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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此事,月老立馬慫了,之所以這般講,不過是為了警醒執扇,俗世險惡,讓她照顧好博淵而已。

原以為凡間事了,此事也就翻篇了,不曾想,執扇都回來這麼長時間了,竟還沒忘記這茬,總不能任由她剃光自己的頭,乖乖去西天受戒吧?

月老思忖着,當下便服了軟:「扇兒,咱萬事好商量,你想要什麼,老夫都可以想方設法弄給你,但剃度一事,可萬萬使不得呀!」

執扇可勁兒揪着他鬍鬚,挑眉:「怎麼,你還想賴賬?」

「哎呦!疼疼疼!」月老疼得直叫喚,卻也不忘與她談條件,「別,話別說得這麼難聽,老夫就是想與你做個交易,怎麼樣,想不想聽?」

「姑奶奶沒興趣!」

「當真沒興趣?」月老自袖中掏出一本紅冊子,故意在執扇眼前晃了晃又趕忙塞回袖中,「這是天后娘娘壽宴時用的請柬,老夫猜測,你一定還沒收到吧?」

執扇頓了頓,怒懟:「姑奶奶也不稀得有,那老妖婆的壽宴,我去做甚?」

「扇兒,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呀?」月老賣了個關子,趁執扇沒注意,一把拍開她的手,捋了把好不容易搶回的白鬍須,笑道,「你與博淵交好,這天后娘娘嘛,你遲早都得面對,與其完全處於被動,倒不如先想法子討好她。」

「老東西,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特難受啊?你要實在難受,趕緊四處走走去,少在我面前瞎晃悠,礙!眼!」

「嘿!臭丫頭,老夫一番好心,你還真當成了驢肝肺是不是?我告訴你,天后壽宴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你若是不能把握時機,就等着掉眼淚吧你!」月老將請柬重重摔在玉桌上,掉頭走了!

「老東西,帶上你的東西一起走!」執扇喊着,月老卻是頭也不回。

執扇拿起請柬,憤憤地想要將它扔出璠雲宮,卻因此碰到了腰間懸掛的火鳳令牌,腦海中,立時冒出了若離講過的話,「咱殿下說了,你拿了這令牌,天庭各地任你游,滿園蟠桃隨你摘,只有天后娘娘的壽宴,你不能去。」

戴月的話也適時地在耳邊迴響:「我聽說啊,天后娘娘要在壽宴上替九殿下選妃吶。說是選妃,但北海龍王么女,苒七公主早就住進了霞光殿,這太子妃的位置,還用選嗎?」

那時執扇聽着這些話毫無感覺,甚至還揚言要替博淵好好把把關,可今日回想起來,怎麼就那麼不對味呢?

博淵已多次強調天后壽宴不能去,但為何不能去?難道真是因為他要選妃嗎?

「選妃就選妃唄,有什麼了不起的。」執扇癟着嘴,跺了跺腳埋怨,「死博淵,臭博淵,憑什麼讓我乖乖聽你的話,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她收起請柬,忽又別有深意的笑了……

天后壽宴這日,南天門,天柱均被仙子們裝飾得富麗堂皇。仙階,雲地,虹橋,皆撒上了一層薄薄的花瓣,瞧着頗為賞心悅目,凌霄寶殿內更是一團和氣,賓朋滿座之景。

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天帝泰然處於高座之上,手扶龍椅,端的是嚴正色厲之態。其左側,坐着一位丰容靚飾,儀態萬方的中年女子,此人正是今日的主角兒,正值壽辰的天后娘娘。

博淵的席位,位居高座之下,大殿右中,也就是天帝右側前的第一個位置。往下便是十方諸天尊,往後則是蓬萊三仙,九司三省與北極四聖等等。

天帝左側前方坐着的則是四海龍王,五方雷霆大帝,其餘二位,分別是早已歸降天界的傀儡魔尊謬遲銳,以及即將誠服於天界的妖族帝尊荼陌。再往後,便是燎原神君,風雨雷電四神,以及月老,二郎神與一眾叫不出名諱的上神上仙。

執扇一路蹦蹦跳跳踏入凌霄寶殿時,見到的就是幾百位

神官齊聚一堂,宏大又莊嚴的場面。而當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她時,她的出現,好似方鑿圓枘,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這會兒,執扇已經開始怯場了,想走,卻在見到博淵揮手示意她離開時,硬着頭皮,迎着眾人疑惑的目光,坐到了月老身旁的位置。

執扇湊近月老耳畔,小聲嘀咕:「老東西,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今日會有這麼多神仙在。」

月老不懷好意的笑:「怎麼,怕了?」

「姑奶奶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就這,還能嚇到我,怎麼可能?」正自吹自擂,忽見燎原神君與鄰座的電母相互換了位,執扇立時賞了他一個鄙夷的大白眼,扭頭又往月老身旁挪了一分,嫌惡地與他保持距離。

燎原神君微勾唇角,自顧自抬起酒杯,面向執扇道:「執扇姑娘,小神敬你一杯。」說罷,仰頭灌下杯中玉釀,豪邁地亮了下空杯。

執扇提起酒壺為自己斟了杯酒,刻意舉杯在他眼前虛晃一圈,進而碰了碰月老的酒杯道:「月老頭,幹了!」

月老當下便舉杯與執扇歡暢對飲,還笑着誇她越來越懂事了,卻不知,執扇此舉根本就是在噁心燎原神君。

燎原神君倒也不動怒,只道:「執扇姑娘可知,今日為何會有這麼多神仙齊聚在此?」

廢話!這不是天后的壽宴嘛!

心中憎惡,面上卻是雲淡風輕,執扇仰頭,扔了粒花生米進口中,這才隨口一問:「月老頭,你說,這凌霄寶殿的仙子們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場合,竟留了只蒼蠅在這兒,還一直在我耳邊嗡嗡亂叫,煩死了!」

「哪裡有蒼蠅?」月老不明就裡,探頭四下看了看,見燎原神君面色不好,這才明白執扇是在指桑罵槐,頗為尷尬的笑了笑,便也沒再吱聲了。

殿中泓音驟起,旋即又從四面八方飛來八位出塵絕絕的仙子,仙子們拖着旖旎的舞裙緩緩落地,向後一仰,長長的水袖在空中拋出完美的弧線。

緊接着,一位紅衣艷艷的蒙面女子自空中旋轉落地,女子手托蟠桃,一雙明亮的眸子如同蕩漾着秋水,眼波流轉,腰肢扭動,仙袂翻飛,似一隻歡快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然起落,一顰一笑,一步一轉,皆是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曲調緩緩拔高,仙子們不停的旋轉,甩袖,下擺,動作整齊劃一,一氣呵成。

曲終,仙子們足尖離地,一甩水袖飛向四面八方,緩緩退了場。

場中下蹲的紅色身影如同一朵慵懶的睡蓮,緩緩起身,身子後傾,原地旋轉着向在場所有人展現她燦爛的笑臉。遮其臉上的薄紗被風挑起,在空中打了個旋,悠悠然飄落在地,迷亂了眼,也迷醉了心。

輕盈身子點地而起,堪堪落在了天后跟前,女子微微欠身,手托蟠桃至天后右手邊,微微笑道:「杯交玉釀迎鸞飛,音啟瓊台頌蓮潔,暖風微醺扶華裳,碧桃仙顏永世存。苒覓在此,祝三界海不揚波,和衷共濟,祝天后娘娘雪顏永著,仙壽無疆。」

「好!」天后點頭,屈指接過蟠桃,放在了身旁仙娥手中的玉盤裡,起身,伸手握住了苒覓纖白的玉指,拉着她面向大殿眾神,笑道,「苒欽,還是你教女有方啊!」

北海龍王苒欽連忙起身,面向天后頷首行禮:「謝天后娘娘謬讚,小神不勝榮幸。」

天后微垂手示意他落座,接着便高調宣布:「今日雖是本宮的壽辰,但真正的主場可不是本宮身上。淵兒,還是你來說吧!」帶笑的鳳眼看向博淵,點頭示以鼓舞。

博淵的目光不自覺地往執扇身上瞟,見她手持酒杯不停的與月老碰杯暢飲,心知今日必將會壞事,奈何如今箭在弦上,委實也不得不發,索性一狠心,面向天后行禮道:「今日是母后壽辰,涅生琴一事,但

憑母后定奪!」

涅生琴?

那把傳聞中能抑制冥夜辰魂殤之音的萬年烏木瑤琴,在放入霞光殿之前便被盜了,眾神只聞其利,卻從未見其器。今日被九殿下當眾提及,眾神紛紛交頭接耳,小聲揣測起九殿下的用意來。

天后也沒藏着掖着,雪白玉潤的手凌空拂過,在她掌下,赫然出現一把刻工精美的暗紅色九弦瑤琴。

天后輕啟朱唇,緩緩道:「吾兒尚在襁褓時,天帝便命鍛樂神打造此琴,歷經百年,終得此曠世好琴。現三界安泰,吾兒也到了成家之時,今龍族苒覓,端莊大氣,秀外慧中,本宮意代吾兒,以涅生琴為聘,定一樁金玉良緣,不知,北海龍王意下如何?」

「咚……」

赤金三腳杯自執扇手中滑落在地,突兀地砸出一聲悶響,酒杯未碎,人心已涼!

眾神立時投來了審視的目光,執扇木然未動,一雙眼分寸不移,只盯着博淵的眼睛看,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隱隱泛着疼。

原來今日這壽宴,真是天后為九殿下選妃的大好日子!原來,這才是博淵不讓她來此的緣由!

「母后?我……」博淵事先與天后商議好,待她壽宴之日,便當眾將涅生琴作為嘉獎贈予苒覓,其目的是想利用涅生琴引出暗藏在白景楓背後,曾盜走涅生琴的女干佞之神。

萬沒想到,母后竟擅自做主將嘉賞變成了求娶,徹底剝奪了博淵的主控權。

此時見執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博淵深感痛心,欲開口拒絕,卻被天后擺手制止,因不好當眾掃了母后顏面之故,博淵埋頭沒再作聲。

「能與九殿下喜結連理,實乃小女前世修來的福分,苒欽代小女,謝天后娘娘厚愛!」北海龍王深深鞠了一躬,仰首時,眉眼中儘是喜悅之色。

話及此處,這樁婚事基本也已經敲定了。

執扇撿起地上的酒杯,重重擱於桌案上,起身,無視月老拽她衣袖的舉動,毅然決然的走了。

來時突兀,去時匆匆,引得各路仙神揣測紛紛。直到天帝眼神示意身後仙子安排歌舞,殿內又起了泓絕之音,眾仙神這才堪堪止了話題,相互奉承着,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