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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菱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可是這些日子,張爺來過好幾次,這……是不是有些勤了?萬一遇見人可怎麼辦呢?」

「哪有那麼巧?何況夜色深沉,張郎會功夫,又熟悉府里,便是遇見人,躲也來得及。」秋姨娘不以為意,想了想又笑道:「何況他來的勤些,難道不好?他越來的勤,不是越說明貪圖你我的身子么?雖然都說痴心女子負心漢,可也有那種男人,一旦為女人神魂顛倒,便舍不下了呢。」

「阿彌陀佛!」秋菱雙掌合十禱告道:「但願我和姨娘能時來運轉,得遇良人,也不枉你在府里守了這許久空房。」

「誰說不是呢。要說起來,你也是個走運的,不然看看奶奶身邊的桂枝,我聽說跟着田家去守陵,那瘸子一口咬定是她克夫,每天一頓拳腳,到如今被折磨得都痴呆了,只怕最多也就再熬個三五年吧。」

「不是奴婢背後說她壞話,那桂枝隨了奶奶,一樣的心如蛇蠍,多少事情都是她攛掇着奶奶,落個這樣結局,一點也不冤枉她。」

「誰說不是呢。罷了,終歸是那院子里的事,如今眼看着連奶奶也保不住了,我們何必還放在心上,倒是正經想想明兒中秋家宴,該穿什麼衣裳的好。」

「是。我覺着前些日子姨娘新做的那件湖水綠的夾襖就好,很襯您的膚色……」

主僕兩個一邊說笑着便走遠了。夕陽西下,將廖氏的院子籠罩在餘暉中,各處風景依舊,只是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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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今兒穿戴的這套可真好,特別顯精神。這是秀月的手藝吧?您這壽寧宮,數她針線活兒做得好。」

「哈哈哈!倒也不是好,只是這孩子的活計對我胃口,這一套可不就是她做的呢。剛做出來,我看一眼就愛了,就說等留着我中秋的時候穿。」

中秋時節,太陽隱沒在山後不久,那天就漸漸黑下來了。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壽寧宮中燈火通明,幾個府中老嬤嬤圍在老太妃面前說笑助興,正熱鬧間,就聽門外丫頭高聲道:「姑奶奶和姚娘子到了。「

話音未落,顧雲賢已經一陣風般走進來,穿戴打扮極是華貴,配着她較好面容,以及從小養出來的尊榮氣質,當真是雍容明艷,儀態萬方。

她身後跟着姚雨桐,身上一襲月白色錦緞夾襖,下面一條黛青色的百褶裙,同顧雲賢比起來,又是另一種淡極雅極的風格,兩人往老太妃面前一站,正應了那句話:春蘭秋菊,各有勝場。

「老祖宗,今兒中秋,府里許久沒有好好樂一樂,今天趁着團圓佳節,可是要好生熱鬧一番了。」

顧雲賢坐在老太妃身邊,下人們又忙搬來個凳子,讓姚雨桐在另一邊坐了。這裡老太妃便對顧雲賢笑道:「這些日子你忙得腳不沾地,倒更顯精神了,看看這臉蛋,比你剛回來那會兒,可是容光煥發多了。」

顧雲賢就將頭靠在老太妃肩膀上,輕聲道:「老祖宗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給人做媳婦的難處,哪裡比得上家裡自在。我如今在家裡養了這許多日子,可不是就養出來了。」

老太妃沉默半晌,淡淡笑道:「雖如此說,但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出嫁的姑娘總賴在娘家的道理。」

顧雲賢面色微微一變,旋即便摟着老太妃胳膊嬌笑道:「老祖宗就疼疼我嘛。世上沒道理的事多了去,又有幾個人有心思去管別人家閑事?何況我雖嫁出去,如今爹娘也不在了,但我弟弟是端親王,滿京城沒有人不知道他能幹,我就住在弟弟家裡又怎樣?弟弟不說話,難道還有人吃飽了撐的,為他打抱不平?」

說完目光輕輕瞟了一個老嬤嬤一眼,這嬤嬤便笑道:「真真

姑奶奶是個能幹的。自從太妃去後,辛姨娘又去了清涼閣,府里這一攤子,幸虧有姑奶奶照應,不然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呢。到底是自己家人,用着也貼心。雖說奶奶也能幹,但許是因為太妃的事太過傷心,到現在也沒緩過來,前兒聽說又病了,只怕連這次家宴都不能參加。」

顧雲賢撇嘴一笑,悠悠道:「她可不是不能來了呢,誰都知道,身上的病好治,心裡的病可就難治了。佳如從前也是我娘慣壞了她,行事有些驕縱,如今我娘不在了,她這一病,還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老太妃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忽聽外面丫頭又高聲道:「辛姨娘古姨娘二少爺三少爺六少爺四姑娘來了。」

姚雨桐微微一笑,起身準備相迎,一邊道:「她們如今當真要好,連行動都是一致的。」

顧雲賢也笑道:「可不是嘛,這兩個人一來倒好,竟把王府的半壁江山都帶來了。」

眾人都不解何意,老太妃也不明白,顧雲賢便一拍手,笑着解釋道:「二少爺三少爺六少爺四姑娘,你們數一數,可不是長亭兒女中,將近一半都來了。」

眾人這才明白,不由都笑起來。眼看辛念古姨娘帶着幾個孩子進來,先給老太妃請了安,接着就聽顧雲賢笑道:「清涼閣雖偏遠,但你們娘兒幾個無事,竟到的比我們還晚,這可不像話了。說說吧,等會兒要自罰幾杯才算完?」

這問話當真是笑裡藏刀,古姨娘頓時有些緊張,卻見辛念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不是知道姑奶奶的性子是喜歡熱鬧的,這樣日子,你定是早早就過來了,那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自然是收拾停當再過來。」

說完往門外看了看,又關切道:「是了,才進來的時候看見表姑娘在外邊,由丫頭陪着看菊花,倒有些孤零零的,怎麼姑奶奶不帶她進來呢?」

古姨娘險些沒笑出聲,忙低頭掩飾住了,暗道:這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姑奶奶先發制人興師問罪,辛妹妹輕描淡寫擋回去了,還暗暗搶白兩句,我只以為這就算完,哪成想真正的刀子竟在後面。表姑娘本該是養在安國公府里,姑奶奶要在王府長住,這個女兒卻時刻提醒着她已經是外人了,因此平時都極少帶出來。今天沒辦法,卻也不肯讓她進來拜見老祖宗,結果被辛妹妹一句話捅破,心裡不知怎麼惱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