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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雷雨驟停,帝君廟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須臾,一位風華正茂的紫衣道人便出現在了廟堂之中。.z.br>

對着男子微一頷首,紫衣道人出言詢問:「此次的祭品,主上可還滿意?」

「尚可。」男子點頭,「紫暘,事情進展得如何?」

紫衣道人眉飛色舞,恭敬交待道:「主上放心,一切盡在屬下的掌控之中。」

男子報以嘉許的態度拍了拍他肩頭,隨即化作一縷赤煙消失在了神像之中。紫衣道人則揮手燃盡地面狼藉的衣物,嘴角掛上一抹邪肆的笑,隨後也消失在了廟堂之中。

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李洳鳶早已嚇得面色蒼白,魂不附體。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從地上爬起來的,更不知自己腳下的路通往何處,只知自己的眼淚一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心臟也撲通撲通欲往外跳,壓迫得她幾乎快要窒息了。

「這麼晚了,誰在外面?」屋內傳出一聲喧喝,李洳鳶這才意識到自己跌跌撞撞竟跑到了東廂院。

東廂院是白平與一眾小道士們的居所,也就是說,這裡住的全都是男子。

自見到剛才那一幕起,李洳鳶的潛意識裡便已經開始恐懼男子了,以至於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便只想到了逃。她慌不擇路,又沒有東西可以照明,最後竟不慎跌入了古井之中。

像是父女之間的心靈感應,宴桌上的李銘勝忽感覺心絞痛得厲害,可此刻正值緊要關頭,他絕不能讓對方察覺到自己身體有異,索性仰頭灌下一杯烈酒,咬牙強撐。可偏偏事與願違,沐晨意味深長的搖頭笑了笑,接着便舉杯淺抿一口,言:「酒能成事,亦能敗事,少則養身,多則奪命!李將軍,你覺得呢?」

「沐公子所言極是,李某受教了。」李銘勝嘴角一抽,過分的疼痛與緊張令其面部肌肉痙攣,加之其黝黑的皮膚,竟顯得有些凶相畢露。

反觀沐晨,白衣蹁躚絕塵色,傾世容顏顛眾生,舉手投足神雅韻,款款之言淡雲輕。

他二人若真比起來,李銘勝反倒更像壞人,沐晨嘛,頂多算個偽君子。念及此,執扇不由得展顏一笑。

「小萱兒,可以去歇息了。」沐晨道。

「哦!」執扇悶悶應聲而起。

李銘勝立時眼神示意門外待命的齊玖跟上去盯人,今日這酒宴,以感謝沐晨不計前嫌為借口,以防止沐晨禍害李府為目的。李銘勝以為,只要不讓沐晨離開自己的視線,府中所有人都會是安全的。當然,妖女也不得不防,所以他與齊玖商量好,只要執扇找借口離開酒宴,齊玖便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喂?你跟着***嘛?」執扇瞥了眼身後亦步亦趨的大高個,不悅發問。

齊玖道:「奉將軍之令,保護姑娘安全。」

「保護?得,隨你便。」執扇沒好氣欲關門,卻被齊玖一把抵住,「將軍說了,寸步不離。」

「呵!你家將軍是不是還說,讓你盯着我沐浴更衣啊?」執扇說著,雙手已經拉上了腰帶。

「姑娘……使不得!」齊玖臉頰滾燙,卻也目不斜視。

「使不得?」執扇沖他眨了眨眼,解下自己的腰帶繞在他脖頸上,附耳道,「我看你是求之不得吧?」

「我…我……我沒有!」齊玖慌亂移開視線,臉刷一下紅到了耳後根。

執扇心中暗喜,這一招還是從彩茵哪兒學來的,那位婀娜娉婷的老闆娘教會了她,對付男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最簡單奏效的方式當屬美人計無疑。

如何才能將美人計發揮到淋漓盡致呢?執扇思忖着,突感覺手腕一緊,人也被一股蠻力推進房中,摔在了床上,隨後房門緊閉,博淵慍怒的面孔撞入了視線里。

「幹嘛呀?你弄疼我了。」執扇撐着床沿起身,卻被博淵一把推倒在床,欺身而下,怒問,「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什麼?」

「你還裝?」他眉頭一緊,目光游移至她半開的衣襟處,忙翻身坐正,背對着她化出一條絲帶,反手遞了過去,「衣服穿好,我有話同你講。」

執扇好似有些明白他生氣的原因了,又好似不太明白,索性一把扯過絲帶,邊往腰上系,邊問:「是不是若離有消息了?」

「暫時沒有。」博淵沉默片刻後問道,「你眼中的帝君,究竟是何模樣?」

「嗯?老東西平日里就是一副道貌岸然,不近人情的模樣,還能是什麼模樣?」

博淵轉身呵斥:「胡言亂語!帝君可是天地共主,無上神明。且不論其它,就說他在天盛的宮觀廟宇,比我父帝還多出了八座。你可知八座宮觀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一州九郡一百三十八縣的百姓都信奉他,愛戴他。而你身為他的弟子,卻屢屢敗壞他聲譽,可真有能耐呀!」

執扇也不甘示弱,抬手怒指於他:「好你個博淵,找不到若離就擱我這兒找茬來了,你可別忘了,我不是你的神侍,更不是你的犯人,你沒資格在這兒審問我。」

「你……不可理喻!」博淵一摔衣袖,負手不再看她。

「我不可理喻,你還仗勢欺人吶。一回來就把我扔床上,現在還凶我,我是欠你錢了,還是欠你情了?」執扇癟了癟嘴蹲在地上,將臉埋進了臂彎里,清瘦的身子微微顫慄,似是抽泣。

「行了,別裝了。」話音落下,執扇的哭聲便傳入了耳中,博淵無奈搖了搖頭,蹲在她身旁,學着她之前哄自己入睡時的模樣去輕拍她後背,「你可別真哭啊,本就長得丑,這一哭,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以後還怎麼見人吶。」

「你說誰丑?」執扇峳地轉身去揪他耳朵。

博淵原以為她還能再裝會兒,是以毫無防備竟被她撲倒在了地上。執扇壓在他身上,氣焰囂張的揪住他兩隻耳朵,湊近他面前道:「你好好看看,姑奶奶五官精緻,膚白貌美,哪裡丑了?」

博淵沒言語,只愣愣地盯着她看,執扇以為他是要和自己對着干,索性加大力道去揪他耳朵,揪着揪着,指腹便觸及到了那顆軟軟的珊瑚痣。她放輕動作去研究他耳垂,一遍遍揉搓着那顆粉痣,完全沒注意到身下之人不知不覺間滾動的喉結,以及他緊攥着的雙手。

「起開,別誤了正事。」博淵厲聲提醒。

「正事?」執扇認真回想片刻,蹭起身道,「我先去盯着李夫人,回來再找你算賬。」

沐晨言李夫人才是李府禍事的誘因,只要盯緊她,李府今夜必能安然無事。執扇雖不信他,卻也覺得李夫人形跡可疑,是以也想親自去探個究竟。

「我與你同去。」博淵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思緒一下拉回到了七日前。

那日他二人不歡而散後,博淵並未真的離去,而是悄悄尾隨執扇到了天香府。那晚沐晨在執扇房裡待了一整夜,博淵便暗中護了她一夜,直到次日晚上,才又重新與執扇碰了面。

執扇難得沒有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吵吵嚷嚷,博淵便將他在樹林遇襲一事,以及自己對沐晨的懷疑如實相告,執扇也將自己的懷疑坦言相對。

一番商榷下來,他二人決定由執扇在明,博淵在暗,明裡暗裡一起查探沐晨的行蹤以及若離的去向。不料沐晨整日待在天香府內,偶爾才與執扇出去閑逛一圈,看着就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根本查不出什麼來,若離就更不用說了,至今消息全無。

皇城近日也不太平,每日都會發生一起少女自戕事件,拋開執扇見過那位投河自盡的女子不計,還有上吊自盡

的,割腕自殺的,引火***的等等。

據說,這幾位少女生來富貴,身子康健,性子樂觀,完全沒理由會想不開。但事情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她幾人之間並無牽扯,卻在死前統一的着了一身透明的薄紗,且幾人皆神情安詳,面帶笑意,似乎死亡對她們來說並不意味着結束,而是踏上了一段新的旅途。

博淵心知此事蹊蹺,便試圖以招魂引魄之法詢問幾人死亡的真相,卻發現幾人魂魄已散,根本無法召集起來。

可幾人死亡時間均不足七日,不該出現此等情況,博淵就此事查到了地府,老閻王告訴他,幾人的壽命從五十至七十不等,不應該紅顏薄命才對,且幾人的魂魄均未進入地府。

如此,似乎只有魂魄被他人收集和吞噬兩種可能了,聯想到那位使出」百鬼禁令」的神秘人,博淵隱約猜出了個大概。

道亦生道,道亦生邪,有人清心苦修,便有人劍走偏鋒,邪之極端,采少女之陰,補已身之陽。那幾位可憐的女子,魂魄恐早已遭人荼毒,永世難入輪迴了。

可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群富貴人家的女兒才會甘心情願自戕?

博淵本也不明白,但今日去帝君廟探過之後,卻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能讓人視死如歸的只有信奉,將士們浴血奮戰,只因他信奉自己的家國,將家國看得比命重。而女子性柔,她們會信奉的除自己的父母與心上人外,便只有神明了。

此事若真是天神所為,博淵定斬不饒,為此,他不惜跑遍了天盛國所有的宮觀廟宇,結果卻發現最可疑的竟是帝君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