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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宇博這個不速之客出現時,萊陽心裡感到莫大的壓力。

萊陽心裡很清楚他找自己要幹什麼,可自己的答案,想必宇博也清楚。

明知如此,還要再來,那他手裡一定握有什麼把柄。

想通這點後,萊陽接受了碰面,並把這事給李點透露了。

李點的建議也是先碰頭,不管對方說什麼都別給答覆,等晚上回來再分析。

……

杭州的雨一下起來便陰綿不斷,一到黃昏,雨水又跟着霓虹一同灑滿長街,萊陽坐在出租車上望着窗外,預想着一會碰面的場景。

街上的水影將兩旁大樓的燈光映得歪曲,車輪子碾過後,變得更加淅淅瀝瀝,行人匆忙趕着回家,模糊的臉上都呈現出忙碌後的疲態。

但他們好歹身子是輕盈的,或許回家後可以和愛人相見,吃一頓舒心的晚餐,看一看放鬆的影視劇。

萊陽是羨慕他們的,尤其是此刻,格外羨慕……

車子順着南山路,穿過西湖景區環湖綠道,最終到達了會見點。

這是一家開在西湖邊上的復古餐廳,名為柳鶯湖上,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萊陽進了包間。

宇博的手提包擱在座椅上,人去了洗手間。

萊陽先坐了下來點了一支煙,環顧四周。

頭頂的中式宮燈將沉香色的方形桌椅映得蘊黃,古香的牆壁上還掛着和西湖有關的詩句。

包間內帶有開放式陽台,視線透過那扇半遮半開的卷門,可看見外邊深藍色的西湖水,以及水面盡頭那連綿的陰山。

天快徹底黑了,湖面更加深藍幽靜。風從那頭來,泛起漣漪時,一股溫涼也撫過萊陽面龐。

“什麼時候到的?”

宇博聲音從背後傳來,萊陽驟然回頭,心裡頓生錯愕!

他和自己最後一次見面時變化很大,這種變化幾乎能用滄桑來形容,儘管他好像並沒瘦多少,可臉上的憔悴卻格外明顯。

因和記憶中相差甚遠,以至於萊陽愣了好一會,才說了句:“剛到。”

“先點餐吧。”

他坐到椅子上,面容凝重的將菜單遞給萊陽。

“你點吧,反正咱倆都不是奔着這段飯來的,還是說說正事吧。”

宇博的手僵持在空中,數秒後收回去,用手機掃碼下了單,抬頭再次與萊陽對視,並發出一絲笑聲。

“看我這樣子,你是不是特開心?”

萊陽一怔,面無表情道:“你什麼樣子?我為什麼要開心?”

“呵呵……行,反正都到這時候了,我也無所謂了,直奔主題吧。”

宇博胳膊搭在桌上,雙手相扣,撐着下巴,眼神又如曾經那般傲視起來。

“雲彬和我家現在的情況,我想你大概知道一些,你肯定也清楚我找你的目的,對吧?”

“知道,不過你肯定也準備了說服我的理由,我聽着呢。”

“好,那我先告訴你一點。”

宇博喉結動了下,說道:“我和靜靜一起在成都做的那個項目,有印象嗎?”

萊陽幾乎不多想,腦海中就浮現出成都那個商業體,那是雲彬和宇科的首次落地合作。

通過宇家的新能源技術和雲彬的策劃運作,將一座幾乎荒廢的爛尾樓,硬生生變成一處商業坐標地。連政府都出手,在其周圍修建了四通車道,使其成為了年輕人打卡消費的商綜圈,還引來諸多大企業觀摩學習,是一件很成功的項目。

那座商綜開業時,宇博還當著無數遊客的面,給恬靜當場表白。

這些萊陽都記憶深刻。

“那座商綜,是由她主要負責、創造起來的,是她目前手裡最成功的案例,也是一件商業神話。可你知道在這項目的背後,有多少人在大力支持嗎?不光有企業老闆,還有政界領導。這些人給了她多大的信任,多大的扶持?她當時是簽了合同,保證三年內盈利。可這兩天……就這兩天,在這麼危難關頭,她卻要將這座商綜的經營權轉讓出去,不計後果,連領導的電話都不接!”

宇博聲音顫了下,他立刻調整了一下,咽口唾沫道。

“我知道她是鐵了心要甩掉我們。可這麼做,她從此將被商界拉入黑名單,信譽盡毀!在領導這層面,也永遠不敢、不再去扶持她!這種連鎖反應,會讓她一輩子在商業上不可能有作為,這些,你替她想過嗎?”

萊陽被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剛那鎮定的神情,也在此刻出現鬆動。

宇博繼續道:“你口口聲聲說愛她,這我相信。可你的愛,真要以犧牲她的前途為基礎嗎?中國商圈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基本和門閥制度無異,匯聚到頂端都是一幫人在操作。如果說,她因一己私慾非要得罪所有人,那……以前的商業嬌女將會徹底淪為笑談!”

宇博指着萊陽,情緒逐漸激動:“你忍心……看着她以後變成一個家庭主婦?硬要把她拽下神壇,成為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嗎?她那麼年輕,當你們的愛回歸平淡後,她該做什麼呢?去一個二三線城市擺小攤?去一家毫無前途的公司當銷售?當秘書?被一個她現在瞧都瞧不上的小老闆,劈頭蓋臉地罵?難不成還要陪着客戶喝酒?給別的男人陪笑?萊陽!這就是你的愛?”

“……”

在宇博沒說這話前,萊陽知道恬靜難,知道她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可自己無法量化這些代價。

而現在,這些話就像十八種刑具一樣,明晃晃的擺在面前。

它們要一塊塊割下自己心愛女人的肉,最終將所謂的“自由身”還給自己。

那種剜心的痛,讓萊陽無法呼吸。

而那無比強烈的壓抑感,又如同西湖水一樣冰涼刺骨,又深不見底!

意識,在剎那間發生了動搖,萊陽真的不知所措了。

深吸一口氣後,他想到了李點的話:凡事別著急,回來再商量……

於是他故作淡然道:“說完了嗎?”

這反應讓宇博也始料未及,他有些疑惑的盯着萊陽,數秒後忽然笑了一聲,鼓起掌來。

“呵呵,哈哈哈!我真是沒想到啊,你這人不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自私到了這個地步!罕見啊,靜靜碰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萊陽的拳頭在桌下狠攥,可他並沒反駁,而這時宇博又回吸一口氣,換了語調道。

“行,既然你這麼在乎自己的利益,那我再說一件事。你朋友李良鑫也在杭州對吧,他老婆,也就是由你介紹去香港治療的嘉琪,有印象嗎?”

萊陽心裡一緊,沉默着繼續聽。

“她和我家的事想必你多少知道些,我也是剛知道不久,呵呵。那說點你不知道的。”

宇博壓低嗓音:“她被控制了,這種控制不是人身控制,而是藥物控制。說白了,恬叔叔讓她清醒,她就可以清醒,讓她昏聵,也就是一針的事。什麼目的我不需要告訴你,但你要知道一點,這種藥物反覆注射,她的命,抗不過半年!就算能活下來,絕對也會成為白痴、植物人!這件事如果我告訴你的好兄弟,你猜,他會怎麼對你?”

“……”

此時,服務員敲門而入,上了第一道菜,剁椒魚頭。

萊陽強撐着目眩感看向菜盤,大腦因這道菜而翻湧出八個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天更加黑了,雨水開始在湖面上滴答,遠處的山好像也開始起舞,混奏起一曲,肝腸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