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歌看着前方。

一個巨人的身影，不知何時，竟從廢墟之間站了起來。

在先前的戰鬥中，他撕碎了不少污染物，也令不少污染物的血肉飛濺在了牆上、地上、廢墟里。

而現在，那些殘破的軀殼，不知何時竟然聚集到了一起，以極快的速度膨脹起來，形成了一格浮腫的、腐朽的、宛如縫合怪的巨大人形，大約十來米高，還在持續成長。

乍看之下，它有形似人類的外貌，但它的形態卻是扭曲的。

它有面孔，但是臉皮卻是由多種膚色的不同人組成的。

它有手足，但是手足卻是由成百上千人類肢體扭曲虯結而成的。

它能言語，但是發出的卻是來源於不同人、不同人格的聲音。

一個學生氣的年輕人驚恐地問道：“你是誰？你想什麼？”

是酒店裡被殺死的隔離者。

一個男性的人影顫抖着開口說道：“怪物！有怪物！”

是王大年的弟弟，灰河鎮最初的污染者王小六。

一個青年人的聲音憤怒地吼道：“我不會相信你的話！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已經死了？”

是西北基地中質疑他的污染者。

還有很多，很多言律歌認識或者不認識，記得或是不記得的人格，但無一例外，都是被偽人異種感染的那些污染者、受害者。

它們被污染了，被殺死了，破碎的人格真正成了偽人異種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偽人異種。”言律歌低聲說道，“伱的神話儀式是‘偽裝成人’。

“你偽裝得太像了，以至於我有一瞬間還生起過要不要殺死那些污染者，是不是就這麼讓他們活下去的念頭。

“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你偽裝得再像，你也不是人。

“你的朋友可能因為觸及到你記憶缺陷中的畫面而被你殺死，你的妻子可能因為提到一句你不記得的秘密而導致污染爆發。

“你就是一個怪物。”

巨大的怪物身上，一張張臉或哭喊着，或咒罵著，或狂笑着。

“你是誰？離我遠點兒，滾開啊——”

“放了我吧，我想回家，我的女兒還在等我……”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些被囚困的虛擬人格在偽人異種的軀體中嚎叫着，似是冤魂在哭喊。

它望向了言律歌。

“殺了你。”它說。

“殺了你，殺了你。”它說。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千萬種聲音一同響起，最後匯聚成同一句言語：殺了你。

巨人咆哮着，朝言律歌沖了過來。

它的軀體很大，但速度卻不慢，眨眼間就已經跨過了數十米的距離，衝到了言律歌的面前。

“氣勢不錯，你的神話儀式完成了多少？5%？還是10%？”言律歌盯着偽人異種那張用各種臉皮拼接成的面孔，彎起嘴角，愉快地笑道，“你可得謝謝我啊，畢竟你的儀式完成度全是我貢獻的。

“行動隊的那幫菜雞超凡者是打不過你的，碰上了被團滅的命。

“但是，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能對付我了？！”

披着暗紅色龍鱗的半龍少年不躲不閃，身形連續數度縱躍，毫不猶豫地朝偽人異種的胸口掏了過去。

偽人異種用無數聲音一起怒吼着，抬起那由無數只手組成的手掌，朝言律歌扇了過去。

但言律歌也不是吃素的，他看似像猛獸一樣跳躍，卻突然在躍到最高處時，突然張開雙手，自腋下張開了薄膜狀的翅翼。

III型膜狀翅翼異化。

在滑翔翼的作用下，他成功地改變了下墜的軌跡，極其巧妙地調整了身姿，避開那巴掌，騎着偽人異種的臉上滑翔而過，嗷嗚一口龍焰噴在了偽人異種的臉上。

偽人異種後知後覺地被燒了一臉，痛苦地嚎叫起來。

“媽媽，救命啊，我好害怕——”

“死吧，你去死吧！死吧！”

“滾開！我讓你滾開！”

“滾開，滾開，滾開！”

在那嘶吼聲中，言律歌的身形被猛地定格，如同炮彈一般倒飛了回去。

言律歌在半空中微微調整身姿，雙手交叉擋在身前，極快地開啟了“空氣屏障”作為盾牌，以最小的代價迎接這次撞擊。

他的身體倒飛回去，在廢墟中一連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言律歌晃動着有些暈乎的腦袋，甩了甩尾巴，一言不發地站起來，一條手臂晃蕩着，顯然是脫臼了，不過被他面無表情地接了回去。

在方才的試探中，偽人異種被他糊了一臉，這會兒正在火焰中嚎叫。

“嗚嗚嗚，好痛啊。”

“啊啊啊啊——救命啊——”

“停下，停下，停下。”

千萬種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男女老幼，或悲或喜，或痴或狂，從偽人異種的口中發出，如果鬼魂的啼哭。

而在偽人異種眾口一致，述說“停下”的時候，它臉上那蝕骨的龍焰居然緩緩熄滅了。

就像它方才說出“滾開”的時候，言律歌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控制着，真的就“滾開”了。

“某種類似於言靈的能力？”言律歌看出了一點端倪，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有些躍躍欲試，“一句話說三遍，就能起到言靈的效果？”

竟是是一個對攻，他已經大致弄明白了偽人異種的能力和實力。

言律歌此前猜得沒錯，偽人異種的神話儀式完成度大約在7%左右。

7%，這是神話儀式完成進度比例，也是異種實力的計量單位。

神話儀式的完成度越高，越接近神祇，異種就越是強大。

作為一隻已經完成了7%神話儀式的異種，偽人異種在吞噬融合了一千多個人格後，大概擁有了四階超凡者的程度，再加上污染力量的侵蝕性，或許只有四階巔峰超凡者才有能力單獨獵殺它。

它在力量上遠遠勝過言律歌，不過反應速度和技巧比不上言律歌，如同一頭只靠本能行動的野獸。

但即使如此，也相當的可怕了。

“怪不得系統給這任務評了一個S級，這題超綱了啊。”言律歌說著吐槽的話語，但是臉上卻完全沒有懼怕的神色，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他一階的時候，就能把三階的超凡生物弄死了吃下肚子，如今他自己都二階了，還能怕一隻四階巔峰的異種？

自愈能力緩慢地發揮作用，讓言律歌身上的傷口慢慢地止了血。

“熱身運動結束了啊。”言律歌微微仰起頭，被龍鱗覆蓋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像是笑的表情，向著未知的存在自言自語，“我這人啊，就喜歡最簡單、最直接、最高效的行動，危險一點沒關係，我不怕。

“老給我弄一些C級D級E級的任務有什麼意思？

“太慢了，太溫和了，太沒挑戰性，也……太無聊了！無聊得我快打瞌睡了！

“你的這一屆宿主是戰鬥型的。

“只要是理論上可以勝利的戰鬥，我就贏給你看！”

他是言律歌，既是現代社會裡生活優渥的首富之子，也是末日世界裡獨行千里的最強超凡者。

他經歷過的戰鬥不計其數。

他殺死過的人和怪物數不勝數。

他曾站在屍骨上俯瞰眾生，直到它們徹底消逝的那一天。

殺戮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鮮血喚醒了他沉寂的瘋狂，傷痛只會讓他愈發暴戾。

縱使他願為這個世界收斂爪牙，但他骨子裡仍是那個常年在刀鋒上跳舞的嗜血狂徒。

他從來就不會畏懼戰鬥，以及死亡。

在燃燒的炙熱火焰和怪物的尖叫中，言律歌大笑着，踩着滾燙的地面，沖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