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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竽臉上驚恐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江淮寧,彷彿是為了確認他到底是真的,還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你被嚇傻了?”江淮寧放下捂着下巴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兩個來回。

陸竽這下確定了,他是真的,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對不起,我以為是鬼,所以就……”陸竽踮起腳尖湊近,藉著一點幽微的燈光,看清了他的下頜處,被她打紅了。

江淮寧啞然。

陸竽見他不言不語,愧疚深重,手指隔空點了點他的下頜:“你這兒疼不疼啊?”她在極度緊張害怕之下,下手沒輕沒重。

江淮寧偏了偏頭,神色自若:“不疼。”

於是,陸竽上一秒的愧疚感消失無蹤,轉為對他的怨怪:“誰讓你跟在我身後半天不出聲的,嚇死人了,不打你打誰?”

江淮寧氣笑,兩手叉腰俯下脖頸平視她:“這位同學,合著我跟在後面保護你,還是我的錯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啊……”陸竽正說著話,聲音突然變了調,顫抖着喊江淮寧的名字,“江、江淮寧,我的腳……有東西抓住了我的腳,嗚嗚嗚,黏糊糊的,你……你快幫我弄掉。”

一句話斷斷續續地說完,她已經潰不成軍,快嚇哭了,壓根不敢低頭去看。

眼前忽然一黑,一件帶着清新洗衣液味道的外套罩在陸竽頭頂,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隨後,江淮寧的聲音撫平了她的恐懼:“別怕,有我在。”

江淮寧垂下眼帘,看見套住陸竽腳踝的東西,是一隻做得非常逼真的硅膠斷臂,上面血淋淋的。可能是陸竽行走間不小心踩到,觸發了手臂上的機關,五根手指收攏,剛好握住她細瘦的腳踝。

至於她說的“黏糊糊的”,只是硅膠柔軟的質感,不是別的東西。

江淮寧蹲下來掰開那幾根手指,拉着陸竽的手腕往前走。

危機解除,陸竽急促的心跳並未回歸到正常頻率,她腦袋上仍舊罩着江淮寧的外套,有淡淡的檸檬味,還帶着他的體溫。這樣她就無法看見那些恐怖的東西,能帶給她安全感。同樣的,因為看不見,她邁出的腳步沒那麼利落,儘管被江淮寧緊緊拉着手臂。

陸竽深吸口氣,一點一點拽下外套抱在懷裡,入眼是一片森然的白色,她小聲問:“這是哪裡啊?沈歡和沈黎呢?”

她進來前還想着他們人多,一起走她定然不會太恐懼,誰知意料之外的事情說來就來,與她預期的一點也不一樣。

江淮寧看着她瞪得圓溜溜的眼珠,好笑又心疼,明明害怕得要死,剛進來時他問她怕不怕,她卻說還好。

打腫臉充胖子的感覺不好受吧?

江淮寧嘆氣,環顧四周後,將自己的猜測說給她聽:“看這裡的布置應該是醫院之類的場所。”聯想到沈黎先前給的信息,他幾乎可以確定,“是‘靈異醫院’主題。沈黎和沈歡走了最左邊那條路,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這裡面的路有的相通,有的不通,迷宮一樣,全憑直覺亂走。

那會兒看到陸竽被嚇得到處跑,擔心她走丟,他沒時間叫前面那兩個人,想都沒想就追着她的腳步過來了。

“靈異……醫院?”

陸竽心中駭然,反手牢牢抓住江淮寧,暗暗下定決心,這回說什麼也不亂跑了。

萬一再跑丟,她可就沒那麼好的運氣再次被江淮寧找到。

江淮寧微微垂眸,看着他和陸竽近乎於十指交扣的手,嘴唇淺淺勾起,不厚道地想,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她最好永遠這樣攥着他的手不放開。

陸竽緊張兮兮,辨不清方向,基本上不帶腦子地跟着江淮寧走,可江淮寧此時的思緒早飛到了九霄雲外,不知不覺,他們走進了醫院的停屍房。

森冷的氣息格外深濃,陸竽牙齒又開始不自覺發顫,她晃了晃江淮寧的手:“你這是走到哪裡了?”

她怎麼感覺不太對勁,不是應該找出口嗎?為什麼要走進封閉的屋子裡?

陸竽的視線飄忽不定,幾秒鐘後,落在了角落裡那張一看就很不尋常的移動擔架床上,床上蒙了一層白布,下面隱約透出人形。

江淮寧回過神,自然也看見了,暗叫一聲不好,正想帶陸竽離開。

下一秒,擔架床上的白布動了一下,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屍體”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竟是當場表演了人們最害怕的“詐屍”。

陸竽呼吸一滯,腦中的弦啪地斷了,驚嚇到極點的情況下,她喉嚨似被堵住,連一聲尖叫都喊不出來,轉過身就往江淮寧懷裡鑽,只想把自己整個埋起來,以免看到那令人頭皮都炸開的一幕。

江淮寧雙臂環住她,抱了個滿懷,忍不住笑:“都是假的,別害怕,我們現在就走。”

坐在移動擔架床上扮鬼的工作人員,本以為自己能像前幾次那樣,將無意間闖進停屍房的遊客嚇得亂喊亂叫、四處奔跑,沒想到他掀開白布後,看到的卻是一對年輕的小情侶相擁的美好畫面。

你們年輕人談戀愛不分場合嗎?

工作人員愣住了,忘了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麼。

江淮寧一手攬住陸竽,一邊注意着腳下崎嶇不平的路,一邊輕拍她後背,低聲安撫:“好了好了,那個屍體已經走了。”

屍體都會行走了,更可怕好嗎?!陸竽無聲咆哮。

兩人走出了停屍房,扮演屍體的工作人員這才想起來,自己手腕上纏着長長的鎖鏈,按照劇本,他要用鎖鏈將闖進來的遊客套住恐嚇一番。

不過人家都跑沒影了,他也懶得再追上去嚇唬,重新躺到擔架床上,拉上白布蓋住身體和臉,等待着下一個闖進來的小可憐。

——

沈黎和沈歡姐弟倆早就順利通關,找到出口出去了,在外面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另外兩人出來。

“他們不會迷路了吧?”沈歡嘴角上揚,有些飄飄然,“老江什麼頭腦啊,連這種級別的迷宮都搞不定。”

總算能在某個領域裡碾壓江淮寧,沈歡心情舒暢地哼起了跑調的歌,在出口外的一塊空地上來來回回地走動。

如果他有尾巴,恐怕已經翹上天了,自然沒注意到邊上沈黎的異樣。她緊盯着出口,揪起的眉心都快打結了。

枯等了十來分鐘,沈歡最初的興奮慢慢冷卻,有點不耐煩了,頻頻拿手機看時間。

“他們怎麼還不出來?難不成真困到裡面了?”沈歡不時朝出口張望,恨不得折回去給他們帶路。

沈黎沒搭腔,垂眸踢了踢鞋尖,比他更為心焦,只覺每一秒都在無限拉長。

“哎,出來了!”

沈歡先看到他們的身影,不由得驚呼了聲。沈黎抬眸望向出口,表情瞬間凝住,轉為頹然的灰敗。

心臟猶如綁了一顆石頭,拖拽着沉沉下墜。

不遠處,陸竽抱着江淮寧一隻胳膊,貝齒緊咬着下唇,滿頭冷汗,被江淮寧一步一步帶出來,像是魂都嚇沒了。

沈歡看出是怎麼一回事,笑噴了:“我說你們怎麼磨磨蹭蹭不出來,原來問題不在老江,是陸竽你害怕啊?哈哈哈,真看不出來你居然怕鬼屋。那些都是假的啦!我們走的是‘血腥森林’主題,我差點跟裡面一個變異的怪物打起來。”

陸竽一副沒緩過來的可憐模樣,心跳突突,還有點噁心想吐,被嘲笑了也不反駁。

江淮寧從沈歡那裡拿了一瓶檸檬水,擰開蓋子遞到陸竽手裡:“還逞不逞強了?早說你害怕我們就不進去了。”

陸竽白着一張臉,喝了幾口水後,稍微平復了些,臉色依然很差,沒有嘴硬跟他抬杠,老老實實接受“批評”。

江淮寧見狀,態度一秒變軟和:“想吃棉花糖嗎?我看到那邊有賣的。”

陸竽還沒回答,他就兀自走去賣棉花糖的攤位。

園區里的棉花糖價格並不便宜,江淮寧要了一個粉色花朵造型的。付完錢,等了一會兒,老闆做好了遞過來,他拿去給陸竽。

“吃點甜的,補充一下體力。”江淮寧說。

整個過程里,沈歡和沈黎被忽視了個徹底,好像兩個透明人。

沈歡嘖嘖了兩聲:“你怎麼沒問我吃不吃?”

江淮寧斜他一眼:“你吃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