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一盆一盆的端了進去，血水一盆一盆的端了出來，站在院子里的李歡手腳冰冷，全身發抖。

他錯了，錯的離譜，其實應該先跟程巧商量一下的，而不是自作主張就決定，萬一程巧撐不過去，他也不要活了。

看到正在院子里不斷轉圈的葉軍，李歡“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鼻涕糊住了那張俊逸的臉，讓葉軍心裡也是酸酸的。

“先穩住，程巧自己懂醫術，而且她這裡有葯，實在不行的話還是能自救的。”

李歡這才想起程巧手裡有那種像雞蛋一樣大的，金色的還魂丹，即使人到了半路也能拉回來的藥丸，着急的心似乎淡定了下來。

平時最愛吵鬧的李明，小手緊緊的拉着小程黎的手，兩個孩子的手心裡都是汗水，他們一直僵硬着身體，仔細聽着程巧房間里傳來的任何聲音。

旭輝兩隻手更是扣住奶奶的手臂，奶奶感覺到手臂的疼痛，連忙輕輕拍了拍旭輝，小聲安慰：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程巧媽媽心地善良，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可如論如何，李家的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不知道去了哪裡，連在廚房燒水的王嬸都是眼皮子直跳，巧丫頭千萬別有事。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傳了出來，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孩子生出來就好，只要產婦沒有大出血，慢慢補養起來，終會養好身體的。

“恭喜李家嬸子，你家兒媳婦又給你添了一個孫子。”

“哇，程巧厲害，連生三子，這李家看來真的要發達了。”

“噓，不許胡說，什麼發達，是人丁興旺。”

“對對對，瞧我這張臭嘴，話都不會說，是人丁興旺。”

“興旺啥啊，大兒子姓程，小兒子不知道姓啥呢。”

“你幾個意思啊，想要在程巧頭上潑髒水嗎，來來來，再說一遍試試，看我不打掉你的牙。”

“哪裡潑髒水了，程巧的師父不是葉醫生嘛，葉醫生早就想要過繼一個孫子，這個孩子應該姓葉吧。”

“這……”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們從心底里開始同情李歡，三個兒子居然只有一個是繼承他的香火，其他人都繼承人家的香火了。

隨即，有些腦袋瓜子靈活的人嗤笑道：“說你們蠢，你們還真的蠢，程巧的爹是幹嘛的，小程黎以後前途無量啊。”

“就是，哪怕小兒子姓葉，就憑葉醫生的一身本事，也能把小孩子給教導成才不是。”

這樣一分析，每個人都對李明同情起來，跟着李歡也能過好日子，但大家族不都是說傳承的嘛，李歡能給李明傳承啥啊。

穩婆正要給程巧清理，可程巧的肚子又疼了起來，穩婆也是經驗豐富，臉色一變，不好，肚子里還有一個。

一般來說雙胞胎都會早產的，但結果就是後面出來的那個身體上或許會羸弱一些，果然，孩子一出來就小的可憐。

穩婆掂了掂分量，不知道有沒有收三斤重，連哭聲也是斷斷續續，哼哼唧唧的幾聲就沒有力氣了。

“程巧，是個小姑娘，但……”

程巧費力的端起炕邊的碗，一口氣將裡面的水喝掉，才感覺到自己似乎活過來了，看了小小人兒一眼，眼淚就掉了下來。

“麻煩阿婆幫我清理一下，等奶漲了，我先給小丫頭喝奶。”

“哎，我動作很快的，你先閉眼睡一會兒吧。”

程巧哪裡睡得着，這麼小的孩子，她要先喂她一口井水，半個小時後，小姑娘終於喝到了井水。

暖暖的帶着甜味的水進入小姑娘的嘴裡，小嘴微微動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讓她一口一口的吞咽，吞了兩三口後，慘白的臉色好轉。

看到小閨女喝下了井水，程巧終於微微放下了心，疲倦的睡著了，李歡一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了血腥味，心裡的歉疚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將程巧給抱到隔壁的屋子，然後快速開窗通風，又換了被褥棉被，燒熱了炕，才把程巧給抱了回來。

李母也盡心儘力的抱着孩子，用奶瓶泡了奶給兩個孩子吃，大的那個吃的歡，可小的那個連嘴都不肯張開，好不容易餵了一口奶，都吐了出來。

李歡氣的錘了自己胸口好幾下，他後悔，真的後悔了，如果小閨女因此而養不活，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程巧。

李母也抱着小丫頭，盡量溫柔的跟她說話，告訴她李家有多麼的期待她的到來，爹娘奶奶和姑姑哥哥們是多麼的希望她平安長大。

當夜色降臨，房間里亮起了煤油燈，程巧醒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跪坐在地上的李歡，紅腫着眼睛，獃獃的看着她。

“孩子呢，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李歡站了起來，或許跪坐的時間長了，站起來時還踉蹌了一下，看得程巧心裡緊張起來，不會是跪壞了吧。

李歡一步一步往外走，原本挺直的脊樑似乎彎曲了很多，這個時候，程巧的心也揪了起來，這一瞬間，程巧原諒了李歡。

她知道李歡不喜歡讀書，可她居然強制李歡去學習，明知道不可為，偏要有所為，這就是自己的專制跋扈了。

李歡進來了，但他手裡並沒有抱孩子，腿麻了，不敢抱孩子，李母和葉軍各自抱着一個孩子進來了。

葉軍手裡抱着的是兒子，李母手裡抱着的是閨女，兩個孩子一眼就能看出強弱，程巧心疼的先接過了小閨女。

小姑娘剛才吐過了，神色又懨懨起來，程巧看了李歡一眼，李歡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將人都勸了出去。

看着屋子門關上，程巧心念一動，只是進入空間的還是她一個人，失望的出了空間，然後手裡出現了夾雜着絲絲金光的井水。

“閨女，我們先用靈水養一養吧，等媽媽有了奶水，就能喂你了。”

要知道程巧常年喝靈泉水，她的奶水也是最好的，沒看到小程黎和小李明長得多麼的健康。

小姑娘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一口一口，極其緩慢的喝了幾口，但又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