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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倫·平克頓?”

亞瑟盯着面前這個有些倔強的小鬼,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半開玩笑的問道:“不錯的名字,不過我本以為姓平克頓的人或許會更喜歡逮捕罪犯,而不是成為罪犯。”

誰知平克頓聽到這話,竟然略顯訝異的睜大了眼睛,或許是被夜間的寒風吹了太久,他的嘴唇有點發白:“您認識我爸爸嗎?”

“你爸爸?”亞瑟琢磨了一下這句話,開口問道:“你爸爸是警察,又或者是一位捕盜人?”

平克頓點了點頭:“他是一名格拉斯哥的警察。”

亞瑟聽到這話,頓時鬆了口氣:“那就好辦了。本來我還在想之後要怎麼處理你呢,畢竟伱是個無依無靠的外來戶,按照規定處理的話,即便我不把你送上治安法庭,也得把你移交濟貧院。

但就算是濟貧院,在這種狀態下多半也是得把你禮送出境的。畢竟現在倫敦各個教區的濟貧院都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當地居民也不願意為濟貧稅多掏哪怕一法新的錢。

現在知道你父親是位有正經工作的警官,那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格拉斯哥的平克頓警官是吧?我會想辦法找人聯繫的。”

平克頓聽到亞瑟要把他送回去,正想開口分辯些什麼。

可是還未等開口,酒館的門便又被人推開了。

只聽見叮鈴鈴一陣搖鈴聲,外面走進來了兩個熟臉。

那正是向蘇格蘭場申請了陶爾哈姆萊茨半日調查採訪的記者狄更斯和負責陪同保護的湯姆警官。

亞瑟見了他們,笑着抬手打了個招呼:“查爾斯,湯姆,今天過得如何?”

湯姆見到亞瑟,吃驚的問道:“亞瑟,你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

亞瑟只是倚在櫃檯,衝著平克頓歪了歪腦袋:“為了一位單憑着自己從蘇格蘭摸到倫敦的小鬼。認識一下吧,格拉斯哥平克頓警官的兒子,前陣子剛在我眼皮子底下摸走了埃爾德錢包。”

湯姆聞言,面上露出了一絲疲憊:“所以說,你是要把他扔進監獄嗎?”

亞瑟抿了口咖啡:“你知道的,我是倫敦大學的畢業生。從功利主義的執法角度來說,我們之所以要把人扔進監獄,並不是出於個人愛好什麼的,而是為了他們今後能夠不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這小鬼的情況有些特殊,我覺得如果想讓他別再倫敦繼續做活,最好的辦法還是把他送回他父親身邊。湯姆,你明天出趟公差,正好你也很久沒有休過假了。帶上你太太還有亞當,順帶着把這小鬼也捎去格拉斯哥,親自交到平克頓警官手裡。回來的時候,記得到局裡報銷路費。”

湯姆聽到這話,不由鬆了口氣,他笑着回道:“行,那我先把他領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就帶着他出發。”

亞瑟點頭道:“我就知道,對付這種事,交給你准沒錯。”

語罷,便看見湯姆警官走上前來和平克頓說了些什麼,一開始平克頓還扭扭捏捏的不願意走,但在湯姆的軟磨硬泡之下,他最終還是只得不情不願的和湯姆警官一起離開了酒館。

狄更斯目送二人出了酒館,隨後便在亞瑟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垂着腦袋捧着杯子,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問道:“亞瑟,我……我其實一直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當然,你如果覺得不方便的話,可以選擇不回答。”

亞瑟看見他這副模樣,只是笑了笑:“你想問的,大概是海德公園的事吧?”

狄更斯聽到這個地名,忍不住扭頭望向他:“你……你怎麼知道的?”

亞瑟只是捏着下巴:“因為我身上發生的,能讓你覺得這麼難開口的事情,恐怕就只有這麼一件了。”

狄更斯苦笑着點頭:“我本來以為你會很忌諱這種事呢。”

“確實挺忌諱的,但幹了就是幹了,矇著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那不是更糟嗎?畢竟前者最起碼還留有解釋的機會,後者除了心虛我想不出第二種理由了。不過也就是你了,查爾斯,你願意聽我談談原因,這是因為咱倆熟悉。一般來說,其他人是懶得聽我解釋的,所以我也懶得解釋。”

狄更斯聽到這話,只覺得沉重的空氣也變得輕鬆了不少。

他呼的吐了口氣,臉上也多了一抹笑容:“說的也是。就是因為咱倆認識,我清楚你的為人,所以我知道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原因。至少你肯定不是主動出擊,我猜的對不對?”

亞瑟聽到這兒,只是搖頭:“這一點你還真猜錯了,這是我主動找上頭提的。我擔心事情繼續演變下去,恐怕最後又要出動近衛騎兵。比起吃騎兵的馬刀,我認為還是讓他們挨上兩棍子,又或者是蹲幾天班房要划算些。”

“這……”狄更斯猶豫道:“可你對議會改革是什麼看法?你難道不支持它嗎?”

“議會改革?”亞瑟挑眉道:“你指的是讓中等階級獲得投票權,卻要讓工人送命的那個議會改革嗎?”

“中等階級獲得投票權?”狄更斯愕然道:“不是啊!議會改革的目的不是普選嗎?”

亞瑟只是笑了笑:“你覺得有可能嗎?普選?要是***了,不管是托利黨還是輝格黨,他們一個都選不上去,而最後執政的一定會是由托馬斯·阿特伍德領導的伯明翰政治同盟又或者是倫敦的首都政治同盟。

所以說,輝格黨費那麼大力氣推進議會改革,最後的目的竟然是為了讓自己落選?查爾斯,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你是個正宗的不列顛人,現在也已經做了一段時間的議會採訪工作,那麼你一定知道,妥協是英國政治里的重要一環。

為了通過議案A,通常我們會提出一個更加不能讓議會接受的議案B,但是議案B其實一開始就不在考慮之中,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反對黨捏着鼻子同意讓A通過。”

狄更斯微微皺眉,他似乎不是很認同亞瑟的看法:“這……”

亞瑟只是捧着咖啡杯,他感受着杯子里傳出的溫度,開口道:“或許輝格黨里確實存在一些真正想要實現普選的人,但是只要一擴大到整個輝格黨,那麼那一小撮就可以忽略不計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覺得威靈頓公爵和皮爾爵士還不錯嗎?”

狄更斯問道:“為什麼?”

亞瑟喝了口咖啡:“因為他倆是少有的敢和黨內主流意見對着乾的政治人物,《天主教解放法案》,我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威靈頓公爵,一個被稱為死硬托利黨政客的人物,居然能夠做出如此有魄力的決定。

從他簽署法案的那一刻起,他的政治生涯幾乎就宣告終結了,但是他卻依然選擇簽下了那份東西,這可不是一般人有膽量干出的事情。

我很欽佩他,而且也確實從法案里得到了好處,所以為了投桃報李,我至少不能放任別人繼續砸他家的窗戶玻璃。這對砸玻璃的和被砸的都沒有任何好處。

查爾斯,你知道的,對早年的第一個恩人,人生幸運的締造者忘恩負義,當獲報應。對我來說,皮爾爵士和威靈頓公爵都算得上幸運的締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