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山，一片枯黃。

山上也有一些冬日依舊綠的樹木，但是……

秋冬之計，百草枯黃。

不是三兩顆的抗寒植物能夠抵擋的。

冬日裡的兔子也比較機靈，稍稍聽見一點兒的動靜，長長的耳朵抽動一下，猛地跑遠。

蘇沫兒適應這具身體之後，動作反應都靈敏了很多。

但是依舊追趕不上兔子。

倒是霍梟，反應的極為迅速，粗大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個石頭，對着野兔子扔過去。

砸在兔子腦袋上。

方才竄過去的兔子暈倒在地上。

霍梟拎起野兔。

遞給是蘇沫兒。

“給你上好的米你不吃，就這麼執拗。”

蘇沫兒看一眼霍梟手裡的兔子

要不要接過去，是個問題？

正糾結着，霍梟略顯暴戾的聲音傳到耳邊：“怎麼，我就這麼讓你看不起，一隻兔子都不敢接？”

蘇沫兒見霍梟臉色越來越凶。

想了想，從霍梟手裡把兔子接了過去。

“謝謝咯，以後我會還給你一百隻兔子的。”

雖然說……她沒有跟霍梟湊活一起當夫妻的想法，若是平日里相處的時候也擺出衣服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那生活會變得很糟心。

想的太多，生活就會很累。

感情上的債，蘇沫兒不想欠。

但是……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逃避了。

自己的想法也表達的很清晰。

再拒絕就是打臉了。

蘇沫兒拎起菜刀，麻利的把兔子皮剝下來，尋了一些乾柴，燒火烤肉……

霍梟坐在蘇沫兒對面。

瞧着蘇沫兒一絲不苟認真靠兔肉的神色。

嘴角慢慢翹了起來。

烈女怕纏郎不是嗎？早晚有一天……

蘇沫兒盯着烤在火上的兔肉，心裡開始盤算以後的吃食的問題。

板栗跟魔芋總會有吃完的一天。

霍梟說的朝廷有動作，也不知道靠譜不靠譜，人得自救，總不能一直指望別人。

如何能夠安穩的度過冬天呢……

蘇沫兒想到被她藏起來的銀子。

那些錢雖然都是零碎的，但是湊到一起也不少，一家五六口人，省着點花大概可以用上兩三年。

從京城買些東西回來打發著日子，剩下的以後再說。

只可惜進京城的方法……

蘇沫兒瞧了一眼手裡烤的差不多的兔肉，算了一個人情也是欠，多幾個人情依舊是欠。

債多不壓身。

將兔頭扯下來遞給霍梟：“我想進京？”

“我給你安排。”

霍梟這次沒有再說讓蘇沫兒嫁給他的話。

霍梟雖然有些狂，但是，對於獵物還是有着足夠的耐心的，追女人跟打獵沒有什麼區別，若是和平時候，講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好，現在……。

經歷過這般豐富的生活，小丫頭手裡有過人命。

可沒有那麼好拿捏了。

進京……

小姑娘主動開口極為難得，若是這次把人嚇跑了，估計再想緩和就很難了。

霍梟想着這些，對蘇沫兒笑了一下，眼裡的勢在必得愈發濃烈。

蘇沫兒啃了半隻兔子，胃裡就差不多填充滿當了。於是剩下的半隻兔子進了霍梟的肚子。

兔肉除了鹽巴什麼也沒有撒，味道有些寡淡，霍梟在什麼情況下都能生活的很好。

即使現下環境很糟糕，吃的用的也比一般人要好一些。

吃寡淡的兔肉，是一點兒口腹之慾也沒有的。

但是……這肉是小丫頭烤的，就憑這一個原因。

不餓也能硬吃下去。

天色還早，蘇沫兒再山上轉悠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托霍梟的福氣，獵到了兩隻野雞，三個斑鳩，兩隻野兔，還有一隻野豬。

對於蘇沫兒來說，獵到野豬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對於霍梟來說，本就身手不錯，加上早有準備，打倒野豬，倒也平平。

下山的路上，霍梟扛着收貨的野豬。

蘇沫兒則是將小的獵物背在背上。

“霍大哥拳腳功夫真不錯。”

蘇沫兒由衷的誇讚一聲。

講真的……

她也學過一點兒散打跆拳道之類的。

但是……學了也只是花架子，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若真的因為自己學了一點兒的拳腳功夫就能跟魯智深一樣倒撥垂楊柳了，那就是腦子有坑。

蘇沫兒對自很了解。

她是個普通人，優點不多。

但是能夠認清自己，可以更努力的充實自己。

瞧見霍梟露出來的這一手。

蘇沫兒是有些心動的。

當然……

不是對霍梟心動，而是對霍梟的一身拳腳功夫心動。

“你這一身的本事，我能夠學會嗎？”

蘇沫兒抬眼看向霍梟，眸光清澈。

霍梟喉結滾動一下。

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

他！低頭乾咳一聲，掩藏心底的炙熱，說道：“學不會的你根骨不成，加上現在年紀也大了，而且，習武是需要打熬身子的，你現在的身板太弱了……”

霍梟說著眼裡戲謔的目光更濃郁了。

言有盡而意無窮，蘇沫兒一瞬間就明白霍梟這是什麼意思了。

習武打熬身子，得吃的好用的好，還得每天有專門的師傅在筋骨上費力氣。

窮文富武……哪兒有什麼窮文富武，甭管是學文還是學武，都是花錢的。

“那就算了。”貧窮只是暫時的。

蘇沫兒相信自己不會過得太差。

兩個人回到破廟，立馬就引起了轟動。

如果只是獵到野雞或者斑鳩大抵只會收到羨慕的目光。

但是現在……

不僅獵到了野雞野兔還有一頭野豬。

野豬黑漆漆的，還長着獠牙一看就兇殘的很。

這樣的大傢伙，平日里甭管是誰看見了都得嚇的腿軟。

現在……

被霍梟扛着回來。

活着的有力氣的能動彈的都走了出來，盯着霍梟扛着的野豬看，似乎看上一眼人生就可以得到升華。

同時不少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霍梟對於周遭的目光一點兒都不在意，扛着野豬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流民也跟着霍梟走到柴房這邊兒。

“霍大哥，這頭野豬是你獵到的？”

聽見外面的動靜，蘇柒從裡面跑出來，腦袋上斜斜插着一個簪子。

老銀簪子竟然又回到蘇柒頭上了，蘇沫兒眼裡閃過驚訝。她不在的一天，這裡又發生什麼了？

帶着疑惑的視線落在陳戚身上。

陳戚瞪了蘇沫兒一眼。

目光兇殘的很。

似乎對於她一個人去山上很有意見。

蘇沫兒瞧着陳戚這副模樣，就知道不可能從陳戚嘴裡知道什麼，視線再次落在蘇棠身上。

蘇棠么……臉上帶着單純的笑。

笑的很純粹，看見蘇沫兒了他就開心，就想笑。

蘇沫兒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霍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丫頭，我已經把這頭豬扛回來了，放哪呢？”

蘇柒跺跺腳，霍梟沒有理她，她心裡不爽。

“你抗走吧，這是你打來的，我不能留，這些給我就好。”

蘇沫兒把手裡的野雞跟兔子拿起來擺動一下。

霍梟搖頭：“陪你打獵，獵物自然都是你的，我留着做什麼。”

……

霍梟這推脫的話傳到破廟的流民耳朵里。

流民再看是蘇沫兒眼神就有些怪異了。

羨慕的嫉妒恨的。

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蘇沫兒身上。

蘇沫兒嘴角抽搐一下。

霍梟真的是無時不刻的都在表達他的意思。

若是今兒她把這頭豬收了，這裡的人肯定會以為她跟霍梟有什麼交易。

人言可畏，蘇沫兒還不想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的。

雖然……她臉皮比這個年代的人厚了一些，不過么，能夠少一些麻煩自然還是少點兒麻煩的好。

“霍爺，您還是帶走吧，要麼連這些東西一起帶回去。”

蘇沫兒說著話，伸手把提着的野雞往霍梟那邊推，大有一副霍梟不聽話，她什麼都不要的趨勢。

霍梟深深看了蘇沫兒一眼，明白蘇沫兒的意思，知道他不把野豬帶回去，剩下的雞了兔子了，小丫頭也不會要了。

點點頭：“那我帶走了，你早點休息。”

霍梟的聲音比白日里溫和了很多。

話落，一些惦記霍梟的小寡婦開始拈酸吃醋了。

“臉色蠟黃，眼睛也不大，屁股上一點兒肉也沒有，把玩起來硌得慌，到底哪兒好了。”

“長得跟鬼一樣，瘦巴巴的。”

“行了，你們就嫉妒吧，人家再丑再不好看，也是黃花閨女，就這一點兒你們比不上。”

也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實話，直接就把所有的寡婦給得罪了。

“啊……賤人你說誰!”

寡婦堆里爆發出尖叫聲。

幾個人團在一起掐起架來。

蘇沫兒回頭看了一眼，抓頭髮撓臉蛋，宛若一群瘋婆子，沒什麼好看的。

緊接着就提着雞兔往柴房走去。

蘇柒站在院子里，瞧見霍梟離開，想到蘇沫兒手裡提着的雞兔子，轉身跟着蘇沫兒走到柴房裡。

蘇沫兒扔下手裡的肉。

看一眼周氏說道：“頓個板栗雞，給小寶他們補補身子，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山上弄來的，想來爺奶再嘴饞也不會跟一個孩子搶東西吃是不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沫兒的視線從蘇柒身上略過。

直接停在了蘇渠山身上。

蘇渠山臉綠了一下。

蘇柒眼睛轉動一下，明白了蘇沫兒的意思。

扯着蘇渠山的手臂，晃悠幾下說道：“爹，我想吃肉，可想吃了做夢都想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

蘇渠山悶悶的罵了一聲。

起身往外走去。

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