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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淳于復,在聽得此計之時,也不由眉頭緊鎖,向來殺伐果斷的他,也被此計之狠毒震住,這可不是殺一將,罰百人吶,滅兩萬重甲之口,這是何等陰毒手段...

沉默良久,淳于復方似是察覺到此計中破綻,低聲開口:「折損兩萬重甲,此事卻要如何掩飾...」

「無需掩飾,將軍只需將一切推於此獸之上便可,將軍本意乃是率軍牽制齊雲雁北軍,好讓呂殘得以計敗脫身,可順利迎獅虎獸北上!」聽得淳于復問出掩飾兩萬重甲殞命之事時,易黜立知自己計得,跨前一步,言之鑿鑿。

見易黜如此有信心,淳于復緊鎖眉頭舒展開來,轉頭再望山霧之中的麾下重甲之時,眸中急切已然消失,轉而替代的則是無情殺意,沉吟片刻,終是冷冽開口:「既是如此,那便不能留下活口...兄之計若成,淳于復定不負兄之投效...」

言至此,淳于復話鋒一轉:「不過...淳于復還有一事,想請易兄應允。」

易黜爽快道:「還請將軍示下。」

淳于復既是決意從易黜之計,便要將此人牢牢綁在自己這條船上,於是定下心思之時,便緩下面色開口:「你我二人皆與齊雲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如你我二人結為兄弟,攜手共進,不知易兄意下如何?」

顯然不曾想到淳于復會提起結義之事,對上淳于複目光一霎,易黜似顯猶豫道:「將軍乃將門之後,又是聖上眼前紅人,在下只是一介草莽,又非晉人...只恐將來會為將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易兄只管放心,既是淳于復兄弟,何人敢為難兄,便是為難我淳于復,待得一日,淳于領命征討齊雲,定推舉兄為先鋒,讓兄可報全家之仇!」聞言大手一揮,淳于復已鐵了心將此人收下,故而懇切開口。

話已至此,易黜怎能再推辭,只得應下淳于復之請,淳于大喜,當即與易黜跪拜天地,西隆結義,禮成起身,方才轉向易黜手中木匣:「還請兄長即刻讓這獅虎顯威。」

「既是滅口,為何還要驅散山霧?」易黜不知淳于復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疑惑問道。

「兄長之計雖妙,但尚有破綻,其一便是眼前這些...不能留下萬一,其二則是那少年,主上定會徹查此事,到時這少年便是此計唯一的破綻!你我二人雖暫不受這山霧所侵,但愈往山中,這山霧愈濃...」易黜說著,狠辣眼神已快速掃向山中晉軍重甲。

易黜稍稍盤算時辰,當即開口道:「好,就依淳于兄之意。」

要安淳于復之心,亦要依那人之計而行,易黜定下心思,當即盤膝而坐,將獅虎獸幼崽從木匣中小心托出,置於面前雪中。

雙掌相疊,易黜默運功法,一團若隱氣旋浮現雙掌交疊之處,不過隨之一現,易黜面上頓時一暗,眉頭緊壓,似承受着巨大痛苦。

淳于復亦瞧見此景,心中殺意頓起,這易黜所言不錯,要想保住金盔,唯有滅口,當然也包括易黜,先前自己內傷未愈,與其交手恐不得勝算,眼下他既運功,正是動手的最好機會。

自己堂堂鐵騎統帥,豈能授人以柄,殺心一動,淳于複眼中狠辣盡顯,可轉念一想,此人無論心計武境,皆屬上乘,自己在朝中既無根基,也無背景,將來想要再伐齊雲,恐朝中難有助力,得此一人,以結拜之義控住其心,定能獲數倍回報...

權衡再三,還是收斂心中殺意,乾脆盤膝而坐,運功暫聊內傷之餘,為易黜行護法之事。

此時的易黜,哪裡知曉自己在鬼門關行了一圈,猛然睜目,眼中一凜,單掌疾出,抓住掌心即將消散的氣旋,推向自己身前酣睡的異獸幼崽。

獅虎獸本就以習武之人真氣為食,易黜掌中氣旋,蘊雄渾真氣,掌風拂向獅虎

獸鼻翼一霎,本在酣睡的異獸赫然睜開雙目,澈如碧璽般雙眸中璀璨一閃,額間斑紋金芒頓顯。

獸口微張,如習武之人吐納一般,將易黜掌心氣旋吞入腹中,而後這小傢伙似是被易黜真氣徹底喚醒,從酣睡之姿瞬間抖擻精神,從地面一躍而起,甩動身上雪白長毛抖擻精神,張口伸舌,匍匐蹬足,竟伸了個懶腰。

儘管年歲尚幼,碧璽雙目卻自帶王霸之氣,一掃面前遮面之人,慵懶氣息陡然消失,似是面前喚醒自己之人有些陌生,那一直以真氣餵養自己的獨臂之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不過易黜卻未給獅虎幼獸疑惑時間,凝立單掌反轉而回,收於胸前,再度相疊...獅虎幼獸正好奇觀望眼前擾了自己睡夢之人正做何種奇怪舉動之時,腹中卻傳來陣陣絞痛,忙用前爪扒拉着口鼻以緩解疼痛。看書菈

可獅虎尚幼,哪裡知曉它腹中疼痛是因眼前遮面人引起,不消片刻,已經是疼得滿地打滾,額間金色斑紋在劇痛之下,閃爍出耀眼光芒。

山霧愈濃如墨,其中詭異斑斕不時閃現,但卻在獅虎額間金芒顯現一霎,呈現退讓之態,就如清水滴入濃墨之中,漾起層層漣漪...

易黜單眸之中,見得獅虎幼獸已疼得滿地打滾,顯露些許不忍,但瞥見此法已讓山霧消散幾分,便再度狠下心來,交疊雙掌相觸,迅抬面前,十指交疊,猛然一握。

「嗷嗚——」

幼獸尚未成年,無法如成年異獸虎嘯山林,但卻浮空而起,直至盤膝打坐的易黜與淳于二人頭頂,這近乎狼嚎一般的吼叫之聲,已然足夠,本還盤踞此處林間的斑斕毒霧,在獅虎幼獸吃痛嚎叫一瞬,如驚弓之鳥,被瞬間震散,頃刻間蕩然無存...

不過隨着獅虎幼獸這聲吼叫,似也耗盡它渾身力氣,額間金芒須臾間暗下,再無光彩,幼獸身軀也跌落而下。

易黜忙散去功法,扯起黑袍,兜住跌落幼獸身軀,未有停歇,單掌撫向幼獸腹部,眉頭一蹙,一股氣旋從易黜掌心散出,而後消弭無形。

身後同樣盤膝調息的淳于復,見到此景,暗暗慶幸自己適才未對這易黜下手,不提此人知天武境,就論這一手操縱獅虎之法,也足以讓自己回朝之後,免於責罰。

心中盤算之時,卻見身前易黜身形一滯,懷抱獅虎,踉蹌幾步,張口噴出一道血箭,瞬間染紅面前皚皚。

淳于復心中一驚,才得此人,若是殞命,豈不失了臂膀,忙欲上前相扶,卻聽易黜虛弱開口:「將軍,此間毒霧已經被獅虎獸盡數震散,還請恕在下需調息一刻,方能同行追敵。」

正想要開口寬慰,讓自己這位結義兄長稍歇之時,卻聽得山林之中,聲聲哀嚎頓起。

「主...主帥...救救我等...」

求救聲出,讓淳于復並易黜二人同時回首,見山林之中,已有百餘身形掙扎着從地面爬起,正是在斑斕毒霧下僥倖生存下的晉軍重甲。

回首望去,淳于複目中兇狠已顯露無疑,對上易黜目光,見他亦有相同之意,對自己重重點頭,隨即迴轉頭來,拿定了主意。

卻說這群僥倖逃生的百餘士卒,非是他們抵禦住了山霧侵襲,而是因人體質而異,儘管僥倖逃生,這百餘人也只剩下半條性命了。

待得再回首望向那些求救目光,淳于複眼中未有一絲憐憫,單掌微招,雜亂落於地面兵刃中的一柄長槊瞬間入手,快步行去...

這些從毒霧中活下來的晉軍將士,正目光獃滯望着周遭兩萬同袍橫屍山中之景,卻聽得銳器之聲響在面前,來不及悲傷,尋聲望去之時,見自家主帥手中長槊已然刺穿最先一人胸膛。

槊鋒透體而出,此將甚至來不及開口慘呼,自家主帥就已錯身而過,只

能目光凝滯望着胸口槊柄,感受到長槊之柄從身後被寸寸抽離,隨之一併消散的正是自己漸漸渙散的意識。

剩餘晉軍將士,見到此景,已是呆若木雞,他們甚至不知自家主帥為何會對自己下手,以至於淳于復從前方那身後背抽出透體的長槊之時,這些晉軍將士仍未反應過來。

不過須臾,這群將士就已被瀰漫開來的血腥氣味喚醒,可淳于復手中長槊已如夜中鎖魂鬼魅,已然收割了十數性命...

剩餘眾人瞬間慌了神,下意識撿起散落地面的兵刃相對,其中亦有軍中偏將心驚顫抖開口:「將...將軍,你...你莫要逼我們!」

豈料話音未落,滿身浴血的淳于復已持槊而至,先前那雙能勘破齊雲軍之計的雙眸,此時未有絲毫顧念之情,滿凝殺意而來。

這些晉軍將士在斑斕毒瘴之下本就丟了半條性命,又怎能抵擋淳于復,頃刻間,便被自家主帥殺入人群之中...挑、刺、揮、擊,不消盞茶功夫,百十條性命便已喪命淳于槊鋒之下。

遠處盤膝調息的易黜,冷冷地瞧着這一切,唇角早顯出得意之笑,不過正專心滅口的淳于復卻無法瞧見。

適才為迷惑淳于復,不得不咬破舌尖佯裝吐血,此刻舌尖傷口之痛傳來,易黜咽下口中鮮血,而後起身,緩緩向林中那道不停探尋活口,不住捅刺的身影行去。

「將軍!易某看來,你我已各自帶傷,此時那少年已然逃遠,不如先行折返,護這獅虎獸北歸,至於這少年性命,當從長計議,將來自有法子能取。」

易黜望向滿面猙獰的淳于復,輕諫開口,可他哪知眼前的淳于復早已殺紅了眼,一把抹去面上濺滿的鮮血,沉聲反問:「兄長,若你為了那小子,折損了兩萬人馬,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不待易黜開口,淳于復冷哼一聲:「你我皆是知天之境,甭管有無傷在身,取他區區器人境性命,還需從長計議?兄長適才催動獅虎獸破開林中毒瘴,想來內傷不輕,只管在此歇息片刻,待我取了那小子性命便與兄長會合,到時咱們一同返晉。」

聲落之時,已是抬手止住易黜開口,回首望向西隆深山方向,殘忍笑意更盛,易黜這才循淳于複目光望去,眉頭再度緊蹙。

地面一道殷紅,零散於地,甚是顯眼,由此林間,深入西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