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平瀾城的變故,宋辭晚並不知曉。

她還在萬萬里之外的雷擊嶺上,與天雷戰鬥。

不,到這一步,實則她與之戰鬥的,已不再是天上的狂雷,而是她自己,是她自身!

是她要突破自身肉軀的極限,再進一步跨入一個全新境界。

平瀾城的烏雲追逐北辰劍仙而去,頃刻遠遁萬里,去的方向,正是戮妖關,那裡有大長公主這位真仙坐鎮。

而隨着平瀾城烏雲的狂卷離去,近乎於同時,雷擊嶺上的宋辭晚終於在無數次毀滅中,成功實現了新生!

雷擊嶺下方,觀戰的修士們有的被震倒在地,有的甚至都因為承受不了雷霆餘波而受傷陷入了昏迷――

不過昏迷的畢竟是少數,因為一則能來此處觀戰的,修為基本上都不弱,二則絕大多數的雷霆都是奔着宋辭晚去的,山峰下的人們所承受的當真都是餘波中的餘波。

還清醒着的修士們,即便倒在地上,亦都奮力仰頭,調動了所有心神,瞪大着眼睛仔細去看那山峰上的一切變故。

他們便見到,忽然某一刻,無窮無盡的紫黑色雷霆中,有一道身影足踏雷霆衝天而起。

黑衣少年左手擒拿,右手吸收。

狂雷似垂天之巨鞭,亦似經天之巨龍,卻被那少年踏在腳下,捉在手中,即便扭曲掙扎,亦都無濟於事。

而後,下一刻,人們便眼睜睜看着,天上的少年將那巨龍般的狂雷,扯散了,撕碎了,最後,雷霆化光,盡數被其吞入口中。

下方還清醒着的修士們,幾乎都看傻了。

又不只是如此。

只見隨着天空最上方的那道紫黑色狂雷被吸走,其餘更遠處,三千里雷擊嶺上的眾多雷霆,亦都彷彿是受到了某種吸力感召,忽然就紛紛掉轉方向,風馳電掣,直接向著天上的黑衣少年狂奔而來。

最後,這些四面八方狂奔而來的雷霆,亦盡數被其牛飲鯨吞,吸入了口中。

不過須臾,原本日日夜夜狂雷不停的雷擊嶺,竟是在這一刻雷收雲停。

雷擊嶺,清凈了。

下方觀戰的人們更傻了,一時間幾乎人人失聲。大家彷彿全都成了瞎子、聾子、啞巴……不敢相信在自己看到的、聽到的,理解到的。

總有種眼前一切彷彿不過幻夢一場的錯覺。

卻見飛身在半空中的黑衣少年反手取出一面銅鏡,少年的手在銅鏡上一抹,也不知是通過這銅鏡看到了什麼,而後,那身影便在空中輕輕跨步。

轉瞬間,那身影便遠去數百里,終於落在了遠處一座怪樹叢生的山峰上。

因為畢竟隔得太遠,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下方修士們的視線中。

修士們仍然集體失聲,大家都安安靜靜,都成了鋸嘴的葫蘆,趴窩的鵪鶉,只是仰頭的動作一致保持,並不有分毫變動。

於是,修士們又看到,先前在遠方天際呼喊葉晟的那道身影終於駕雲而至,落在了上方的山峰上。

這般描述,看起來似乎是那身影來得太慢。

但其實不然,方才的一切,若被說書人編寫成文辭,講述給聽眾聽,那必然是長篇跌宕,或許三五個時辰也未必能講個完滿。

可實際上,所有的跌宕起伏,卻都不過是發生在瞬息之間而已。

因此,倒也不能說遠方那道身影來得太慢――

但這個不慢,又是相對的。

當下方的修士們看清楚來人是誰後,先是不約而同地紛紛在內心中驚呼一聲:“王將軍!”

哪位王將軍呢?

原來是青石城的守備將軍,四品武威將軍王鋮。

這一位,乃是天仙!

朝廷的天仙,既有修為,又有官身,鎮守一方大郡,縱然只是天仙前期,那也是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等大人物,總該有種種飛行疾速的手段。

青石城離雷擊嶺又不遠,從王鋮呼喊葉晟的那一刻起,他距離這邊大約就已經只有百里左右。

一百里,凡人需要走上一天,對於天仙而言,卻或許不過是一個跨步的距離。

那能需要多久呢?

至多不過一個呼吸而已!

方才魯鍾引雷收雷動作再快,照理說,王鋮應該是能夠趕上,並將其攔截的。

可王鋮偏偏沒能趕上,直到魯鍾走了,這邊王鋮才終於落下雲頭。

因此眾人才會下意識地覺得王鋮來得慢。

有些憨厚的,不免在心中嘀咕:竟是王將軍親至,王將軍到底是諸事繁忙,來得慢了些,未能攔住魯鍾這個魔頭!叫葉兄白白遭了殃,唉……

而有些腦子轉得快的,卻已經是有些瞭然:以王將軍的速度,當真是趕不及嗎?

或許王將軍確實是來得晚了些,畢竟從他出現起,葉晟的金丹就已經被剖了。

但後來魯鍾遭遇天雷狂劈,那中間的時間卻應該是足夠王將軍趕到才是。

而最終的結果,王將軍沒能趕到……

腦子轉得快的那些,皆不由得明白:嘿,也是,倘若換做我是王將軍,我也要慢一步。

畢竟,誰願意直面那麼可怕的魯鍾呢?

就算是天仙,只怕也不願意隨便得罪這等狠人。

據說王將軍與葉晟的師尊葉靈官交情不錯,但再是不錯的交情,也不值得為了一個廢人拚命吧?

萬一這一世英名,卻在今日栽個跟斗,那多虧得慌?

終究,葉晟廢了已成事實。

而中途隕落的天驕,都不再是真正的天驕!

山峰下,眾人百千心思,山峰上,王鋮抱起生死不知的葉晟,一聲嘆息。

而後,他向著魯鍾消失的方向遠望了片刻,隨即不發一言,帶着葉晟駕雲飛走了。

直到王鋮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山峰下失去聲音的人群中,才有一個人當先找回自己的聲音:“魯鍾,當真太可怕了!他……他真是第五十一名?我不信!五十一名必非他真正名次!”

這人的語氣既驚駭,又恍惚,聲音卻是輕輕的,輕到幾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但他的聲音卻剛好打破了眾人的沉寂,下一刻,人群中迎來了種種驚駭聲音的大爆發。

嗡嗡的議論聲似浪涌,似海嘯,亦如人們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