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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累了就甩一甩。

時不時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

寫夠張數,蘇柒往火盆里填了一些炭。

轉身往院子里走去。

夜晚。

月光如水。

地面的雪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柳家屯的冬日極為美麗。

只可惜,為了生活掙扎的人,已經麻木了,早就不覺得這裡的風景是美麗的了。

蘇柒打了一個呵欠,認真洗手洗臉,刷牙!

牙刷好難用,每次都能刷出血來

但是又不能不刷。

蘇柒想要換一個好用的牙刷,據說縣城裡有豬鬃牙刷,那種牙刷刷起牙齒來不會刺痛,也不用把牙齦給劃破。

但是那樣的牙刷,價值一個肉包子。

誰家捨得用哦。

蘇柒也不捨得。

把自己搞乾淨以後,蘇柒推門走進卧房睡覺。

又是一日!

清早鄧大頭按着蘇沫兒約定的時間走到炭窯。

鄧大頭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瞧見蘇沫兒的時候也沒有主動打招呼,即使幫忙抬炭也是陰陰沉沉的。

就跟世界欠他一個爹一樣。

蘇沫兒可不想去縣城的路上一直面對這張晚娘臉:“發生什麼了?”

“家裡的另一頭牛生病了,搞不好以後就只有一頭牛了。”

“生病?”

蘇沫兒眼裡露出驚詫來。

“沒什麼精神,也不吃東西,這樣可不行啊,人不吃東西都扛不住,那麼大的一頭牛,你說這咋回事啊!”

“幾天了?”

“三天了。”

鄧大頭見蘇沫兒問的仔細。

雖然不想說起自家的傷心事兒,但是,這一個月下來,每天都能從蘇沫兒手裡掙錢,也就不想給蘇沫兒擺臉色,將牛的情況說了一下。

“剛開始還能喝點泔水,吃點扎碎的秸稈,後來就不行了,今天是一點兒東西都不吃了,可不是把人給愁死了。”

“有沒有請大夫看看?”

“請了個行腳大夫,也沒說什麼,就給牛扎了幾針,沒用。”

鄧大頭說道這個更生氣了。

請行腳大夫可花了不少的錢呢。

結果沒有給牛治好病,反而更蔫吧了。

“晌午從縣城回來,我可以去看看嗎?”

“可以。”

鄧大頭沒當回事。

看看就看看唄。

說不準過了今天就可以吃牛肉了。

村裡死了牛得跟縣裡通告,拿了牌子之後才能賣肉。

一頭牛能夠賣多少肉呢。

賣的錢能不能換一個小牛犢子呢。

鄧大頭心裡算計着。

裝好炭之後,兩人就往縣城走去。

這次去縣城裡,什麼也不用買,往兩家送了炭,蘇沫兒就離開了。

速度倒是快得很。

回到村長也不過剛剛晌午。

“去你家看看牛去。”

見鄧大頭要把牛車趕到河邊的小院,蘇沫兒連忙說道。

鄧大頭應了一聲。

手裡的鞭子輕輕在地上甩了一下,發出破空的聲音。

牛耳朵動一下。

慢慢調轉車頭。

牛車晃晃悠悠,經過村子裡水井的時候,蘇沫兒瞧見霍梟站在那邊。

霍梟身邊還有幾個官差打扮的人。

那些熱對霍梟的態度還是比較恭敬的。

果然……

這人不管在哪兒都能跟人打成一片兒。

破廟那邊落戶柳家屯的人里,大抵霍梟過的最舒坦了。

霍梟看見蘇沫兒,視線在鄧大頭的牛車上停留一會兒,也不知道跟身邊的官差說了什麼,官差就離開了。

霍梟跟上鄧大頭的牛車。

一同走進鄧大頭家裡。

鄧大頭從牛車上下來,瞧見霍梟:“是你啊,怎麼來着我這邊兒了要用牛嗎?”

“不用,隨便看看。”

“哦。”

鄧大頭應了一聲,也沒有說讓霍梟進屋。

在鄧大頭看來,霍梟說了隨意看看,那就是隨意看看。

不用太客氣。

柳家屯的人,一般都不會去客套什麼。

霍梟走到蘇沫兒身邊問道:“你來這是做什麼?”

“鄧大頭家裡的牛生病了,我來看看?”

“你會給畜生看病?”

“給人看病也好,給牲畜看病也好,應該是同理的吧。”

“……”霍梟瞧着蘇沫兒不自信的樣子,嘴角抽搐一下。

這個女人,她自己都搞不懂人跟你畜生一不一樣,就敢給牛看病?

而且……

就算有給人看病的天賦,那也不過跟李大夫學了不到兩個月。

這麼短的時間能夠學會什麼呢。

“……你可真自信。”

聽出霍梟話里的言不由衷,蘇沫兒:“呵呵。”

鄧大頭從屋裡走出來,領着蘇沫兒走到牛棚。

牛棚里拴着的兩頭牛,都是大黃牛,年輕力壯的牛身上的肉也結實,瞧着就好吃。

被蘇沫兒盯着,躺在地上的牛哆嗦一下。

……

蘇沫兒挑眉。

蹲**子。

伸手在牛身上摸了幾下,關鍵是肚子摸了好一會兒。

瞧見蘇沫兒的纖細的還有些髒兮兮的手,在牛犢子上來回,霍梟有些看不下去的……

這牛,可是公牛。

再往後摸就摸到不該摸的地方里。

這個小孩兒到底懂不懂事兒。

見蘇沫兒視線在牛後腿擋着的地方瞅的幾眼,霍梟臉黑了。

鄧大頭倒是沒有怎麼在意。

村裡的孩子什麼場面沒見過呢。

偶爾還會在街頭給牛配嗯嗯嗯,會有一群的孩子圍着看。

現在蘇沫兒不過是摸了一下牛肚子。

蘇沫兒又着重看了一下牛眼睛,牛舌苔,還有牙齒。

“蘇丫頭你這……”鄧大頭用手比劃一下:“還挺像樣子的,行腳大夫看的時候也是這樣。”

“……”蘇沫兒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她被誇讚了

畢竟她的本職工作就是給牲畜看病。

“最近吃的都是秸稈?”

蘇沫兒調整一下心情,問鄧大頭。

鄧大頭點頭。

蘇沫兒算是知道怎麼回事了。

內臟**里的寄生蟲太多了,得開一些打蟲葯。

放在後世用,左旋咪唑、丙硫咪唑肌肉注射當天就會好了。

只是……

這年頭沒有注射器,也沒有對口的葯。

換成中藥打蟲。

要配製什麼葯呢。

蘇沫兒皺起眉頭,仔細思考。

說道用:“鶴虱、苦楝樹根皮、檳榔、石榴皮、南瓜子,碾碎放在水裡,灌下去,應該會有點兒用。”

“啥?”

鄧大頭愣了一下。

沒想到蘇沫兒真的給開了一個藥方子。

“試一下唄,死馬當成活馬醫治,如果不嘗試明天就可以賣肉了,再說玩意活了呢,你頂多就是出一個葯錢,我也沒跟你要診費。”蘇沫兒笑眯眯說道。

鄧大頭還有些猶豫。

畢竟拿葯得跑去縣城。

葯也貴啊!

霍梟見鄧大頭一臉糾結,隨即開口: “蘇姑娘跟着一個大夫學了一段時間的醫術,你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那行吧,我就試試。”

見霍梟都這麼說了。

鄧大頭咬了咬牙,往屋子裡走去。

出來的時候耳朵上多了一個牙印。

原因么……

家裡的婆娘啃得唄。

女人要比男人小心眼多了,聽見鄧大頭還要去縣城買葯給牛看病,鄧大頭媳婦兒有些捨不得,但是……

鄧大頭才是拍板決定的人。

女人氣呼呼的把錢給了鄧大頭,還在鄧大頭的耳朵上留了一個標誌。

鄧大頭出了院子湊到蘇沫兒身邊。

說道:“蘇丫頭,你剛說的我忘了,再說一遍。”

“寫下來吧,往縣城那邊遠,走到縣城說不準又忘了,寫在紙上才不會忘。”

“也成。”

蘇沫兒點頭。

看向鄧大頭。

鄧大頭嘿嘿笑了一聲。

將兒子的紙筆拿出來。

作為柳家屯唯一有兩頭牛的人家。

鄧大頭的兒子還是可以念書的。

雖然……

學問做的不好,但是在鄧大頭看來,多少認識幾個字去縣城找一些輕鬆的活計,都比在村子裡種地當一輩子的泥腿子要好。

蘇沫兒拿着毛筆將需要的藥材跟藥量都謝了下來

鄧大頭謝了一聲,就往外走去。

鄧大頭沒有趕牛車。

大黃牛已經跑了一趟了。

得休息一下。

牛可是寶貝祖宗,可不能累病了。

蘇大頭跑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了兩個人。

蘇沫兒跟霍梟。

霍梟看向蘇沫兒。

發現之前瘦的皮包骨頭的小姑娘身上帶着淡淡的香味,皮膚也滑潤很多,不似村子裡那些丫頭出門就是一臉皴,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跟月亮一樣。

不笑的時候眼尾上挑,多了一絲之前沒有的風情。

果然……

底子好的人,稍稍補充一下,就能顯露出美人的風情。

霍梟有些擔心,若是不趕緊將小姑娘藏在家裡,被人惦記了可怎麼辦?

……

但是,把小姑娘帶回家自己養着。

她不願啊!

兩人並肩走了幾步。

一直保持着相對的安靜。

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走到河邊,看一眼結冰的河面。

霍梟吸了一口氣:“女兒家長大了,都得嫁人的,你過了年就十四了,是時候考慮了。”

“……”蘇沫兒一直逃避的事兒被霍梟給拆穿了。

在這個年代到了年紀,如果不成親。

出門就會被人質問?

被人懷疑?

總結一下,不成親的女人就是異端,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斥。

大多數女人走進婚姻的墳墓,瞧見有人過的滋潤還沒有在墳墓里,就各種眼紅不開心,非得把人拉進墳墓里一起掙扎才會開心,

但是……

蘇沫兒覺得,只要她心臟夠硬,臉皮夠厚。

就可以不走進婚姻的墳墓。

就可以一直拖下去,拖到人老了頭髮白了,然而瀟洒的過了一輩子,進了泥土包包的墳墓,再可勁兒嘲諷那些曾經嘲諷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