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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如同野獸般,拚命舔食掌心的藍袍,女子眸中卻無絲毫厭惡之情,反而盛滿濃濃深情,如安撫孩童般,輕聲細語道:“莫要急,放心,那小子的血多的是,先飲下些...”

許是提及少年,那雙泛起紅芒的蒼白雙瞳驟然轉動目光,瞥向遠端無法移動的少年,眸中嗜血之意比起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正欲撲咬上前,卻身形驟止,那張俊朗面容逐漸猙獰。

此景落入少年眼中,比起死在這等怪物口中,還不如舉劍自刎,此刻仍是無法運功,唯有從容面對命運宣判,可當瞧見那藍袍‘野獸’卻只張牙舞爪,不得寸進,這才瞧得真切,其身後紅袍女子,正指捻法訣,念念有詞...

雖只數丈之距,無法運功,卻聽不清女子口中所言,唯見她驟然回身,向著還魂崖下,單手微召...

衣袂聲響頓傳入耳中,少年只瞧得同樣的藍袍身影閃過眼前,而後便是人傀之影驟然顯現,與那藍袍‘野獸’一左一右,分立於紅袍女子身前。

許是瞧出了少年眸中之疑,女子微移目光,轉向身旁藍袍,淡淡開口:“此子慕容煉,與慕容白皆是我慕容谷中天驕之子,驚艷之才,他們本可名動江湖...但我卻以他二人同試功法,只為今日...”

看似平靜的述說,女子鳳眸之中卻隱有晶瑩閃動,但當目光落於慕容煉身上片刻,卻又轉向一旁仍在掙扎着欲撲向少年的‘野獸’,沖少年繼續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慕容風凌何在嗎?”

隨着女子目光轉動,少年星眸滿凝震驚,落於‘野獸’身上,女子並未多言,但其目光早已言明一切。

饒是面對北晉鐵騎,皆不曾懼怕的少年,此時目中也顯出些許驚恐之色,任憑少年將今日懸空崖上之事告訴江湖中任何一人,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堂堂的凌絕榜上絕世高手,創下令江湖人聞之色變慕容谷的主人,竟是這女子身旁,只會飲血的怪物。

慕容風凌已是如此,那這女子又是何人,伴隨些許驚恐一同升騰的,便是重重疑惑。

“今日之後,你會知曉我是誰,不過今日之後,你已不會再存於世間,慕容風凌會以你之軀,繼續活下去...放心,他心中所懷,皆大義也,不會辱沒了你這副軀殼。”女子似已看穿少年之心,聲出之際,已是伸手搭在一旁藍袍人傀‘慕容煉’之肩頭。

不知是功法有感,還是早已無智的慕容煉察覺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竟然在師父搭在自己肩頭之時,主動側過頭去,望向傳道授業的恩師,無智雙眸中,竟也顯出幾分悲切之色...

面對曾經愛徒的‘凝視’,陳胭脂眸中露出一絲不忍,微微側過頭去...

這一幕落入顧蕭眼中,不免心中暗道:“看來此女到底不是無情之人,或許好言...”

思緒才起,場中局勢忽轉,不禁讓才動了‘好言相勸’念頭的少年眼眸瞳仁劇顫,更令那才顯出些許悲切之色的人傀殞‘命’當場。

前一刻還不忍轉過頭去的慕容谷主,下一刻毫不猶豫地緊抓人傀藍袍,用力一扯,本是合身的藍袍,忽升騰起陣陣黑煙,發出撕扯皮肉之聲...

只見得藍光一閃,而後人傀身上所披藍袍,便已出現在谷主掌中...再觀人傀,失了藍袍之後,如被抽去了魂魄一般,瞬顯頹勢,周身不住散發出滾滾黑煙,似受得烈焰焚身一般。

唯一不變的,便是其目中悲切,似是一刻魂魄重歸,又似迴光返照,在黑煙籠罩之中,顯出點點光彩....不過也只是一刻,便被黑煙盡遮,再不見人傀目光,唯有悲戚之聲傳出。

“師...父...徒兒...為你期許...不惜...以身試功...為何...這麼對我...”言至最後,已是聲若蚊蠅,弱不可聞,直令懸空崖上少年,眉頭緊鎖。

反觀那位谷主,眼眸之中再不見悲色,只是定定瞧着掌中藍袍,喃喃開口:“魂袍已備...”

言出之時,已然抬眸,直掠少年,而其身旁,如野獸般的復生藍袍,喉中仍不斷發出獸性低吼,兩人絲毫不在意身旁漸被黑煙吞噬的人傀。

不消盞茶功夫,黑煙似已焚盡,懸空崖上,再無人傀慕容煉,唯剩手持藍袍,向少年步步逼近的谷主。

“時候到了...”本就數丈之距,女子已然行至少年身前,開口之時,手中藍袍已是展開...

在穹頂夜色相襯下,那身從人傀慕容煉身上取下的藍袍,散出詭異之勢,不住撲向一動不動的青衫之軀,不知是黑煙、還是慕容煉皮肉所致,遞近少年身前幾分,那股惡臭已是令少年面色微變,想要若是被這藍袍所束,變成如那人傀一般的行屍走肉,少年心中不由惡寒,心中頓時疾轉,苦思脫身之法。

而少年神情落入谷主眼中,如同兒戲,冷笑一聲,兀自開口:“沒用的,莫說你區區知天之境,便是你已抵宗師,也逃不脫我這心境所困...”

又一陣低吼傳來,似在催促着谷主,回首凝視,終是定下主意,陳胭脂對着手中藍袍念念有詞片刻,將掌中藍袍向空中輕輕一拋,隨即輕叱道。

“着!”

說來甚是奇怪,不過衣衫的藍袍,竟如聽懂了谷主之言,與空中自行展開,衝著少年緩緩而落,轉瞬間就要將少年裹入其中...

顧蕭怎願坐以待斃,自己肩上不僅肩負着霖兒、李叔等人性命,更肩負着師父要找尋那‘一晌貪歡’之重任,眼見藍袍落下,唯有一法,或可從這谷主所困中脫身...心思定下,當即咬牙,欲再運起丹田深處的那股如墨殺氣時,卻聞一人聲傳上懸空崖來...

“你這女子,心思倒歹...徒兒性命,也能隨意犧牲...不過要動我這兄弟,需先過我這一關...”

聲落,影至。

雄渾真氣隨掌同出,正中緩落而下的藍袍之上,雖不曾將其擊碎,但總算將藍袍從少年頭頂逼退,也正此時,少年方才清晰瞧得來人是誰。

布衣雖簡,於少年眸中,卻偉岸至極,依舊單手持簫,負於身後,滿頭烏髮,在周身內力涌動下,無風自動,唯有額前一縷,已顯蒼白...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斃呂殘於掌下的陳慶澤,如此前他還是半步宗師之境,而今從其另一掌中縈繞的肉眼可見真氣看來,他已在與呂殘一斗中,窺得大道,破開宛若高山的半步之遙,跨入真正的宗師之境。

擊退藍袍之際,陳慶澤周身氣勢不減,散出陣陣駭人之勢,就連足下懸空崖上堅實之地,也感受到這位新晉宗師的巍峨之勢而震顫不止,便是此前慕容白需以畢身功力,才碎去一角的崖體,也在陳慶澤足下發出陣陣碎裂之聲。

正是有了陳慶澤相助,少年心頭忽覺一松,胸口遲滯頓消。

“呼...呼...”輕吐濁氣,鬆弛下來的少年,方覺身體微沉,雙足一軟,差點癱軟在地,萬幸斷月尚在掌中,忙以劍拄地,終是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