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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朱慈炯忙着察哈爾蒙古的善後事宜時,倭國的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光也正召集幕府的一眾屬官商議是否要同意崇禎提出的大阪條約。

看完德川義直帶回來的文本,大廳里吵成一團。

以松平信綱為首的強硬派主張與大明對抗到底。

以崛田正盛為首的懷柔派則主張犧牲利益換和平。

“大將軍閣下,大明的國力遠勝日本十倍甚至百倍,與大明正面對抗是不會有任何勝算的,反而只會招禍。”崛田正盛語氣誠懇的說道,“大明皇帝提的條件屬實苛刻,但是話又說回來,日本也不是給不起。”

“八嘎,你這說的什麼屁話?”

“合著割讓的不是你崛田家的封地是吧?”

“你崛田家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大阪給割讓出去,還真是慷慨。”

“何止是大阪?還有五百萬兩黃金、五千萬兩白銀以及一億斤銅,這麼多金銀銅從哪裡徵集?從伱崛田家的藩庫中出嗎?”

崛田正盛的表態立刻招來集體聲討。

另外幾個懷柔派卻是一聲都不敢吭。

他們懼怕與大明對抗,但是也不想出錢。

松平信綱又對德川家光說道:“大將軍閣下,大和民族是不可征服的,明朝皇帝妄想以水師和區區兩萬步兵就征服日本,這是痴心妄想,我們只要將全日本的260個大名全部召集起來,再加上八萬多旗本,就足以碾碎來犯之敵!”

“松平大人說的沒錯,大和民族永不被征服。”

“向明朝稱臣是絕無可能的,這是不可接受的。”

“割地賠款更不可能,寧可戰死也絕不割地賠款。”

“開放沿海港口通商更是貽害無窮,這會動搖德川幕府的統治根基。”

松平信綱話音才剛落,幾個主戰的若年寄、奉行、大目付便再次鼓噪起來,彷彿只要他們在這裡吼幾聲,就能夠把明軍從大阪城轟走。

不過,德川家光畢竟不是二十齣頭的毛頭小夥子。

德川家光已經四十多,也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征夷大將軍。

所以,德川家光既沒有採納主戰派的意見,也沒有採納懷柔派的意見,而是把目光轉向原本駐守大阪的稻葉正藤。

在場的十幾個屬官中,真正與明軍交過手的只有德川義直和稻葉正藤。

但是德川義直傾向於懷柔,所以他的意見不足信,只有稻葉正藤跟松平信綱他們幾個都是跟他打小一塊兒長大的,絕不會騙他。

所以德川家光想聽聽稻葉正藤的意見。

“稻葉君,你的意見呢?是戰還是和?”

以崛田正盛為首的懷柔派和松平信綱為首的主戰派便齊刷刷的看過來。

稻葉正藤沒有迴避問題,很嚴肅的說:“大將軍閣下,臣以為必須一戰!”

聽到這話,德川家光眉頭便微微一皺,松平信綱等幾個主戰派則神情振奮。

然而,稻葉正藤卻話鋒一轉又接著說:“不過,絕不是現在,如果現在與大明開戰,日本恐怕連一絲勝算都不會有。”

“稻葉君,你什麼意思?”

松平信綱頓時有些不高興。

“松平君,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稻葉正藤肅然說道,“我軍與明軍的火器水平相差太過於懸殊,現在開戰沒有絲毫的勝算。”

“所以當務之急,是跟大明虛予委蛇,先穩住明軍。”

“待到穩住明軍之後再大力發展軍備,同時向紅夷大肆採購火器,尤其是紅夷大炮,更是戰勝明軍的最關鍵!”

稍稍一頓,又道:“所以,這個大阪條約我們必須簽。”

德川家光默默的點了點頭,總算聽到一個靠譜的說法。

當下又轉頭對德川義直說:“九叔,還有崛田前輩,就仍舊勞煩你們走一趟大阪城,跟明朝的皇帝簽訂這個大阪條約。”

“大阪可以割讓給明朝駐軍。”

“日本天皇也可以自除天皇號。”

“所有沿海港口也可以全部開放。”

“這些都不要緊,都可以答應他們。”

“所謂的條約不過就是一張紙,隨時都可以撕毀掉。”

頓了頓,德川家光又接著說道:“唯獨有一條,五百萬兩黃金、五千萬兩白銀還有一億斤銅的賠款,務必要爭取足夠年限,最好是五十年!”

五十年,一年要支付的就只有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和兩百萬斤黃銅或者紫銅,壓力也就沒有那麼的大。

“哈依!”德川義直和崛田正盛起身、頓首。

送走德川義直和崛田正盛,松平信綱又問道:“大將軍閣下,就算分期五十年付清,每年要支付的額度也是極其巨大,更何況還有利息,這筆支出從哪出?是向各地的大名以及將軍親領的旗本攤派呢,還是向全日本的平民徵稅?”

所有人豎起耳朵,因為這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

德川家光沉聲道:“向商人徵稅,尤其是住友家。”

……

北京,朱慈烺在皇極門召見了內閣的幾位閣老、六部的尚書侍郎等九卿,還有內務府主事馬鳴騄,以及阮大鋮、陳子龍等十幾個都給事中。

如果說將大朝會比喻成全委會,那麼眼前的這個會就是常委會。

這不是崇禎想要的,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就早早的弄出常委會。

所以,這個常委會是朱慈烺這個監國太子整出來的,還真挺有政治天賦,知道先拿到常委會上通個氣,基本達成一致之後再拿到大朝會上表決,這樣一來,就能免於在大朝會上產生激烈的爭吵,甚至形成僵持局面。

當然,這也是對自己不夠自信的表現。

如果對自己夠自信,就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朱慈烺顯然不具備崇禎的威信,也不覺得自己有父皇的號召力,所以遇到事情時更傾向於跟文臣武官商量着辦。

“首先孤在這裡向諸位致個歉。”

“正月初就把諸位召到皇極門,害得你們都不能安心陪伴家人,這是孤的不是,不過孤也是無奈,遇着大事了。”

朱慈烺上來就道歉,姿態很低。

張慎言則連忙說道:“太子殿下言重了,為君父分憂,為國家紓危解困,原本就是臣等份內職責,又何須致歉。”

其餘閣老和九卿也是紛紛附和。

馬鳴騄和內務府的十幾個都給事中則一言不發,甚至還顯得有些不耐煩,因為這些人早已經適應了崇禎的作風,他們為人處事的原則就是,不說沒用的廢話,不做毫無意義的無用之舉,談事就直奔主題。

朱慈烺剛才說的顯然都是廢話。

好在朱慈烺很快就切入到主題。

“自古以來,來自北方的邊患始終是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

“因北方胡騎南下而亡之王朝,也是不勝枚舉,英宗朝時,我大明王朝就險些重蹈胡騎南下之覆轍,幸有于少保力挽狂瀾。”

“縱然如此,來自北方的邊患仍舊消耗了大明泰半的國力。”

“九邊重鎮的設置,幾乎拖垮了大明朝的財政,這才給了建奴趁機坐大的機會。”

“然而,縱觀歷史,我華夏先民擊敗漠北胡騎也是不在少數,漢時有衛青霍去病,唐時有李靖李勣、本朝也有徐達、藍玉及成祖文皇帝等多次鞭笞蒙古,然而擊敗胡騎容易,想要征服乃至有效統治漠北草原卻是千難萬難。”

說到這一頓,朱慈烺發出了靈魂拷問:“何也?”

左都御史朱國昌當即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中原王朝之所以無法對漠北胡人實施有效之統治,蓋因非是同類,僅此而已。”

“左都憲此話下官難以認同。”位列正三品有幸列席這次常委會的北京國子監監正金鉉不以為然的說道,“建奴是女真人,與蒙古人並非同類,卻為何可以對科爾沁、察哈爾及土默特諸蒙古實施有效之統治,何也?”

通政使王應熊道:“或是懾於建奴之武力。”

“王銀台此話恕下官不敢苛同。”宣教科都給事中阮大鋮起身說道,“建奴之武力或許勝過蒙古諸部多矣,卻遠不如本朝成祖文皇帝親領之京營,以京營之盛,卻不足以震懾蒙古諸部,遠不如京營之建奴卻反而可以震懾建奴,豈非咄咄怪事?”

說完這番話,阮大鋮又狠狠甩了一下衣袖,終於出了胸中這口惡氣。

“阮給諫這就是詭辯了。”刑部尚書劉士禎反駁道,“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成祖文皇帝在時之蒙古諸部與當下之蒙古諸部豈可並論?”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之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都不要爭了,建奴武力雖盛也盛不過成祖親領之三大營,當下之蒙古諸部再弱也不會比當年的蒙古稍弱,建奴之所以能夠獲得漠南蒙古諸部之效忠,原因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聯姻!”

朱慈烺忍不住順着聲音看過去,因為這個人說出了他想說的。

然而有些出乎朱慈烺預料的是,說這話的竟然是首輔張慎言。

“首揆此言何意?”不出意料,張慎言的這句話立刻招致群臣圍攻,即便是他身為內閣首輔也仍舊難以倖免,“首揆是要和親嗎?犧牲女人來換取邊疆的平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