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來電後，萊陽做了個稍等的手勢，隨後來到樓層的吸煙室接通。
李柔荷輕喂一聲，沒等萊陽回復，又補充說自己請假在家呢，關於上次的事，她想再深入談談。
簡單一句話，萊陽猜出這事算成了，於是點了一支煙，嗯了聲說：“我這會說話也方便。”
“萊陽，公司里有一位姓簡的財務總監，她以前是老董事長的秘書……和我關係也很好，你上次說的那種方法，她問的話效果更好。”
煙霧順着萊陽嘴角緩緩吐出，他明白李柔荷是決定站自己這邊了，但“白手套”的活，她依然想甩給別人。
這倒在情理之中，畢竟事發之後，鐵定要有替罪羊！
李柔荷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公司里的關係你比我懂，怎麼執行你看着辦，但是，她值得信任嗎？不會因為和你關係好，就願意冒這個風險吧？”萊陽反問。
“當然沒那麼簡單，不過她兒子這半年來一直在做手術，是骨部瘤，家裡的積蓄早都花光了，在我這裡還借了點錢。外加老董事長也在逐步退休，她的事業也到頭了。”
又一次聽到“手術”這兩個字，萊陽有些失神。
人這一輩子真如水中浮萍，隨命而遷。
沒錢的拚命賺錢，沒利的玩命逐利；從出生那一刻開始都在沖，上學時沖名次，畢業後又削尖腦袋沖業績，想衝出個腰纏萬貫，衝出個海闊天空。
可當命運的皮鞭輕輕抽打在這具肉身上時，一紙診斷書，幾瓶吊水液，便能讓人萬念俱灰，散盡家財……
到那時所有的名和欲，真如雨中泥沙，分文不值。
想此，萊陽又聯想到了雲層之上，那個期待變成彩色的女孩……
“萊陽，你在聽嗎？”
“嗯，在聽。”
回神後，萊陽走到窗戶前將一面玻璃推開，頓時一股清風吹動劉海，遠處高聳的樓群也映入眼帘。
“所以你意思，只要花錢，對方就可以心甘情願地做這件事？”
“是。”
“大概多少？”
“十五萬，這是她兒子下一次手術的費用，今天她又找我開口了，並且哭了很久。”
煙已經吸到尾部，萊陽用力咗了最後一口後說道：“卡號給我，另外，我只能先付一半，剩下的等我拿到錄音再給，具體時間，看她速度了。”
“好，剩下交給我。”
……
掛斷電話後，萊陽很快便收到了對方卡號和名字，他望着“簡淡”這個名字，又一次沉默起來。
十五萬不是個小數目，即使給了，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麼樣誰也猜不準，可萊陽又必須這麼做。
因為一旦錄音在手，恬父就沒得選了，哪怕給宇科集團超額的商業賠款，也不可能明知對方有刑事責任的前提下還堅持合作。
其餘股東也不會同意，雲彬集團更不能允許這種事曝光！
而自己做的這些，也只是為了恬靜未來不受任何牽連。
想明白這些後，萊陽輸入了轉款人姓名，卡號，金額……
剛忙完這頭，“半絢煙火”的消息又閃動起來，她發了一張鍋的圖片，裡邊丟了一個渾圓的泡麵，並發文說：【欣賞一下我的手藝。】
萊陽撓了撓頭，正不知怎麼回復時，消息又閃動起來。
【大明星，吃飯了嗎？能發一張自拍照嗎？上次要你都沒給，忒小氣了（委屈.png）。】
風將窗檯旁的幾片煙灰吹起，黏在手機屏上，萊陽趕忙吹了口氣，又將窗戶關上，於是外邊的世界被濾色了深藍色，少了份明媚。
對話框頂部又是一陣輸入，刪除後，一條乍眼的消息彈了出來。
【你想到我是誰了嗎？】
……
本不想再抽煙的萊陽，此時又默默點上一支，吐了口煙霧後敲擊道。
【大概知道。】
【哦~那別說出來了，發張自拍給我好嗎？我想你了，真的很想很想……】
或許是因為這口煙的緣故，萊陽胸腔里變得特別悶！
他想吐卻怎麼都吐不出來，繼而又產生出一種壓抑感，壓抑中他再次想到了那個抱着他哭、罵他瓜娃子，丟掉傘在雨中撕心裂肺的女人……
萊陽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最終他還是捋了捋些許凌亂的頭髮，拍了一張圖片發過去。
數秒後，對方回復道。
【我知道這樣她會不高興，我們這樣……也對不起她。可是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你剛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留着，我希望下一次你會主動聯繫我，而不是讓我一直等待……】
最後這兩句話看得萊陽有些迷糊，他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沒有。
反正總覺得有點奇怪。
就在此時，鬍子拎了拎褲腰帶，大大咧咧地走了上前問萊陽忙完了沒？
“完了，你有事？”萊陽將手機放回口袋，抬頭道。
“高雲建啷個又跑哪兒去了？馬上演出他不回來？”
“額……”
說實話，高雲建走也沒給自己打招呼，還是前幾天千櫻說了一嘴後，自己才發消息問。
可對方給的答案是別的生意出點問題，他處理一下就回來。
可去了哪？什麼生意？都沒說！
總之，很神秘一個人，而且千櫻懷孕估計他也不知道，因為結婚這個詞，也沒聽高雲建提過。
可同時，公司的事他又處理得不錯，票務的宣傳、票面的設計都很不錯，從昨天傍晚開始預售後，已經出了五成的票，成績算很好。
鬍子抱怨了幾句，又提醒萊陽防着點，還說這話是蘇總讓自己帶的。
提起蘇總，萊陽又想起那天他說過：高雲建是個雷……
沉默中，萊陽抬頭看向窗外，一片淡淡的雲被風嵌進了蔚藍的天中，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又飛快地掠過雲霧，攪動陣陣時光，於是五天時間便在雲集雲散中被穿透，被躍過。
……
這是一個有彩霞的黃昏，也是十一月的小雪節。
徐家匯的萬大商場內人頭攢動，五層的萬大影城門口更是站滿青年男女，因為人數過多，影城工作人員不斷借來凳子供大家歇腳。
門口的功夫熊貓雕像旁，豎立着“博笑脫口秀”的展架牌，再過半小時，表演就開始了。
此時影城內的五百人大廳內，萊陽和侯俊帶着要參賽的學生，急切地進行最後的過場。
觀眾席的第二排中間，一名捲髮披肩，系著淡藍色的絲巾的女子，也睜着水亮的眸子，饒有興緻地托腮看着。
過了一會後，她看見萊陽氣喘吁吁走來，便拎起一旁的楊枝甘露，滿眼心疼地說道：“辛苦啦寶貝，喝點東西。”
萊陽坐在女子旁，邊吸飲品邊擦汗，隨後往後一靠道：“宋文、雲麓、鬍子還有李良鑫，今晚全都負責其餘四個場，我這邊也不能落後！今晚必須爆梗！對了靜靜……你猜我們總共賣了多少票？！”
恬靜淡淡搖頭，勾唇一笑道：“看你這表情應該不錯，不過票房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口碑。”
“那你放心，我今晚的段子都是全新的，保證炸場！”
“是嗎？我就怕你緊張了。”
“呵呵，我是個會緊張的人嗎？我……”
話剛到這，一名學生忽然衝進來喊道：“侯哥！陽哥！大廳人站不下了，前面已經開始檢票，把觀眾往進放了。”
“卧槽！”
萊陽蹭的一下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又腳步一頓，回來將飲品遞給恬靜，抓耳撓腮道。
“靜靜你先坐哦，我先去洗個尿，額不是……尿個手，呸呸！我先走着尿……我特么去尿個尿——”
“撲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