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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秦氏驚訝之餘,心中更覺不安,正要舉步進屋,便見一個站着的媳婦哭叫道:“夫人救救我們吧,夫人……”

秦氏嚇了一跳,有這媳婦帶頭,其他跪着站着的婆子媳婦也都嚎起來,忽聽一個聲音冷冷道:“亂叫什麼?有這把子力氣,不留着受罰,倒敢哭天搶地,看來還是沒罰夠。喬媽,張媽,剛才是誰第一個嚎的,又有誰跟着嚎,你們都看清楚了吧?姨娘吩咐了,若是跪着的第一個嚎,膝蓋下墊上瓦片,再多跪一個時辰;站着的嚎,立刻跪下,也是多一個時辰;其他跟着嚎的,都如此辦理。”

“夫人,夫人您看看,您看看我們吧,都沒臉做人了……”

第一個叫的媳婦衝過來。秦氏愣愣看着她,忽聽身旁荔枝冷冷道:“姨娘罰嫂子,必然是你有錯處,有什麼沒臉做人的?若這麼論,夫人可是差點兒就被毒蛇咬了,連命都險些丟掉,嫂子竟要夫人看你?”

因為秦氏不受寵,所以荔枝素來謹言慎行,像今天這樣刻薄冷漠,當真少見。

秦氏轉頭詫異看着自己的心腹丫頭,這時早有幾個婆子衝上前,將那媳婦拉了下去。

荔枝扶着秦氏上台階,一邊低聲道:“這馮家媳婦仗着和奶奶院子里的林媽是親戚,平時可囂張呢,我有一次在花園,聽見她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我要同她理論,她卻變本加厲,說了更多可恨的話,只是她並不負責洒掃,卻不知姨娘怎麼將她牽連進來了。”

說完長出一口氣,喃喃道:“我雖只看了一眼,卻也認出這其中幾乎都是府中最刁惡的人,可見姨娘是有她的考量。”

秦氏點點頭,心裡有些明白了。這時就見辛念迎出來,溫柔笑道:“夫人今兒身上可大好了?有什麼事叫我過去吩咐就是,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秦氏這會兒看見辛念,簡直是打從心眼裡覺着親切,因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早上來時,我就說我好了,你還不信,囑咐我務必靜養,我這會兒不就親自送過來給你看看?如何?我這精神還不錯吧?”

“是呢。”辛念認真打量幾眼,方欣慰道:“夫人氣色比起前日可是好多了。”

兩人一邊說著,便各自入座,杏花送上香茶點心,秦氏隨便掃了一眼,點頭道:“可見廚房裡人還算用心,這兩樣點心倒還精緻。”

辛念微微一笑,淡然道:“還不是因為我這兩日凶名在外,廚房生怕吃了瓜落。不瞞夫人說,昨天我還沒有這待遇呢,今天是我進府後頭一遭,就讓您趕上了。”

秦氏苦笑道:“人人都羨慕富貴朱門,卻不知裡頭是什麼光景,都是看着錦衣玉食,其實冷暖自知罷了。”

辛念點頭嘆道:“是啊,所以為什麼後院里的女人愛爭鬥?一來,鎮日里無事做,自然飽暖生禍端;二來,不爭點寵愛,看着別人熱熱鬧鬧,自己卻冷清孤單,心裡能好受嗎?又有幾個是真正淡泊名利的。”

“別人不敢說,妹妹倒是當得起這幾個字。”

秦氏說完,方覺這話不妥,連忙解釋道:“妹妹莫惱,雖然從前咱們不怎麼說話,但我心裡,是真正佩服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在這府里的境況,能掙扎着自己活命就不容易,實在是照拂不到你。”

“從前?”

辛念恍惚了一下,接着苦笑道:“夫人太高看我了,我從前哪是什麼淡泊名利?不過是心如枯井,所以萬事不上心罷了。如今幡然醒悟,你看我這不也是爭起來了?實話和你說,我這人最是小心眼,向來睚眥必報的。”

秦氏“撲哧”一笑,瞪了辛念一眼:“你這話和我說就罷了,千萬別當著別人面說,哪有這樣貶低自己的。”

辛念也笑起來,悠然道:“爺的面前我也是這樣說,要說了解我,這府里人還真不如他。”

“那是。”

秦氏點頭:“我聽說幾位勛貴府里的爺們兒,從小都是常往辛將軍家去的,還時常和姨娘一起比武呢,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倒也算不上,我那會兒是個假小子,看他們都和兄弟一樣。”

“那現在你看爺,可是和兄弟不一樣了吧?”

秦氏促狹看着辛念,不知為何,就讓她想起多年前那一夜。不知是不是上一世最後聽見的那一聲“賊子爾敢”的關係,此時心中惱火之餘,竟還有幾分羞澀。

辛念察覺到臉上泛起一絲熱燙,忙扭過頭,小聲道:“現在要是還當兄弟,我早打他一個滿地找牙了。”

“哈哈哈……”

秦氏嫁進端王府這麼多年,從未像此刻般爽朗開心地笑過,笑完了,才搖頭喘息着道:“你也就在我這裡逞強,我和你說,如今爺可是今非昔比,聽說連大內護衛都不是他的對手,真要打起來,滿地找牙的還不知道是誰。”

“他敢打我?”

辛念一瞪眼。秦氏連忙道:“對對對,爺是最憐香惜玉的,哪裡捨得對妹妹下手?這麼看來,確實只有他滿地找牙的份兒了。”

兩人趁着顧長亭不在,在這裡編排他,俱都十分開心,一起笑個不停,只聽得她們身後幾個丫頭都是面面相覷,嘴角抽搐。

好半晌,樂完了,秦氏也用了兩塊點心,這就是不拿辛念當外人了。

因又喝了一杯茶水,聽到院子里隱隱有哭聲傳來,她這才鄭重道:“這些刁奴可恨,我是知道的,連我房裡的人,平時都受她們的氣,更別提妹妹當日處境。只是有一條,妹妹這手段未免太酷烈了,傳到王妃那裡,只怕她不會容許你這樣做。”

辛念冷笑道:“王妃這會兒怕是早知道了,之所以隱忍,便是要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來問我的罪。到那時,爺也不好回護我。”

秦氏驚訝道:“既然妹妹都知道,為何還要這樣做?說實話,我也不覺着那毒蛇會是她們放的,一味在她們身上追查,豈非緣木求魚?”

“當然不是要從她們身上追查毒蛇的線索。毒蛇的來源,我心裡已經有了端倪,到時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