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也就是說，要塞的糧食和肉乾儲備，能夠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維持一年？”

“這是公爵大人要求的最低限度，如果低於這個水平，就必須向外採購儲備。”

柯林的桌前坐着兩個人：珍妮弗，以及要塞原首席魔法顧問，瑪德琳女士。

這位五十多歲的女士哪怕已晉級高階，也難掩其蒼老的面容，尤其公爵大人去世後，更是肉眼可見的憔悴下來。

柯林原本前幾天就想去請教她一些問題，畢竟要塞之前的物資採購等事宜，都由瑪德琳負責。

然而見面的時候，發現對方的神情極度萎靡，整理公爵遺物時常常出神。柯林幾乎可以肯定瑪德琳和奧利弗公爵有些特殊的關係，雙方年齡相近，又相處了那麼些年，公爵鰥居之後一直沒再娶妻，似乎也不難理解。

因此他沒再繼續打擾，直到今天瑪德琳主動找過來。

半年的糧食儲藏，對於這種沒有天時，沒有地利，幾乎窮困潦倒的地方來說，已經很了不起。

然而這在柯林來看，還是不夠。

作為一個從人均倉鼠症國度穿越而來的傢伙，他理想中的糧食儲備遠遠不應該只有這個數。

當初拿到暮冬要塞的地圖，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為什麼周圍那麼多土地都空着？

哪怕後來得知這些地方不適宜種植，第一反應也不是放棄，而是花了很長時間去研究他相對薄弱的魔法生物學。

為此，他甚至暫停了當時對風核對撞機的進一步改良，轉而用現有的空間技術去解決胚芽改造的問題。

在他心目中，地荒着像什麼話，必須把它種上。

“瑪德琳女士，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如果不介意，或許可以讓珍妮弗小姐來做你的助手，幫着一起管理要塞的財物。”柯林十分隱晦的提出了要求。

瑪德琳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錢糧大權，哪個領主都不會放手，公爵信任她，但新領主顯然會有自己的心腹，沒有直接讓她交出管理權，一方面是尊重她，另一方面，她的經驗對領主還有用。

“我明白，我會讓珍妮弗小姐儘快熟悉要塞的運作。”

瑪德琳點點頭，又繼續道：“不過大人，你知道了以後，可能會略感失望，整個要塞除了暮冬城的百姓之外，唯一的經濟來源，只有上山採集紅冬草來售賣給周邊的國家和貴族，但每年的收益也很有限，畢竟我們的人手也不夠。”

紅冬草是暮冬城的特產，作用是療傷止血，也可以製作成魔法藥劑提升效果，一般生長在龍脊山脈的低海拔區域，而靠近要塞的地方，因為龍息峽谷帶來的少量溫暖空氣，紅冬草的品質會更好一些，也能賣出更好的價格。

“我多少知道一點，不過請放心，要塞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柯林道。

“我十分確信這一點。”

瑪德琳客套了幾句，又說了一些關於要塞的事務，便起身告辭，珍妮弗也立即跟隨而去。

……

……

馬修在城堡里住了幾天之後，終於迎來了自己第一個份工作。

屈指算來，自從進入莊園，他們就沒有為主人做過任何事情，完全是單方面供養，如今領主有命，他自然也想把第一個活做得漂漂亮亮。

因為在數學方面較為突出，他被安妮挑選出來作為統計暮冬城人口的領頭人。

統計一個城市的人口，聽上去挺嚇人。

不過真正上手之後，馬修很快冷靜下來。

一個5萬人的小城，人口又集中，而他的手下又有200名對本地熟悉且頗有威信的要塞守軍。似乎不算很難。

他拿到暮冬城的草圖之後，便想到了劃區而治。

在問明了人員流動特徵之後，他把整個暮冬城分為幾個區域，每個區域又分幾個小區，然後讓熟悉街道的要塞守軍分別進行詢問和統計。

在分派任務的時候，馬修一度還很緊張。

自己一個一年前還在街頭流浪的孤兒，如今卻要指揮一幫精銳部隊的士兵幹活，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聽他的。

好在這些士兵都很客氣，怎麼說就怎麼做。

事實上，城堡中的魔法學徒，如今已經成為最受要塞守軍歡迎的人群。

因為每次這些身穿統一灰色長袍的年輕人登上城牆，就意味着士兵們又有新鮮而有趣的箭矢可用。

對於那些生活枯燥，精神壓力極大的要塞守軍而言，這無疑是生活中最好的調劑和娛樂。

而很顯然，對於馬修，那就屬於愛屋及烏。

當知道這個剛剛年滿十六歲的年輕人，還是一個年少有為的鐵匠時，幾個對城內非常熟悉的士兵還極力邀請他參觀了城內的幾處鐵匠鋪。

看過之後，馬修簡直不敢相信，竟然還有人在使用這麼原始的煉鐵工藝。

事實上，可能連馬修自己都不知道，他所接受的工匠教育，和傳統意義上的鐵匠並不相同，除了也會親手打造鐵器之外，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在接受各種金屬冶煉的理論知識。

那些精準而優雅的公式，那些奇怪而有趣的設備，最終形成了一門特殊的學問。如果他和妹妹一樣接受過魔法基礎教育的話，就一定會知道，這門學科叫做鍊金術。

鍊金術屬於魔法工程學的一個分支。

當然，作為一名沒有學過元素和魔法的普通人，馬修等人學習的，準確來說叫做煉金工程學，他們不需要去研究和開發新的材料，而是在知道材料的性質之後，學會如何更好的運用它們。

而打鐵，就是其中一種。

……

……

柯林拿着由安妮送過來的暮冬城人口普查情況，看了片刻之後，滿意的微微點頭。

五萬人的暮冬城，大多是孩子和年輕人，60歲以上的老人不足1000人。

果然這個世界不用煩惱老齡化的問題，因為大多數人根本活不到老。

另外，由於嬰幼兒夭折率高到嚇人，平民解決這個問題的普遍辦法就是多生孩子。

一對夫妻，一生中生育十幾個孩子是常有的事，但能活到的成年的，可能連一半都沒有。

“這份數據整理的很不錯。”柯林沒有吝嗇誇獎，在有限的篇幅裡面把該表達的信息都表達清楚，這個人不但數學不錯，對於領主的意圖也很清楚。

“這是一個叫馬修的學生做的，這件事上，我幾乎沒有指導過他。”安妮道。

“是個人才。”柯林拍板。

“接下來要怎麼做？”安妮問道。

柯林思索片刻，說道：“看起來，我們的學校應該儘快擴容了。”

“你是指，把城裡的孩子招進學校？”

“嗯。”柯林點頭。基礎教育無法一蹴而就，因此越早開始越好。

“不過……”安妮說道：“我必須提醒一下，哪怕只有七八歲的孩子，在家裡也要幹活，我怕他們的父母不會願意，當然，如果是領主下令，他們也只能照辦，不過對於家庭的生計，肯定會有影響。”

“所以，我們會給所有來上學的學生提供當天的口糧，這樣基本能夠抵消他們家裡勞動力的損失。”

“可是，城堡的糧食夠嗎？”安妮擔心道。

“我已經計算過，要塞的存糧，加上還在繼續耕作的土地，只要招收不超過2000人，九個月以內是沒有問題的。”柯林道。

“那九個月以後呢？”安妮問。

“九個月以後。”柯林笑道：“我們就不需要再為糧食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