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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柯春秋圖現身了,它一展開,便將瑤芳院廢墟中所有的春水姬們全都吸走了。

春水姬之禍,似乎便在這一瞬間,得到了全面的解決。

這種轉折,又何止是出人意料?

它更像是一張拉滿的弓,還未得到釋放,前方的箭靶卻忽然奇異地綳斷了;

又像是有人拼盡全力揮出了一拳,結果這拳頭還未來得及落至對手身上,對手就自己倒地身亡了……

然而事情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事情才剛剛開始。

葉晟手持捲軸,與宋辭晚面對面。

夜風吹來,宋辭晚輕輕一笑道:“葉兄,好算計。”

葉晟面露慚愧之色,爛柯春秋圖在他的手上自動收卷,他從腰間錦囊中取出一根紅繩,瞬間將這幅寶圖紮緊。

他:“魯兄,對不住,在下並非有意如此。然而這一幅爛柯春秋圖,於我着實是有大用。”

宋辭晚沒有話,葉晟又道:“今日得蒙魯兄相助,春水姬之禍既解,改日回到現世,葉某必有厚報。那明月洞中的明月泉,葉某每年能有一次名額,此後十年,全都讓與魯兄如何?”

宋辭晚眉梢微動,仍不話。

葉晟握緊了手中的爛柯春秋圖,又道:“定波樓中,我有三件上品法器的名額,可以請大匠級煉器師量身定製,這三個名額也都讓與魯兄如何?”

“一應材料,全由葉某私庫劃撥!”

宋辭晚還是不話。

……

空越發漆黑,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仍未過去。

遠處,明月坊中的絲竹歌舞之聲亦從未停止。

倒是隱隱約約,似乎是有人在歡呼:“我的腳!我的腳不痛了!太好了!”

接着,又有人在憤怒喊叫:“不!怎麼會這樣?不是不痛了嗎?為什麼我的腳還是不能恢復成原來模樣?”

“混賬!可惡,我的腳,不!我不要這樣一雙腳,救命,真人救命啊……”

稍近些的地方,則聽聞王亦如夢初醒般的聲音,他似喜悅,似困惑道:“咦?春水姬呢?怎麼……似乎都不見了?”

周博也是如夢初醒,他有些迷惘,有些驚訝:“春水姬,當真都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看不見宋辭晚與葉晟的存在,也不像望江山上的修士們那般,擁有全面的光幕視角。

再加上爛柯春秋圖埋存的位置其實是在瑤芳院舊址後門邊,而周博與王亦先前被眾多春水姬們圍住,那時他們是身處在瑤芳院廢墟的前門處。

瑤芳院很大,兩邊相距有些遠,當時的周、王二人視線受阻,真正是什麼也沒看見。

因此春水姬們的突然消失,對這二人而言着實是一大異事。

王亦緊張道:“周兄,事有反常必為妖,我等還需繼續警惕才是。”

周博對此十分認同道:“不錯,正是如此,春水姬雖則消失不見,然而我等卻不可放鬆警惕。”

他又:“王兄,你先前的推斷十分正確,我等只需保持不心動,春水姬果然便無法直接傷害我等。臨妖見魔,心靜第一,書中所言誠不我欺。”

對於他的話語,王亦認真表示了贊同。

然後兩人又言語商議了一番,便決定相攜着,再去四周看一看。

周、王二人漸漸走遠了,還有些聲音零星飄來。王亦:“周兄,那邊的叫嚷聲格外突出,我們不如去那東邊看看。”

周博道:“王兄所言極是。”

經過方才一番共患難,周博與王亦之間的交情顯然更好了。

周博又道:“我方才書寫的契約文書材質特殊,照理,被此契約束縛的春水姬,逃不出我的感應才是,卻也不知為何,此番卻是感應中斷。”

王亦道:“那你我二人便更要心了!這春水姬果然是十分不同尋常的變異妖魔……”周博認同:“不錯,正是如此……”

兩饒聲音也漸漸遠去,最後模糊在遠處的絲竹笙歌之鄭

夜色下,沉默許久的葉晟終於動了。

他轉身,背後一對成型的羽翼在瞬間展開。

這是他的絕學:大鵬一日同風起!

先前施展時,葉晟背後的羽翼分明是虛影,可這一刻,他的鯤鵬羽翼卻清晰宛若實質!

原來葉晟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實力!

當他背後這一對實質化的羽翼展開時,他的速度又何止是直追化神?

他根本就是能媲美化神,甚至是超過一般化神了!

羽翅一動,遙地遠。

虛無的空間被跨越,漆黑的光都似乎是要被破開。

幽暗又光怪陸離的世界中,泄露出了一縷彷彿蒼狗白雲的光。

如此之快,宋辭晚的草上飛即便達到返璞歸真境界,也要無法追上。

畢竟,草上飛的等級太低了。

再怎麼修鍊,再怎麼長進,它的上限擺在那裡。

又怎麼可能比得上真正的絕學的速度?

光泄露時,葉晟嘆息道:“魯兄,在下無意與你為擔抱歉了……”

在他身後的宋辭晚還是不話,她只是拔出了腰間的刀。

宋辭晚並不輕易出刀,她更喜歡動用五毒罐中的黑蟲們。

但她一旦出刀,那就一定是至為簡約,直指目標。

這一刀,似羚羊掛角,白駒過隙。

刀,劈下來了。

破妄!

人心總有太多妄念,這是時間與空間都無法抹除的生靈本性。

只要有妄念存在,就躲不開破妄這一刀。

於是,刀中了!

這一刀沒有光,卻又彷彿是追上了光。

追上了大鵬的羽翼,時空的飛逝。

它在人心之上,輕輕划了那麼一下。

葉晟的那一句“抱歉了”尚未真正落音,他就在遙遠的一條道路上,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呆站在了原地,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宋辭晚草上飛的極限態風影將她帶到了葉晟面前。

葉晟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睜着,沒有聲音,沒有動靜。

當然,他也沒有死亡。

宋辭晚再次站在了他的對面,她伸出手,握住了他手中的那幅捲軸,將其輕輕從他掌中抽出。

這一幅曾經在宋辭晚面前遁走的爛柯春秋圖,便在這一刻,奇妙地落入了宋辭晚的手心鄭

她握着爛柯春秋圖,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