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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侯這字,當真是萬年不變。」甄應嘉看看那摺子,忍不住搖頭評評,打開密折倒是一怔,竟然說的就是姑蘇之事。主要是一僧一道之事,賈赦的官樣文章非常之差,寫出來幾乎就是大白話,但人家好歹也是族學的山長,他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這一僧一道,結伴而行,故作玄虛,而且顯是由江南進京之勢,所以這回賈家在姑蘇有失分寸,也是萬不得已,就是想讓一僧一道現身,其次也是為了幫幫故人,特此請罪,請陛下聖裁。

摺子里把一僧一道與甄士隱家,林海家,薛寶釵家,賈瑞家的種種都清楚寫明,中間還有賬目,這些年,單從這些家,得到的銀兩每一筆,都清清楚楚;順便還說了薛蟠與馮淵之事,說明賈家幫甄英蓮,也是應有之義。

甄應嘉看完,也眉頭皺得緊緊的,他不算聰明,但是賈赦寫得這般清楚,還有賬目,他若不能看出點問題,就是真的白做這些年的官了。不過也鄙視賈赦,中間還要夾帶點私貨,把薛蟠打死人之事向上報備,回頭上頭就不能把這事再拿出來說了。真正的小家子氣了!

薛蟠之案,真不算是什麼事,之前的應天府也知道,這案子不能判得太過。不然,只能拖着。等着薛蟠自己投案。所以那麼判,輕是輕了點,但不算罔法,所以賈恩侯當真是膽小如鼠。搖搖頭,看向下頭人。

「你們可知這一僧一道?竟然鬧成這樣,怎麼我們這邊一點風也沒透?」甄應嘉倒真不知道,忙問道。他好歹也是金陵總制,江南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一點風都不知道,回頭老聖人問起,他該說什麼?

「這些故事倒都聽說過,不過是東拼西湊,沒想到,竟然被賈家拼湊成圖了。這麼一看,也的確似與賈家有仇。想着法兒,報復呢!」那謀士也不知道甄應嘉想幹什麼,忙含糊的笑着。

「先把摺子送出去。再着人打聽一下,看看那一僧一道是怎麼回事,查得細些,回頭好報給老聖人、聖人。」甄應嘉順手把摺子放回匣子,準備送出去,但是想想又按住,自己抬頭望天,思慮了一下,自己也提筆把從賈雨村處得到密折的原由寫清楚,與賈赦的摺子一齊送上京去。

「東翁這是……」那謀士有點怪異,這是幹什麼?平日里,這種文字,也是讓他們執筆的,結果這回,他竟然自己寫了,也沒用專用的格式,就是這摺子的說明一般。這就和平日謹言慎行的甄應嘉倒是頗有不同。

「賈化這廝是人才啊!」甄應嘉笑了,回頭看了管家一眼,「去,把從外番進貢的珍珠拿一匣子送到賈家,讓賈夫人賞玩。」

管家一怔,但也沒言語,自己低頭出去了。這是跟着甄家幾輩子的老人,自不會多說什麼。

「東翁這是……」謀士也一怔,似乎沒明白甄應嘉的點在哪。

「賈家這麼審慎小心,有摺子也不找我,也不在姑蘇問姑蘇知府幫忙寄,卻找賈化那廝寄,說的又還是姑蘇事,中間只怕也些意味;而賈化估計,他之前已經彈劾了賈家,再幫賈家傳書,不是得被人說忘恩負義。想到了,來透話,逼我自己去搶折,然後他便可兩邊討好;

賈家退出金陵,其實就是要與我們這些舊家劃清界線,有了這摺子,他想劃都劃不成了。應天府把摺子用這種方式交到我手中,不得不說,這招真是高啊!」甄應嘉大笑起來。

賈雨村使的其實就是連環計罷了,估計原本,賈雨村就寫密折上京,這會子再送賈赦解釋的摺子,弄不好就要被新帝當成他們唱雙簧。

故意透話給甄家,一是向甄家賣個好,二是由甄家送出去,也能讓新帝知道,甄家和賈家是綁死的,關係並不是傳言中的冷淡;三也是向新帝表明,他個人誰的人都不是,一心忠於新帝。所以這人心思也真的用盡了

謀士似乎低頭琢磨了一會,才想明白一般,捂掌大笑。

「不愧是東翁啊,這都想得到!學生都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個中原由。這位賈大人與賈家、東翁都劃清關係,果然忠心一片;而此時,東翁送密折,寫明原由,破了賈大人之局,弄不好,就是,賈家在沽名釣譽,賈大人忘恩負義;惟有大人在居中調和,不計前嫌。」

「不過是將計就計,讓上面知道,賈家與甄家還是一體,想跑沒門。」甄應嘉輕嘆了一聲。輕輕的搖搖頭,「京城亂成一團,他們賈家悠哉悠哉的遊歷四方,這讓人怎能氣平。」

謀士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其實他也不太明白甄家現在烈火烹油,至當初老姑太太后,又出了一位皇妃,之前有老聖人的看顧,現在新帝的青睞,可是說,這是甄家三、四十年來最好的時候。

而從信中看,三姑娘在宮中頗受寵愛。而大姑娘,二姑娘寫回的信也表達,京中各處爭相修園,但是皇家對他們家最為關注,連寫幾條硃批備註,郊外的園子中秋即可是修好,想來夫人年前即可進京與娘娘團聚,這是多麼大的恩典與榮耀,為何甄家非要死死的抓住一個賈家?

「不明白?」甄應嘉看謀士的疑惑,又接着問了一句。

「賈家不過只有一個小小的私塾,再說,看着也膽小如鼠!」謀士實話實話,在他看來,賈家現在與江南,與京中四王六公的割裂都是沒有必要的。他們家有什麼?縱是學堂辦得好一點,也改變不了他們家啥也沒有的事實。一個啥也沒有的家族,還要斷六親,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了。

「膽小如鼠是真,只是說他們只有一個小小的私塾,就小看了。」甄應嘉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輕輕的搖頭,看向了遠處,但也沒有說下去。

賈家有什麼?是啊,有時,他也在想賈家有什麼。面上什麼也沒有的人,四王八公惟有賈家全身而退,老聖人不恨,新帝不煩。單這點,就能讓各家羨慕嫉妒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