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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上房這邊時,老哥倆本來都吹燈睡覺了,忽然被慘叫聲驚醒,這會兒剛從被窩裡爬起來,棉衣都顧不上穿,蘇明亮正焦急拍着門大叫:“老大,老大你幹什麼?你開開門。”

“這個時候還講禮貌呢。”蘇挽秋當機立斷:“二哥, 把門踹開。”

“哎!”

蘇雲帆答應一聲,往後退了幾步,往手心吐一口唾沫搓了搓,然後上前飛起一腳,兩寸厚的木門應聲而倒,正砸在揪着閆氏頭髮施暴的蘇義山身上,頓時就把他砸趴下去。

“大嫂。”

“大伯娘。”

柳氏王氏和幾個女孩兒趕忙過去將閆氏扶起,只見她鼻青臉腫,額頭上滲出一片血跡, 整個人都在哆嗦着,看見蘇挽秋等人,她眼淚止也止不住,可嘴唇顫抖,竟是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我C你媽,你個臭娘們兒,還敢翻天……”

蘇義山叫罵著,還要撲過來,被蘇義水蘇義豐死死拉住,蘇明亮在一旁跺着腳,痛心疾首叫道:“老大,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啊?你媳婦做了什麼?你就把她打成這樣?”

“爹,我要休了她, 我要休了她……媽的窯子里贖出來的,就敢翻天, 什麼玩意兒……”

說完見蘇挽秋惡狠狠瞪着她,他就指着閆氏叫道:“三丫頭你為她和我瞪眼?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也配?她本來是……”

“當家的……”

閆氏忽然撕心裂肺叫了一聲,撲過來跪下抱住蘇義山的腿, 哭嚎道:“你打死我吧,你厭了我就打死我吧,孩子們都在,你給我留點臉,你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吧嗚嗚嗚……”

多少年不曾提起的話題在此刻被翻騰出來,別說大人們沉默無言,就是蘇明亮都覺着面上無光,尷尬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忽聽蘇明江淡淡道:“你這會兒看她煩了,就下這樣狠手打她,忘記當日為娶她,你是怎麼求你爹娘的了?二十多年的歲月,便是養條狗,也該有些感情,何況是夫妻?大侄子,你今日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還算個人嗎?”

蘇義山呼哧呼哧喘着氣,蘇義豐忙打圓場道:“千不該萬不該,今兒晚上大家高興,我攛掇大哥多喝了幾杯,這會子方借酒勁兒鬧起來。爹,讓大哥今晚和你一起睡,明兒酒醒了就好了。”

“我沒喝醉,誰說我喝多了?我沒……”

不等說完,便聽蘇挽秋大聲斥道:“你喝多了還情有可原,若沒喝多,便該剁了你這只會打老婆的爪子。”

“你……”

蘇義山瞪着兩隻牛眼,然而對上蘇挽秋陰森狠辣的雙眸,不知怎麼,被剁了小指頭那一幕湧上心頭,他不自禁打了個冷顫,氣焰也為之一泄。

“大伯娘是什麼人都沒關係。”

蘇挽秋扶起閆氏,對蘇義山冷冷道:“我只知道,她進了我們家的門,就是我們家的人,她是我大伯娘,她為你生兒育女,她盡到了所有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她有缺點,卻無大錯。那麼……就誰都不許傷害她,包括你,大伯,你也不許。”

“反了天了,我教訓老婆兒子也要你管……”

蘇義山暴跳,卻見蘇挽秋柳眉倒豎,大聲喝斥道:“又怎樣?我偏偏管你了,又不是沒管過。你那根小指頭是怎麼沒的?大伯,我把話撂這兒,這個家但凡有我在一天,親情就大不過道理良心,下次你還敢犯渾,我能剁你一根指頭,就能再剁你一隻手,不信咱們走着瞧。”

“爹,你聽見了?你聽見了?這是什麼話?”

蘇義山又氣又怕,小指的斷口處彷彿又隱隱泛上疼來,他氣急敗壞沖蘇明亮嚷着,卻被老爺子往屋外拖,一邊嘟囔道:“行了行了,你喝多了酒,趕緊挺屍去吧,以後可不許這樣……”

說著將蘇義山拖出去,猶自聽到身後蘇挽秋對大房哥倆道:“你們是死人嗎?就看着大伯將大伯娘打成這樣?這是你們的親娘,懷胎十月,去了半條命才生下你們的親娘,你們就是這樣做兒子的?你說生你們……都不如生兩塊窩頭,窩頭還能填肚子,你們能幹什麼?啊?你們……你們真氣死我了,連黃二叔家的狗都比不上,那條狗看見黃二嬸挨打,還知道撲過去護着呢。大哥,三弟,你們聽好了,但凡大伯再有下回,你們就撲過去把他摁地上狠揍……”

蘇明亮:……

這三丫頭,也太野蠻了些。說得都是什麼話?教唆兒子揍爹?這不是傷天理嗎?不行,回頭還得好好說說她。

折騰半日,總算西屋裡安靜下來,閆氏漸漸止住哭聲,柳氏王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大嫂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反而徒增尷尬,於是囑咐了蘇挽秋幾句,叫她好好照看一下,她們就帶著兒女都離去了。

蘇挽秋查看閆氏的傷,一邊就說要請大夫,卻見閆氏驚懼搖頭,連聲道:“不要,我這個模樣,讓大夫見了也是笑話,我不要看大夫,寧可死了也不要見……”

“好好好,那就再看看,若是哪裡疼得受不了,可得吱一聲。”

蘇挽秋安撫好閆氏,再看看倚着牆小聲啜泣的蘇挽春,站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哥倆,也覺十分頭痛。

“到底為的什麼事啊?”她坐到蘇挽春身邊:“大伯雖然不幹好事,但我記憶里他還沒打過大伯娘,更別說打得這樣厲害,是為了什麼下這樣狠手?晚飯時大家不都挺高興的嗎?”

“是。吃了飯回來,說到能跟着你做手工賺錢,爹還誇了兩句。然後娘……娘說起你白日里的話,就是不許賭錢逛……納妾的話,爹……爹忽然就火了,罵娘,娘也氣不過,就說爹老大年紀,也該給兄弟小輩做個榜樣,賭和色本就不宜沾手……不等說完,爹就揪住娘打,說娘要賺錢了,也想學着村裡那些女人們,不把他這當家的放在眼裡,說娘要聯合你害他……”

蘇挽春抽抽噎噎地說著,於是蘇挽秋就明白了:從被自己剁了指頭後,蘇義山果然不敢再賭,然而他哪裡就能甘心?日積月累,這股邪火一直憋在心裡,今天喝多幾杯,閆氏的規勸就成了導火索,才導致這一場慘烈的家庭暴力。

“三妹。”

蘇挽春扯扯蘇挽秋衣角,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嫌隙嫉妒,因帶着哭腔道:“你今晚睡在這裡好不好?我……我實在怕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