方才說老臣是大明擎天柱,老臣實愧不敢當,唯有戚少保才真是我大明朝之擎天柱,戚少保人雖然已經不在了,但是他所著之績效新書,卻仍足以為我大明朝打造出一支強軍!”

崇禎肅然道:“戚少保固然是大明擎天柱,秦老將軍亦是我大明之擎天柱,而且還是健在的擎天柱,李將軍,秦老將軍於練兵之道有獨到見解,甚至不在戚少保之下,否則也不可能訓練出驍勇善戰的白桿兵,你可一定要向她多多學習。”

崇禎的後半句話,卻是特意對李香君說的,其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秦良玉年逾古稀,一下便品出其中的深意,當即便對李香君說道:“李將軍若不棄,老身願以畢生之心得傾囊相授。”

“恩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李香君也是聰明,當即跪在地上大禮參拜。

“好孩子,起來。”秦良玉上前攙起李香君。

看到李香君拜了秦良玉為師,崇禎欣然吟道:“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裡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英雄是丈夫。”

李香君有些訝然的看過來。

聖上竟還會寫詩?

……

此後兩月,湘鄂西的土司陸續趕到武昌。

到五月中,領兵趕來武昌點集的湘鄂西大小土司已經超過了三十個。

而事實上,整個湘鄂西的大小土司幾乎全都來了,原因也是很簡單,因為朝廷許諾了他們足夠的好處,除了每丁每月一兩的餉銀外加每丁每月五斗的工食米外,平定沙定洲之亂後還會按照丁數額外給他們賞賜。

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厚待。

而且人到武昌就先支倆月!

這下湘鄂西所有土司全來了。

而且把能帶的土兵也全帶來。

這其中大的土司王就有三個,分別是施南宣撫司、保靖宣慰司和永順宣慰司,每個土司王下面又各自領有十幾個小土司。

不過大土司王和小土司之間並非嚴格的從屬關係,獨立性較高,有些類似於周天子和諸侯列國的關係,小土司之間產生矛盾由大土司來調解,大土司要對外用兵時也可以徵召小土司的土兵參戰,但是小土司的軍政財權不歸大土司管。

大大小小總共三十多個土司,多的帶兵有一萬多,少的就幾百,全部加起來則已經有超過十萬的土兵,可謂是傾巢而出。

崇禎對所有的土司一視同仁,只要奉詔前來武昌,就先支兩個月的軍糧軍餉,然後撥出之前武昌鎮留下的軍營妥善安置。

武昌鎮留下的軍營足以駐紮二十萬人。

用來安置十多萬土司兵那是綽綽有餘。

有明一代,還從來沒有一下召集過這麼多的土兵。

這麼多的土兵聚集在武昌府,而且是分別來自於三十多個土司,免不了鬧事,所以自從這些土兵聚集到武昌府之後,尋釁滋事還有打架鬥毆幾乎每天發生。

不過也僅限於尋釁滋事以及打架鬥毆,並沒有升級成為燒殺劫掠又或者械鬥。

只不過打架鬥毆的規模卻有擴大之勢,已經從最開始的幾十人規模逐漸擴大到數百人規模,一旦鬥毆人數超過千人,械鬥恐怕也就無可避免。

尤其是原本就有世仇的土司之間已經鬧得非常僵。

要不是三大土司王壓着,只怕是早就爆發了械鬥。

但是三大土司王逐漸的也有了壓不住爭鬥的趨勢。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崇禎對這一切卻是置若罔聞。

……

崇禎此時正在武昌碼頭接收南京剛送來的遂發槍。

“高伴伴。”崇禎手握一支燧發槍,左看看右瞧瞧,然後問道,“這是大明兵工廠發來的第幾批燧發槍?”

高起潛道:“萬歲爺,這是第九批。”

“第九批。”崇禎道,“這麼說已經有了九千支燧發槍?”

“萬歲爺,不是九千,而是一萬一千支。”高起潛說道,“戶部兵工廠和另外十幾家兵工廠也發來了兩千支燧發槍。”

崇禎幽幽說道:“一萬一千支燧發槍,還是有些不夠啊。”

正說話間,朱慈炯黑着臉走過來說道:“父皇,剛才永順宣慰司下臘惹洞司的土兵又鬧事了,打傷了軍營外擺攤的好幾個小商販。”

“又鬧事?”崇禎邊裝填子彈邊問道,“打死了人沒有?”

“這個倒沒有。”朱慈炯搖搖頭又說道,“父皇,不能再任由這些土兵胡來了,要不然早晚會鬧出更大禍端,下次沒準真就會打死人。”

崇禎不置可否,扭頭問徐應偉:“徐應偉,伱覺得定王說得有道理嗎?”

“定王殿下說的當然是沒有錯,這些個土兵未經教化,畏威而不懷德,若是不能嚴加管束,早晚會鬧出更大的禍端。”徐應偉先順着朱慈炯的話意肯定一句,隨即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但是要想管束這些土兵,得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才行。”

“唔?”朱慈炯聞言陷入沉思,“徐秀才你的意思是說,如果現在我們去管他們,他們未必心服,所以必須得先找個機會狠狠的殺一下他們的威風,讓他們知道新軍的厲害,他們才會乖乖的服從朝廷的法度?”

“炯兒你說錯了,不是未必,而是肯定。”崇禎沉聲道,“現在伸手去管束他們,那就肯定會激起他們的不滿,管得狠了,沒準他們直接就打道回府,到時你怎麼辦?難道把他們抓起來殺了?真要殺了,三十多個土司只怕是一夜之間全反了,到時候咱們就別再想着平定沙定洲之亂,還是先想想如何平定鄂西還有湘西的土司之亂吧。”

“唔,如此說來兒臣明白了。”朱慈炯道,“所以父皇才會縱容土兵滋事及鬥毆,只有土兵鬧得實在不像話了,局面失控,這時候朝廷再果斷出動新軍,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予以鎮壓,如此既可以達成示威的意圖,又不會激起其他各個土司的同仇敵愾之心。”

“炯兒你又錯了。”崇禎說道,“縱容土兵滋事鬥毆的並不是朕,而是那些土司。”

“啊?”朱慈炯一臉茫然的道,“可是兒臣沒見那些土司縱容土兵鬥毆啊,倒是經常看到大小土司在調解土兵之間的鬥毆。”

“可結果如何呢?”崇禎反問,“鬥毆是不是越來越激烈了?”

朱慈炯撓頭說道:“鬥毆是越來越激烈了,可那是因為那些土司能力不足,這要是換成父皇出手,肯定就能輕鬆化解衝突。”

“那些大小土司一樣能夠輕鬆化解衝突。”崇禎冷然說道,“可是他們沒有,甚至還在暗中推波助瀾,炯兒你還太年輕,所以看不透,但他們騙不了朕。”

“可是……”朱慈炯還是不信,“那些土司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銀子,因為珍貴的糧食。”崇禎道,“只有把土兵之間的衝突挑起來,讓土兵的注意力轉移到各部族間的鬥毆仇殺上,土兵才會忽略土司對他們的奴役以及剝削,要不然土兵的矛頭就該對準頭上的那些土司了。”

【註:土兵,泥土的土,不是士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