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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興頭,就這樣,我估摸着奶奶和王妃那裡,已經把我掛上號了。”

辛念倒是半點兒不惱怒,對春雨道:“去,和廚房說一聲,就說爺過來了,飯菜不夠吃,讓她們酌情再添點兒。”

“你從前的殺伐決斷狠辣無情呢?”

顧長亭沖辛念瞪眼,只見她搖頭笑道:“敲山震虎,這就夠了。難道我一個妾室,要衝去廚房狠狠踹倒幾個不成?再說了,孩子們還在,你這當爹的能不能沉穩些?”

“我……你……罷了。”

顧長亭看到六仔攥着筷子,眼巴巴看他,一顆心不由柔軟下來,摸摸他的小腦袋,柔聲道:“好了,那些刁奴就交給你娘,咱們且來吃魚。”

“嗯。”六仔用力點頭,將辛念夾給自己的一大塊魚肉送去顧長亭碗中:“爹不生氣,魚很大,夠吃。”

顧長亭就覺着鼻子一酸,扭頭對辛念低聲道:“若廚房再不送來幾盤像樣的菜肴,我便去將她們一個個都踹翻了,看這些刁奴以後還敢不敢不把你們娘幾個放在眼裡。”

“放心吧,廚房那些人,也不會因為勢利眼就把腦子喂狗,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辛念盈盈淺笑,給自己舀了一小碗豆腐湯,美滋滋喝着。

見她如此平和動人,顧長亭方覺心中火氣下去了一些。

正應了辛念的話,廚房的人這點智慧還是有的。很快兩個媳婦提了四個大食盒走進來,行禮解釋道:“今兒廚房有些忙亂,這些大菜晚了些,又想着姨娘今日勞累,所以春雨姑娘去傳飯,我們便緊趕着將現做好的幾樣菜裝盒……”

不等說完,便聽顧長亭冷冷道:“你們不必多說,打量我是這麼好糊弄的?我只告訴你們一句話,往後再叫我看見你們怠慢主子,你們就都給我滾出王府。退下吧。”

“是。”

兩個媳婦哪敢再說,忙忙擺好了一桌飯菜,便灰溜溜退下了。

剛出院門,就有在僻靜處覷着動靜的兩個婆子躥出來,小聲問道:“如何?世子爺怎麼說?”

“別提了,叫我說,清涼閣這位主子要發威,就讓她發去,你們生受幾天倒還好,不然萬一惹出事端,世子爺絕不會饒了咱們。”

兩個媳婦想到剛才顧長亭的話,只覺心膽俱寒,也不肯多說,擺擺手不讓婆子們再糾纏,便匆忙離去。

兩個婆子愣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喃喃道:“怪道先前鍾家嫂子去求奶奶,奶奶也不肯管,世子爺如今還真是迷上了這位,簡直捧在手心裡了。”

“呸!”另一個便啐了一口,恨恨道:“真捧在手心裡,先前那麼多年怎麼不聞不問?叫我說,還是那兩個小雜種……”

說到這裡,忽然不敢再說,四下里看看,見無人在旁,方拍着胸口道:“罷了,奶奶不敢管,不是還有王妃嗎?橫豎這府里也輪不到她一個姨娘騎在咱們頭上,豁出去明兒再挨一天,咱們去找王妃訴苦,哼!王妃怕是正愁沒法子拿捏她,咱們去了,可不是正好?”

“但願如此。”

兩個婆子咕噥着去遠。這裡辛念和顧長亭看着六仔丫丫吃得香甜,也覺心舒意暢,一家人和和美美用了晚飯,杏花奉上香茶,便帶着兩個孩子去院里玩耍消食。

辛念這才看向顧長亭道:“你剛進來時,似乎有些鬱悶之色,倒是用了晚飯,才見你舒暢了些,可是遇見什麼煩心事了?”

顧長亭撥着茶盞蓋兒,好半天不言語,最後嘆了口氣,輕聲道:“左不過是外面一些事不順心,我看太子……”

說到這裡,便沒再說下去,辛念知道這當中牽扯很深,也不再問,轉了話題道:“我看見你給六仔的識字畫書了,難為這麼幾天,你怎麼趕工出來?只怕是熬夜了吧?”

顧長亭搖頭苦笑道:“這麼多年,我也沒給過孩子們什麼像樣東西,更別提愛護。我看兩個孩子在你身邊,也是有志氣的,若給尋常的金銀富貴之物,只怕他們玩物喪志,反而不美,不如教他們些知識。俗語說得好,養不教父之過,我這個當爹的,教導方面也不如你,那可真沒臉見人了。”

辛念一笑:“這還罷了。”說完往門外看了看,輕聲道:“今兒白天,府里讓我鬧得不輕,晚上你不去看看奶奶么?說兩句好話,也好安她的心。”

“她有什麼可安慰的?”

顧長亭不動地方,只聽辛念又說道:“不去看奶奶,也該去看看夫人,可憐她這會兒只怕還驚魂未定,早上我聽說幾位姨娘和奶奶都去探望過了。”

顧長亭看着她,好笑道:“你不用試探,我今晚就在這裡住下,放心,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你。外面還有許多事懸着,我哪有心思尋歡作樂?今晚索性在你這裡躲個清靜,又正好給你撐腰。”

“若是如此,那我可多謝世子爺體貼了。”

辛念鬆了口氣。端起茶杯仔細打量顧長亭,見他輕輕揉着眉頭,心中不由一嘆。

她記得上一世里,譚鋒好像就是太子的人,他處心積慮要害顧長亭,很難說這其中沒有太子的意思,偏偏皇后娘娘和王妃是親姐妹,從哪裡說,顧長亭都該是鐵打的太子黨……看來這其中的水,當真是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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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院子改叫清涼院了嗎?”

隔着不遠,秦氏抬頭打量院門上方的三個大字,接着搖搖頭:“辛妹妹也是,怎麼偏偏就喜歡了這兩個字?她在清涼閣,難道還沒涼夠?如今爺既然寵她,就該起個熱鬧吉祥些的名字才好。”

一邊說著,便進了院子,只隨便掃一眼,就被兩旁跪着的十幾個僕婦嚇了一跳。

這還不算完,再抬眼,還有十幾個人頂着大日頭站在那裡。

時近端午,天氣炎熱,連秦氏這樣體弱的,也都換上了輕薄春衫,手裡還拿着帕子不時拭汗。這些婆子媳婦也不知在太陽下烤了多久,一個個臉上竟似烤出油來一般,亮光光的,汗水淌成小溪,將衣衫都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