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兒說話功夫，在旁邊的冰塊上砸了一個洞。

魚餌甩下去，坐在四條腿的小板凳上，視線落在是霍梟身上。

霍梟才是人生贏家呢。來了村子之後，也是沒有什麼動靜，但是人家養的起好幾條黃狗，身上還穿着皮裘，瞧着就輕盈，每天收入應該不少的樣子。

“霍大哥釣了幾條魚了？”

“……”霍梟把空蕩蕩的魚簍子豎起來，給蘇沫兒瞧了一眼。

蘇沫兒笑了一聲。

釣魚似乎沒有那麼輕鬆！

“對了，聽說張家要買丫鬟，蘇家那位最近在打問這個事兒，你們……”

“我們已經分家了，就算賣身，老蘇家也做不了主，律法可不允許。”

“你心裡有成算就成，不過你得知道，在柳家屯人講的都是約定俗成，律法偶爾行不通。”

“明白的。”

蘇沫兒點頭。

如果趙氏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擦黑的時候，蘇沫兒終於釣到一條魚。

個頭不大，二斤不到。

看一眼霍梟，霍梟的魚簍里已經有了三條魚了，個個都是大魚。

個頭小的都被霍梟給放回水裡了。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霍大哥也早些回去，外頭冷。”

“嗯。”

霍梟點頭。

並沒有起身。

蘇沫兒離開的腳步響起來，霍梟回頭……

就那麼看着小小身影消失在雪地上。

隨即起身，拎着釣來的魚往自家走去。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霍梟居住的矮趴趴的房子就變成紅色磚瓦，矗立村子，十分亮堂。

蘇沫兒走回家裡。

周氏正在手把手教導蘇柒灶房裡的事兒。

蘇沫兒把魚丟過去。

一瞬間……

周氏胃又開始折騰了。

沒法子，想讓周氏做魚是不可能的了，蘇沫兒把蘇柒趕出去，自己刮魚鱗，處理內臟，把魚給煎了。

有了調料，入味的魚才會變成想香噴噴的。

即使聞着魚的味道，腸胃就造反。

周氏依舊逼着自己吃了一點兒。

畢竟……魚是個好東西。

飯後蘇沫兒把張家買丫頭的事兒跟蘇柒說了一下。

“這幾日可別一個人出去，盡量在我眼前，不然那些人將你綁走了，逼你簽了賣身契，到時候就真的求助無門了。”

“奶會真的把我們給賣了？”

蘇柒說著，眼裡多了幾分憤怒。

“提放着，都敢把娘推到了，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說的也是。”

蘇柒眼神變得暗淡起來。

明明日子才剛剛穩定下來。

就得應付那邊的人。

日子過的可真糟心啊！

“姐，能不能放一把火把那邊兒的人全都給燒了。”

蘇柒說話的時候，眼裡全是陰鬱。

蘇沫兒嘴唇扯了扯。

這死丫頭什麼都敢說。

若是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

“想想就成了，如果真把那些人燒死了，日後你也不用受累了，可以住不花錢的房子吃不要錢的飯了。”

“……”

聽了蘇沫兒的話，蘇柒又變得無精打採的。

“明天爹就回來了。”

“回來回來唄，就算這個月有了工錢，也落不到咱們手裡，好好賣炭吧，過上幾天就得準備年貨了。”

“上次娘給那邊兒的人送餃子，就不跟爹說一下嗎？”

“說了有用嗎？”

蘇柒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的沒有什麼用處。

若是有用，自家就不會缺少燒炭的柴了。

摸了摸自己年紀輕輕就不在柔軟，多了一份硬感的手，蘇柒吸了吸鼻子。

“咱爹真偏心，既然這麼孝順，還成親做什麼，娶什麼媳婦兒，生什麼孩子，跟她老娘過去。”

“你這嘴巴，若是被爹聽見了，狠狠揍你一次。”

蘇沫兒拍了拍蘇柒的肩膀。

這會兒的蘇沫兒已將感覺到了，蘇柒已經被她帶的三觀有些……動搖了。

都敢隨便議論蘇渠山了。

在這個女人地位被壓制在最底層的時代，大多數人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敢這般直率的說出來。

父親是什麼，男人是什麼，兒子是什麼，這些都是天。

蘇璃兒再如何的自作聰明，也不敢反駁蘇渠海。

蘇渠芙蠢笨的跟豬一樣，但是老蘇頭隨便一句話，就能夠讓蘇渠芙安靜下來。

“眼睛放亮一點兒，人也聰明一點兒，可別被人賣了。”

蘇沫兒再次叮囑一聲就去睡覺了。

明兒還得繼續賣炭，甭管發生什麼，這些都是改變不了的。

次日。

蘇渠山到了夜裡才回到家裡。

剛推開門，院里的小黃狗就對着蘇渠山的大腿撲了過去。

嗓子里還發出汪唔的叫聲。

蘇渠山一腳把小黃踢開，聽見外面的動靜，蘇柒走出來，伸手把躺在地上的小黃狗抱起來，在黃狗的腿上肚子上摸了一下。

小黃立馬滿血復活了。

手心被小黃狗添了一下，蘇柒臉上露出鬆懈的表情，她是真的擔心養了幾天還沒有養熟的小狗就這麼被踢死了。

“爹，你那麼凶做什麼，小皇差點被你給踢死。”

“踢不死，沒有用力。”

蘇渠山悶悶的聲音從嗓子里傳了出來。

小黃狗沒事兒，蘇柒也懶得跟蘇啟山計較，抱着小狗在院子里玩了一會兒。

玩的累了，洗洗手，回到房間數錢去。

今天又收貨了好幾個銅板，加起來有好多錢了。

以後每天都會增多。

……

只是想想，蘇柒就滿足的不得了。

蘇渠山洗了手臉，將一臉的風土洗乾淨了，換上一身衣服，這才瞧見家裡多出來的火盆跟火盆旁邊放着的正在發芽的小麥。

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咱家燒起炭來了？”

“炭是我悶的，就一點兒，燒了就沒了。”

生怕蘇渠山要把炭送到老蘇家那邊。

蘇柒第一個開口搶話。

周氏嗔怪的看了一眼蘇柒，視線落在蘇渠山身上：“炭是小柒跟沫兒弄出來的，弄了不少，還賣了出去，不過那些賣炭的錢我沒要，這都是孩子自己弄出來的，我可沒臉搶孩子的錢。”

周氏軟綿綿的話說出來，但是威力一點兒都不小。

蘇沫兒差點兒拍手叫好了。

蘇沫兒就不信，周氏話這麼說了，蘇渠山還有臉讓他們送碳給老蘇家那邊。

瞧着周氏的態度。

蘇沫兒心裡有了一些想法。

自家這個娘，這次大概是真的對老蘇家私心了。

一塊炭都不想給，擺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了。

“我又沒說要孩子的錢，對了這次從縣城回來，我有了工錢，你看。”

蘇渠山從袖子里摸出兩個硬邦邦的饅頭放在桌子上。

隨後攤開手。

手心裡躺着一串的銅板。

瞧着一串子的錢，蘇柒眼睛都亮了。

然而……也就是亮了一下，隨後上眼皮就耷拉下來。

甭管是水患之前還是之後，老爹手裡有點兒東西肯定是要送到他老娘手裡的，妻子孩兒看着就行。

蘇柒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眼不見心不煩。

蘇渠山伸手把錢交給周氏。

周氏笑了一下。

沒有拒絕，把錢揣到手裡。

從房間的木匣子里拿出一個小冊子。

乾淨的冊子一個字都沒有寫。

這個小冊子是蘇沫兒買回來的，除了冊子還有紙筆跟硯台。

蘇柒周氏都認識幾個字，不過……

也就是認識而已，若是寫在紙上，怕是沒有那麼好看。

若是讓周氏拿着紙筆練字，周氏肯定是捨不得，不過若是讓周氏記賬，周氏大概是樂意的。

周氏當著蘇渠山的面，將一串子的錢扯開，一個個的數，數清楚之後，再次串起來。

握着毛筆，在小冊子上寫了第一行字。

丙申年冬月初九，收入壹佰叄拾肆個銅錢。 家用錢財加，134。

“他爹，以後你的收入，支出都會記在這個本子上。”

周氏鄭重的樣子，讓蘇渠山緊張起來。

自家竟然也有賬本了，要知道賬本這個東西，只有富裕的人家才會使用。

這種儀式感讓蘇渠山多了一種被看重的感覺。

“爹餓了沒，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蘇沫兒對於周氏的做法很滿意，單獨跟蘇渠山記賬，嘖，若是蘇渠山給趙氏太多錢，到了年底，可以拿着賬本往蘇渠山臉上糊去。

沒用的男人，在家裡也不會有話語權的。

畢竟……

“不餓的，有水沒，我在火盆烤個饅頭就成。”

蘇渠山的視線在火盆上繞了一個圈子。

瞅見旁邊等着發芽一點兒的小麥，臉上多了一絲慍色。

“掙個錢不容易，可不要這麼敗家，麥子是糧食是吃飽肚子的東西……”

“爹，分家的時候咱們的分到的糧食半個月就吃完了，至於錢財更是一個沒有分到，您掙到的錢今天還頭一次交上來，麥子是我買的，發芽也是我的事兒，想要怎麼處置，更是由我決定就行，您呢……好好孝順你娘就好。”

這個時候，蘇沫兒連個奶奶都不想叫了。

趙氏讓人嫌惡。

蘇渠山的行為更讓人噁心。

雖說蘇渠山可能是看不得糧食浪費，這才說上這麼一句。

但是……

問都不問麥子發芽的原因，就直接歸到玩鬧。

這可不是青白分明的人應該有的行為。

“娘，今兒咱們還是老規矩，四個人每個人往炭里添火一次，保證火盆不熄滅。”

“曉得你去休息就是。”

“嗯。”

見蘇渠山已經着手開始在火盆烤饅頭，蘇沫兒趕緊的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