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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襲晉軍糧草後方的巡守、雁北軍暫且按兵不動,孫偏將引一營兵馬,在斥候指引下,迎縱馬而來的少年而去,盞茶功夫,果發現了少年蹤跡。

勒住韁繩,孫偏將示意身後士卒原地待命,隨即夾動馬腹向快馬而來的青衫迎去。

少年也瞧見了迎面而來的將軍,直至瞧清來將是孫偏將,方才稍稍放下心來,待得兩人近前,不等孫偏將開口,卻已聞少年急切之聲。

「孫大哥,福康福瑞兩位將軍現在何處?切不可進軍上前...」

孫偏將聽得少年開口直言竟與兩位福將軍所下軍令相同,立刻如實相告:「木兄弟且安心,兩位將軍並未着急進軍,而是暫止行軍,想來會遣人上前查探之後才會...」

「來不解釋許多了,孫大哥快帶我去面見兩位將軍。」少年聽得,面露急切。

略帶不解,孫偏將正想開口相問,忽地想起什麼,赫然回首,眸中顯出震驚之色,望向那不停升騰的陣陣黑煙,顫抖自語道:「難不成...」

瞬間明白這其中蹊蹺的孫偏將還想向少年求證自己推測是否有誤,卻不料少年已縱馬越過自己身旁,耳中也傳來少年提醒之言。

「來不及了,孫大哥,快隨我去...」

不再猶豫,孫偏將撥馬回身,追尋少年向軍中奔去。

此刻命軍中偃旗待命的福氏兄弟,正如孫偏將所言一般,正商議着讓一營士卒前去探明敵情,方率軍掩殺。

「等不了了!來人,帶上一營人馬,去探明情況,速來報我!」福康將目圓睜,率軍繞行後方,眼看晉軍糧草就在不遠處,豈能放過此等好機會,當即命人前去探查。

福瑞卻蹙眉阻攔:「兄長莫要輕舉妄動,此時敵情不明,不能貿然查探。」

「瞻前顧後,只會以誤戰機,弟弟怕是太過謹慎了,說不定是這季節乾燥,才引起了軍糧着火,不能等到晉賊發覺,咱們當順着這些糧車,速速去截斷晉軍糧草重地,方能解前方之困!」

福康大手一揮:「弟弟引大軍在此候着,萬一有埋伏,立時出兵來救即可,為兄自引軍先行一步...」

「兄長...」福瑞還想要出言阻攔,卻深知兄長性子,自知抵不住福康心意已決,正想要開口吩咐麾下士卒之時,聽得身後傳來孫、於二將之聲。

「福康將軍且慢!」

兄弟二人回首望去,只見孫、於二人正引一人快步而來,定睛一瞧,正是城中分別不久的小兄木一,重逢之喜,讓福氏兄弟暫時忘卻了此刻蹊蹺之局,忙迎上前去,孫、於二將也極是識趣,欲揮手暫退周遭不明真相的士卒。

見一眾將士暫退,福康終掩不住心中喜悅,近前笑道:「沒想到還能再見木小兄,我兄弟兩還道只能等到此間戰事畢,才有機會去尋木兄弟相聚...」

福瑞亦是滿眼喜色,準備開口,卻見少年劍眉緊鎖,立時反應過來他此來定不簡單...

果不其然,福瑞心思未定之時,少年已從懷中取出一紙密函,交於兄長手中:「兩位福大哥,來不及解釋了,這是軍令,二位接令,速速撤軍。」

「撤軍?」福氏兄弟並孫、於二將頓顯不解神情,不過福康深知少年絕不會在這等大事上誆騙幾人。

當即打開密函,粗掠一眼,當看到密函左下角那統將印信之時,再不多待,當即軍禮而跪:「末將領命!」

福瑞三人見兄長如此,亦知此令不假,也來不及思索當中發生了什麼眾人不知的內情,隨即同領軍令。

「諸位,來不及多說了,快快下令撤軍!」顧蕭忙扶起眼前眾人,不知是因心中急切,還是因長途縱馬趕路的緣故,額角已隱顯出汗水來,再度出言

催促。

在場的四位將軍與少年在雁北城中頗有淵源,亦見過少年無論在匪賊群中來去自如,皆不曾顯露如今的急切心思,頓知事關重大,幾人不作猶豫,當即起身,準備下令撤軍。

卻在此時,變故已悄然發生。

滾滾濃煙之中,馬蹄踏踏聲壓住燃燒聲響,破開濃煙傳來,傳入偃旗息鼓的巡守軍中正欲退軍的幾人耳中。

驟然回眸,少年望向濃煙之中,映入星眸中的,正是身披運糧官甲胄之將引着身後重甲披掛的晉之鐵騎破開濃煙而來。

微微回首,向身後福氏兄弟低聲沉穩開口:「幾位引巡守軍先退,速速趕回子陽谷,告知寧王殿下與高將軍,此間濃煙是晉軍誘敵之策,莫要中計,出谷追擊,當嚴守子陽谷,不消月余,晉軍必退。」

少年之言雖輕,卻在幾將心中激起滔天之浪,終是明白少年攜令趕來之意,看來這一切早在晉軍算計之中,子陽谷中齊雲軍已然中計。

福康幾人忙欲下令撤軍,卻見少年兀自立於陣前,並無絲毫退去之意,立時想要上前喚回少年一併撤走,卻聽決然聲音傳來。

「諸位快走,我來斷後!」

福氏兄弟同於、孫兩將怎能眼睜睜看着少年一人斷後,這無疑在白白送死,紛紛開口勸道:「木兄弟,我等怎能撇下你獨自逃生,你若不走,大不了我們幾人陪你一同赴死!」

自再下無歸山,顧蕭結識了許多人,見到可推杯定生死的江湖之義,此番再識捨生同死的行伍之情,微微側首,唇角向上勾勒出些許弧度。

「萬餘軍士之命,勝過我這江湖白衣之命,領軍之將更是難得!眼下小弟尚有許多要事在肩,還捨不得死,只要諸位將軍能將晉軍之計傳回子陽谷大營,不僅救下了雁北軍,更是救下雁北乃至北地百姓,...而我...正想會會布下此等連環計之人,諸位不必擔心,我自有脫身之法。」

福康還欲再勸,卻被身旁弟弟拉住手臂,不由怒道:「做什麼?難不成我福康是貪生怕死之輩?要走,你們率軍走,我陪木兄弟會會晉...」

話未說完,卻被福瑞一掌斬在後頸之上,登時歪倒昏厥過去...福瑞扶住兄長身子,向著前方少年開口:「保重!」

「將軍備下好酒等我!」少年已轉回頭去,徑直迎向破開濃煙而來的晉軍而去。

福瑞咬牙回首,架起兄長,向著尚不願離去的於、孫二將開口:「你們還不明他心思嗎?晉軍布下此計,定已有信心吃下我軍,與其白白送死,不如撤軍子陽谷...木小兄的身手,你們不是沒見過,我們在此只會令他分心...」

許是被福瑞之言說服,於、孫二將終定下心思,於烈皺眉回身,幫着福瑞架起福康道:「將軍所言不錯,我信木兄弟的,咱們走!」

......

聽聞身後巡守軍遠去的馬蹄聲,顧蕭終是稍稍放下心來,望着迎面而來的千軍萬馬,雙眸微掃,伸手撫向身後劍匣...

「鏘——」

直至晉軍戰馬快至百步之遙時分,斷月出匣,攜劍鳴之聲,響徹天際,破開滾滾濃煙,攜少年心中殺意,直衝對面晉軍而去。

歷百戰的披甲戰馬最有靈性,比起背上騎士先感受到了這股凌厲劍意之中的殺伐之意,沖在最先的戰馬俯首止步,馬蹄在尚有未融積雪的地面上留下深深止步足印。

反倒是馬背上的重甲騎兵,不曾預料,在前沖慣性之下,措手不及飛出馬背,身後跟隨騎兵亦不曾來得及勒住韁繩,一時間人仰馬翻,天下聞名的晉之鐵騎罕見混亂之象...

一騎當先的運糧官並坐下戰馬,輕瞥身後混亂之景,眸中微現驚訝,不過隨即唇角顯出濃烈笑意,單手

微收韁繩,口中輕喏:「吁——」

他坐下馬兒似並未被少年散出的劍意影響,只是嚼口被主人收緊,不得不昂首揚蹄,仰天嘶鳴以宣洩心中不滿。

顧蕭盡展內力,震懾騎兵,引起了小小混亂,自知已為巡守軍撤離爭取到了時辰,目光掃過這唯一不曾受到自己影響的騎士,不由細細打量起此人。

這一望之下,心中微凜,雖只着一身簡易甲胄,但那份氣度卻與那些重甲騎兵截然不同,定下心思,運足內力,向此人開口。

「看來閣下,就是布下這連環之計的高人!好毒的計,不惜犧牲這麼多士卒性命,讓子陽谷中齊雲軍相信你被激怒,不顧全力相攻,如此才能中你誘敵之計...」

「哈哈!沒想到,沒想到,齊雲軍中竟有你這號人物,能識出某之連環計,實在難得!」運糧官癲狂一笑,伸手安撫住坐下馬兒,絲毫不受少年內力影響,輕鬆開口。

見此人從容,顧蕭更是凝重,面上卻故作輕鬆:「子陽谷中的雁北將軍,也不是草包...」

「沒錯!可他們見到某的那頂金盔,恐早已沒法思考了,這等天大功勞擺在眼前...誰又能拒絕呢?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吶!」運糧官那雙眼中滿是神采,望向少年冷笑道。

不得不贊晉軍鐵騎天下無雙,只在顧蕭與運糧官交談的片刻,已然重振軍紀,面對引起騷亂的少年,怒目而視,紛紛欲拍馬上前時,卻見運糧官微微回首,余光中之威嚴,讓晉軍鐵騎盡數俯首,勒住韁繩,安撫坐下戰馬,靜待他令。

從身後將士收回目光,運糧官輕夾馬腹,向前方少年緩緩行去,口中笑道:「可惜你識破我計,識破得晚了...就算現在那群齊雲軍趕回子陽谷,也來不及了!」看書菈

少年亦不撒謊,點頭承認道:「來不來得及,猶未可知...先前我也只是心有所惑,既然傳聞將軍深諳兵法,應更懂麾下將領秉性,以這樣一位得意忘形的莽撞將軍為將,到底是何用意,直至瞧見這些假糧草燃出的滾滾濃煙,方才篤定你之計策。」

「真是難得,如此年紀,卻有此等見識...你留下斷後,卻無一人肯助你,齊雲軍這等行徑...不妨投某帳下,某可讓你大展宏圖,無論你現在官居何職,某現在就可允你...」

運糧官聽聞少年之言,眸中顯出欣賞神色,心中生出招降之意,可話才至半,卻也隨着行近少年,看清了他的面龐而頓止語勢。

少年入鬢劍眉,拿上如星閃耀雙眸...便是唇角那微顯的酒靨,無不像極了自己懸於房中的那張畫像。

那時時激勵着自己,無論吃了何種苦,受了多少屈辱皆不曾放棄的畫中人,讓淳于家從天下聞名的晉之武將,一夜之間跌落谷底的殺父仇人,那踩着先皇與父親屍首名震天下的「不歸將軍」,與眼前的還未盡脫少年氣的俊朗面龐漸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