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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文見姐姐有些傷心,就靠近她繼續道:“這是一個新世界,一個純粹的新世界。

我拿哈密國和我們于闐國做過比較,不論是歷史,還是人文,亦或是構成,或者行事方略都做過比對。

兩者沒有半點的相同之處。

姐姐的這一套做事方法拿去契丹,西夏,大宋,喀喇汗,塞爾柱乃至於波斯大食都能行得通,唯獨在哈密行不通。

在哈密,只要有才能,肯做事,出頭指日可待,因此,如今的哈密雖然人才不多,卻個個都是精英。

在這種環境底下,個人的功勛和能力就非常的重要。

我相信大王對我們的信任是最頂級的,這就足夠了,剩下的應該交給我們的能力。

我寧願一步步的從小吏陞官到相國,也不願意依靠您或者鐵小妹這樣的外戚力量來達到。

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

另外,我的姐姐,您真的以為叔爺在於闐國大開殺戒是一時昏頭嗎?”

尉遲灼灼聽尉遲文這樣說,一雙眼睛不由得逐漸泛紅,緊緊握着桌案一腳道:“把話說完。”

尉遲文瞅瞅門外,小聲道:“于闐國完蛋了,早在三十年前就完蛋了。

叔爺試探着拉攏了幾個故舊家族,結果,沒有一人心向我于闐王室。

他們只想短時間和我們苟且一下,沒打算長期支持我們,叔爺就是看透了這些人的心思,所以才開始殺人的,當然,叔爺開始沒打算屠城,只想殺掉那些和他接觸過的人,結果不太好,愈演愈烈,最後,屠城無可避免的爆發了。”

說到這裡的尉遲文嘿嘿冷笑兩聲道:“大王以前念過一首詩里有兩句話很適合我們在於闐的境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以前的于闐人能陪伴我們和喀喇汗國征戰百年,死傷無數,這已經非常的對得起我們了。

發生變化的是我們,不是于闐的故民,一個只能帶給百姓傷害和戰爭的皇族,人家為什麼要追隨?有什麼理由要求人家繼續追隨?

就因為我們是皇族?我們天生比人高出一等?

這些事情我以前不明白,也看不透,自從追隨大王建立哈密國之後,我才逐漸弄明白事情的真像。

現在,要他們繼續提着腦袋廝殺,我覺得這很過分,包括叔爺在談不攏之後大開殺戒的事情,我更是無法理解。

叔爺這一殺,哈哈,于闐皇族最後的一點尊嚴都被他徹底的給毀掉了。”

尉遲灼灼咬着牙道:“你難道已經忘記我們要重新建立於闐國的夢想了嗎?”

尉遲文大笑道:“想建立於闐國那就去建立啊!大王對於闐故土沒有任何興趣,如果姐姐能帶着咱們于闐皇族回到于闐去,建立於闐國沒有任何問題。

我想,大王不會心胸狹窄到不允許我們離開。“

尉遲灼灼一把揪住尉遲文的衣領道:“如今的于闐皇族都是婦孺……”

尉遲文拉開姐姐的手,冷冷的道:“你還知道我們于闐皇族就剩下一群婦孺了嗎?

你還知道我們現在弱小的根本就沒有自立能力這回事啊?

弱小的人就該老老實實的接受強者的庇護,老老實實的向強者宣示自己的忠誠。

我的姐姐,你成功的成為了大王的女人,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你和大王之間卻離得更遠了……“

“啪”

尉遲灼灼重重的抽了尉遲文一記耳光。

尉遲文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麵皮被抽紅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一動不動的等着姐姐再抽一下。

尉遲灼灼被尉遲文看的有些手足無措,只好放聲大哭起來。

可能和鐵心源相處的久了,尉遲文也很討厭女人哭,哪怕這人是自己的姐姐。

把哭得渾身發軟的姐姐塞進椅子里,拍着桌子怒吼道:“不要哭了,你要是再哭,我以後就建立一個狗屁烏雞國,讓你成狗屁烏雞國的長公主!”

尉遲文的聲音很大,尉遲灼灼被嚇得止住了哭泣,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往日需要自己庇護的弟弟長大了。

尉遲灼灼覺得自己不哭已經很給弟弟面子了,尉遲文卻不肯放過她,瞅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喜歡大王,大王也知道,所以你的小心眼,大王一般不和你見識。

從今往後,尉遲一族的事情你就不要管,沒事多陪陪大王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你是尉遲家嫁出去的閨女,和尉遲家基本上沒有什麼關係了,就算是死了,你也是鐵尉遲氏。

你的娘家想要重新成為大家族,就要靠自己的努力,主要是靠我的努力。

至於你,可以丟掉自己的執念,過自己的日子,一個趙婉就夠你喝一壺的,別為尉遲家操心了。

他們現在過的很好,不論是繪畫,雕刻,織造,能把自己養的很舒服。”

尉遲灼灼覺得非常委屈……

探出手去摸弟弟紅彤彤的面頰,被尉遲文一巴掌打掉了:“我的臉皮很厚,你一巴掌還打不壞。倒是你該回去洗洗臉,大王今天就要結束餓肚子了,你給他弄一鍋適合他現在喝的粥才是正事。”

鐵心源再一次充分的感覺到自己身邊的人全是棒槌這個嚴酷的事實。

孟元直回來了,只是掀開帳篷瞅瞅裡面快要餓的半死的鐵心源哈哈一笑停留了片刻就跑了,據他說,他老婆嚴氏因為離開他太久,已經急不可耐了,急需他回去安慰,這幾天只要不是極為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打攪他們夫婦敦倫。

只是臨走的時候,把他兒子孟虎塞給鐵心源,要他看着安排,最好弄一個能累死人的職位好好感受一下。

飢餓的鐵心源喝了一口清水對孟虎道:“你爹這一次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孟虎點點頭道:“我爹說,小功勞沒意思,要立功就立大功勞,這樣才有成就感。”

鐵心源艱難的站起身,他只要動一下,肚子里的清水就咣當咣當搖晃的很厲害,就像一匹剛剛喝飽了水的牲口。

他站起來其實是想抽孟虎這個蠢蛋一巴掌的,只是身體虛的厲害,只好扶着桌子站着。

“你爹生怕我提及他的功勞,所以才跑了,把你塞給我就是要我給你一個官當,想想,準備去那裡當官?”

孟虎聞言大喜連忙道:“去狼騎兵!”

鐵心源喘了一口大氣強忍着怒火道:“狼騎只招收回鶻,西域武士,不收宋人。”

“狼騎統領冷平和王胄就是……”

鐵心源丟過去的水杯子沒有砸到孟虎,這傢伙的身手很好。

狼騎兵是哈密國今年新制定的新兵種,全軍一萬兩千人,一個狼騎兵配備三匹戰馬,其中兩匹戰馬,一匹馱馬,全軍不設輜重營。

狼騎兵每人配備三個基數一百二十支弩箭,一柄弩弓,六枚火藥彈,四枚燃燒彈,兩柄戰刀,一柄戰錘,一桿長槍,六把短矛,再加一把可以摺疊的鏟子。

另外隨軍之時還要配發一副胸甲,一個頭盔,一個銅皮水壺,一個木碗,一套應急傷葯和繃帶,兩套衣衫,一個睡袋,兩斤鹽巴,十斤肉乾,三十斤肉沫炒麵。

全軍之所以這樣裝備,就是希望這支軍隊能夠快速機動,在不需要後勤補給的條件下,配合母馬馬奶能持續作戰兩月以上。

這支軍隊堪稱是哈密國自從建國以來,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軍隊,所有武士都是從參加過樓蘭之戰的軍隊中遴選出來的,至少見過血,鐵心源對它寄予厚望。

“我不管,我就要去狼騎兵!”

孟虎見鐵心源面色不善,扶着帳篷門柱色厲內荏的大喊大叫,他從未從父親或者大王那裡得到過任何好臉色,這讓他覺得很委屈。

狼騎兵裝備豪華,可是,這支軍隊依舊屬於實驗性的軍隊,從今天起,哈密國所有的戰事都會由他們來完成。

既然是實驗性軍隊,自然就有很大的不足,這些不足會在戰場上逐一暴露出來,最終用人命去彌補。

不論是嘎嘎,還是孟虎,他們都是哈密國的第二代軍人,等狼騎兵完成了自己的驗證,哈密國才會在第一代狼騎兵的基礎上建立第二代狼騎兵。

這個時候,才是他和嘎嘎出山的時候。

鐵心源的肚子里湧上來一股子清水,他隨口吐掉,瞅着孟虎道:“你和嘎嘎可以去狼騎兵那裡,可以隨着他們一起訓練,可是,我不允許你們現在就上戰場。

如果答應,你就去狼騎兵當一個中軍校尉,如果不答應,等一會我會告訴你爹,讓他來和你談!”

孟元直的家教很簡單,除了毆打之外沒聽說過有什麼別的法子,孟虎自然知道和老爹談話的後果。

雖然和大王的交涉沒有達到預期的目標,他最後還是無奈的答應了。

鐵心源餓了三天,頭兩天的時候,心頭總是縈繞着一股莫名的悲傷之氣,多少能遮掩一下飢餓感,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腸胃總是在警告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飯這個事實。

餓肚子實在是太痛苦了,即便是鐵一和鐵二也不再拿羊肉來引誘鐵心源了,他們知道,只要自己稍微給哈密大王鐵心源一點暗示,他一定會像一頭狼一樣的撲上來搶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