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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蕭總算徹底掌握了這「軟筋散」之毒性,不僅可運功抵禦,還可將原本兩個時辰的藥效壓至一個時辰。

面色肉眼可見好轉些許,顧蕭運功將毒性壓住,對他來說,早已有了脫身之力,只不過想要查清嚴青川倒戈與那張圖中到底有什麼秘密,這才繼續偽裝成癱軟無力的中毒模樣,一直待在馬車之中。

也正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顧蕭無力模樣,讓守在馬車周遭的巡守軍士卒也放鬆了警惕,從不時地掀開馬車車簾查看,到現在只要顧蕭按時服下軟筋散之後的兩個時辰,便不會再來查探,否則先前小豆子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摸入馬車。

如此一來,這空出的一個時辰,就成了顧蕭最佳的打探時機,但千算萬算,顧蕭卻沒算到巡守軍入雁北城被拒,馬車外不停傳來車外負責看守的士卒交談之聲。

「聽說了咱們退兵三十里紮營,是單將軍命人傳令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萬將軍被押解上京,不提北晉,只說眼下這雁北大營,單斌就是雁北軍中官職最高的將軍,能讓咱巡守軍退出雁北城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聽說那位京中來的嚴統領,帶着尚方寶劍,親自去了雁北城...」

「不提那位嚴統領我還想不起,咱們身後馬車裡這位,聽說與那嚴統領似有些交情,不知為何會...」

「噓,莫要忘了咱家將軍之令,莫郡之事,不得擅提,舌頭是小,小命可是大事...」

「對對對,兄弟提醒的是...」

顧蕭在馬車中運功聽清了兩人的交談,劍眉緊蹙,本想着完成萬將軍在嶺州時的囑託,卻沒想到陷入其中,難以脫身,萬幸自己沒有辜負萬將軍之託付,將楊大哥並那布防圖守了下來,眼下唯有雲公子與莫司丞兩人還不知所蹤。

自己盤算着想要借巡守軍入城的法子也隨那位單將軍不允入城之令落空,看來還是先行脫身,設法入雁北城與江姑娘他們會合,再做打算的好。

心思一動,顧蕭便想着不再耽擱,此時的看守不嚴,正是脫身的好時機,悄悄靠近車窗幾分,想要掀開車簾查探之際,卻聽得又有急促腳步聲傳來。

顧蕭忙撤下手來,散去抵禦軟筋散內功,面上又變回蒼白中毒模樣,癱軟在馬車之中。

「唰!」

車簾被猛然掀開,馬車外一校尉,探頭向車內張望,見到馬車內的少年蒼白面容依舊癱軟在車內,這才放下車簾,向著看守的兩人開口。

「你二人,別只顧着說話,這小子可是將軍親自交代要嚴加看管之人,走脫了他,咱們這一營都免不了責罰。」

「大人放心,我二人定會嚴守馬車,不會走脫了他。」

「如此甚好,嚴統領回後不久,雁北城亦有軍令傳來,將軍下令所有將官去主將營外聽令,我要去帳外聽令,你二人切莫懈怠。」

「大人自去,這裡交給我們就好。」

馬車內的顧蕭聽得那校尉已然走遠,慶幸自己還未行動,否則尚未逃離,就被這警覺的校尉發現,看來自己想要離開,還需尋個替身才行。

顧蕭苦思之時,隱約聽見馬車外的兩個士卒再度開***談,忙運氣內力,壓住「軟筋散」之毒,想要探得些許線索。

「咱老大也太謹慎了,這小子中了陳醫官的毒,要是能跑,早就跑了,還用等到現在?」

「那倒是,不過咱倆還是謹慎些好。」

「莫擔心,就算那小子有力氣逃走,也絕逃不出咱巡守軍。」

聽得這兩人這些無用之言,顧蕭知道再聽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線索,適才那警覺的校尉已去往巡守軍大營,不如趁此機會去大營偷聽一番,或許能有收穫,但

這兩個守衛之人實在棘手。

正當顧蕭苦惱之時,似又有人軍中人快步行來,馬車外看守抽刀喝止之聲傳入馬車:「什麼人!」

而來人開口一瞬,卻讓顧蕭緊蹙的眉頭瞬間舒展,不僅是聲音熟悉,便是那股子味道,顧蕭亦再熟悉不過。

人未至,味先傳,那嗆人的煙袋味,甚是刺鼻。

「兩位兄弟莫慌,我們是雁北城孫將軍手下校尉,我家將軍正在大營傳單將軍軍令,命我二人在巡守軍中先清點一番...」來人手持煙袋,掛着笑意,許是手裡攥着煙袋,儘管一副校尉打扮,但怎麼看都覺着彆扭。

「哼,你家將軍好大的官威,咱巡守軍出生入死,他老人家端坐雁北城中,還不讓...」看守馬車的兩個士卒中一人,似對單斌不允巡守軍入城一事耿耿於懷,不忿開口,話未說完,已被身旁一人打斷。

另一位負責看守馬車的巡守軍士卒顯然圓滑許多,深知單斌現已是雁北之地中官職最高的將軍,若是得罪於他,自己二人這小小步卒,可就惹了大禍,這才打斷了兄弟之言,打起了圓場。

「大人莫要聽他胡咧咧,咱們兄弟,可是對單將軍極是敬仰,二位大人若是想清點軍械亦或名冊,還需我家高將軍手令才行。」

來人正是煙袋鍋與江凝雪二人,兩人隨孫偏將一路趕來傳令,至巡守軍時,已入深夜,兩人又帶着雁北軍面巾,未入主將軍帳,帳內的高登等人並未察覺。

來路上,孫偏將就已幫江凝雪二人想好了探查巡守軍營之法,既是傳令,便是依照軍律,查探軍械、士卒名冊,乃是常例,即便單斌知曉,也只會誇讚自己細心,而高登既然聽令退兵三十里,自然也不會對這查點之事有所抗拒。

果不其然,高登依舊是先前那諂媚草包模樣,見了孫偏將,大擺軍宴同時,對孫偏將要點查軍械一事欣然接受,連遣人陪同查驗都不曾想起,直言隨便孫將軍查驗。

孫偏將自是留於帳中赴宴,遣隨行校尉先行檢視一番,待軍宴之後,再行點查之事。如此一來,江凝雪二人便大搖大擺在巡守軍中查探起來,終是在這馬車前看出端倪。

聽得士卒圓場之言,煙袋鍋擺出官架子來,取出高登手令,衝著兩人開口問道:「官威?我看,是你加高將軍有官威才是,騎行之術可是武將根本,你家將軍偏偏整了駕馬車。」

先前衝動的看守士卒一聽,當即就要發作,卻被身旁的圓滑士卒攔住,瞧着自家將軍手令,沖煙袋鍋笑道:「大人誤會咱家將軍了,這馬車可不是給咱將軍所乘。」

聽得這兩士卒說起馬車,言語之中支支吾吾,煙袋鍋二人頓時心喜,巡守軍營之中,定不會將犯人囚於士卒營帳之中,這一路行來又不見任何囚車,若木一真是失手被擒,這馬車定是囚禁之處,心思急轉,開口試探。

「哦?不是你家將軍所乘,難道是高將軍違反軍例,在哪裡請得佳人陪伴不成?」

此言實是無禮,圓滑士卒亦是怒火升騰,本想開口駁斥,轉念卻想到自家將軍所為,「草包將軍」之名號早已遍傳雁北,只得強壓怒火開口。

「大人真是誤會了,我巡守軍在莫郡之時,曾遇匪賊襲擊,我家將軍用計,擒住一少年匪首,但我家將軍心慈,不想以囚車虐待,故而...用了這馬車充作囚車使用,本想着入了雁北城中,再審問匪首...」

圓滑士卒說著,卻見手持煙袋校尉身旁,一直不曾開口校尉微微抬首,目光直射馬車,眼神中雖是冷冽,卻透着說不上的情緒,圓滑校尉不明所以,只道是這兩位雁北軍校尉不信,想為高登正名之情急切,繼續開口解釋。

「說起這少年匪首,那可是武藝了得,我們高將軍可是費了大力氣,才擒住了他.

..」可話音未落,卻見不曾開口的雁北軍校尉已抬步向馬車行去。

兩人心驚之下,忙快步攔在馬車前,開口勸阻道:「大人止步,這匪首甚是兇惡,還望大人小心為好。」

江凝雪聽得適才士卒之言,不由想到木一被擒的這些時日,恐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情切之下,哪裡能聽得守衛士卒的勸阻之言,手臂微抬,就將攔在身前的看守手臂挑開來。

這兩個看守士卒也算得上巡守軍中精銳,沒想到這位身形瘦小的雁北軍校尉竟如此有力,僅是微抬手臂,就將二人掀得踉蹌後退數步不止,直摔了個四仰八叉,待二人好不容易從微融的雪中爬起時,見那雁北軍校尉已然近了馬車,伸手去掀車簾。

兩人不由大怒,想要喚來其他巡守軍討要說法之時,卻被手攥煙袋,滿面笑容的校尉扶起。

「兩位,原諒我這兄弟,他素來謹慎,你二人所言,我們自會去尋高將軍求證,但也請兩位體諒,我二人亦是奉命巡視...」煙袋校尉說著,手從腰間摸索着取出兩錠銀子,塞入看守士卒手中。

銀子入手,兩個看守士卒神色緩和不少,即便心中不忿,轉念想到這兩雁北校尉本就官職高於自己,且又是奉命巡查,即便鬧到高將軍處,說不定自家將軍為顧全長將軍臉面,還要責罰自己二人一番,不如就此收了銀子,息事寧人。

相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皆瞧出了這意思,兩人不約而同,將銀子塞入懷中。

見看守之人已收下了銀子,煙袋鍋心中暗喜,繼續開口:「這便是了,多謝兩位兄弟,我二人巡查完畢,到時稟明高將軍,不會讓二位擔任何失察職責。」

兩人透過身前煙袋校尉笑臉,見不遠處的車簾已被掀開,想來也阻攔不了,只得做個順水人情道:「大人自便。」

車簾掀開一瞬,顧蕭僅從那雙似凝幾分冷冽的秋水眸中,便已認出了江姑娘。

舊友相逢,少年欣喜萬分。

但在江凝雪眼中所見,卻是另一番情景,車廂中雖以錦緞所飾,比起囚車要好上許多,但先前那意氣風發、俊朗丰神的江湖少俠,已是滿面蒼白,星眸黯淡,薄唇微青,毫無血色,挺拔身姿此刻也癱軟在車廂內,似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一般。

雁北軍面巾之下,江凝雪那張絕世俏麗的容顏已快凝冰成霜,如若驚鴻在手,怕是立時出鞘,正欲發作一瞬,卻見少年無聲坐起,劍眉下的星目重煥光彩,衝著自己比出了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