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走陰人
第二天天明,老蔣過來給我送飯。
他看着坑坑窪窪的地面,又看着正手拿鐵鍬的我,驚訝地問:“你挖這院子幹嘛?”
我心想,我哪裡是在挖院子,我是在平院子好吧……
沒有過多的去解釋,我吃着簡單的早飯,也跟老蔣閑聊了起來。
他說月底兒子就要回來看他們老兩口了,到時候讓我過去吃飯。
我笑着答應了下來,並問他兒子多大,有沒有結婚。
老蔣說:“唉,就是為了結婚的事情,那小子才肯回來的。不然,那小子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前回來一趟……”
原來,老蔣的兒子去了大城市打工,也準備在大城市安家。這次回來,就是和老蔣談結婚的事情。而這個所謂的談,就是要錢……
不過,老蔣的兒子不是敗家子,反而是個很有上進心,且孝順的孩子。
老蔣笑着說,他兒子每年回來都會塞給自己一些錢,讓自己慢慢的用。可老蔣哪肯用兒子的錢,都是幫他存着。
老蔣嘆氣地說,兒子準備在大城市結婚了,需要的開銷很大,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幫襯他一點,哪怕是賣田賣地。
我感嘆着,比金陵城還大的大城市,那得多大呀!
不過,沒有給我感嘆的機會,因為我看出了老蔣的煩憂。
抽着煙的他,說著兒子的事情,連連嘆氣。我知道,他是在為兒子結婚需要錢的事情苦惱。
他說自己那時候結婚,什麼都不要,現在結婚怎麼又要買房又要彩禮的……
我不是個會說安慰話的人,也知道老蔣同我說這些不是求安慰,只是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吐吐苦水。我能做的,就是聆聽。
待我吃完了早飯,老蔣也拎起了籃子,準備回去了。
我喊住了他,問:“蔣大叔,你能不能給我買些花花草草回來?”
老蔣有些納悶,問我:“你要花草幹什麼?”
我說:“給這院子裝點一下。”
呵呵,老蔣笑了起來,說我是個講究人。我也笑了,講只要些簡單的花草就行……
老蔣走後,我拿出了電話,給周老頭打了過去。
我對周老頭說了有關老蔣兒子要回來的事情,也說了老蔣為錢煩憂的無奈。
周老頭聽完後,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說光頭已經盯上他了,讓他幫忙查我躲在什麼地方。
我說:“周老闆,你可是發過誓的!要是告訴了光頭我躲在‘大林村’,小心你晚節不保啊!”
周老頭說:“你們兄弟兩個真是折磨我啊!行了,我要掛了。對了,我過幾天去‘大林村’,你要不要我給你帶些什麼?”
聽了這話,我眼珠一轉,說:“我這裡什麼都不缺,你要真有心,給我帶個冰箱過來……”
周老頭急了,張口就罵:“你小子嘴真大!一開口就是冰箱?你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呵呵,我捂嘴笑了,說:“呵呵,這天有多熱你又不是不知道,蔣大叔家又沒有冰箱,我不得指望你嘛……”
周老頭說:“行吧,真有你小子的……”
掛斷了電話,我還是樂呵呵地笑着。我清楚,周老頭過來的時候,一定會帶冰箱過來,哪怕是二手的。當然,他不是帶給我的,而是老蔣……
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我拿起了鐵鍬,繼續平着院中的坑。
不將這坑填好,練槍的時候容易踩空,太不安全了。
幾天後,坑坑窪窪的院子,早已變了平整。花花草草也是圍着院牆而種,多了一抹綠意。
其中,有一種蘭花我很喜歡,是老蔣在附近山上挖來的。葉為綠,花為白,香是幽香,頗為合我眼光。
又幾天後,周老頭過來了,還真給我帶來了冰箱。我樂呵呵地陪着周老頭搬去了老蔣家,老蔣卻說什麼都不肯收。周老頭只得說是買來方便我吃冰棍的,老蔣才無奈的收了下來。
周老頭的來意自不用多說,就是拿錢過來給老蔣的。但以老蔣的性格,萬不可能要,只得是將他灌醉,然後把錢塞給了他老婆。
本來,老蔣的老婆也不肯要,但周老頭一說兒子結婚缺的就是錢,趕緊拿着吧。
女人,終究和男人不一樣,收下了錢,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只是,我沒想到,周老頭出手那麼大方,直接是一萬塊。讓我這拿出來的一千塊錢,顯得那麼拿不出手。
而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周老頭原來當過兵,和老蔣是戰友的關係。並且,他們不止是戰友,還一起北上創過業,一起被人騙過,一起打過架,一起哭過笑過。
他們之前的那點事,在喝酒上反反覆復地去講,也多虧了周老頭酒量大,不然還真灌不醉老蔣。
但老蔣醉了,我也差不多了,被周老頭攙扶着回了小院,開始哇哇直吐……
周老頭沒有陪着我睡,他連夜就走了,怕老蔣醒過來後,把錢硬塞給他。
而周老頭果然是了解老蔣的,第二天一早老蔣就找到我這裡。
他見周老頭已經走了,就把一萬一千塊錢給了我,自己說什麼都不肯收下。我對付他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說這錢是周老頭的,你要還自己去還,但就是不告訴他周老頭住在什麼地方。
這老蔣知道周老頭在城裡面,做紅白生意,卻不知道“璀譽堂”的名字,也不知道“璀譽堂”在夫子廟一條街。
瞧着手裡拿着錢,依舊苦惱的周老頭,我說:“周叔有錢的很,您就收着吧。回來給兒子結婚用,不行以後有錢了再還給周叔唄。”
老蔣看着手裡的錢,終是放下了倔強。但他還是嘆了口氣,說:“唉……我這歲數了,以後拿什麼還喲……”
一萬一千塊,在那個年代,絕對是巨款,足夠老蔣兒子結婚用了。可老蔣說的沒錯,他這歲數,還不起了……
送走了老蔣,我拿起了長槍,開始練習起了槍法。
天氣太熱,蟬鳴太吵,但我卻沒有分心過。只舞中手槍,不想其它。
‘大林村’的日子,平淡着。
我沒日沒夜的練槍,十天的工夫,終於是將白無常教的槍法練會了。
此練會,不是說將上一次白無常教我的霸道槍法練會。而是將那“巧”的槍法和霸道槍法都練會,並且融會貫通了。
練會霸道槍法,我用了三天。將兩種截然相反的槍法融會貫通,我用了七天時間。不得不說,我覺得是練槍的天才,毋庸置疑!
甚至,我已經期待起了晚上和白無常的見面了。想必他這一次會誇讚我,也會教我使槍使氣的法門。甚至,他還有可能教我使槍的神通。就像‘三劍十六式’中的‘飛劍式’一樣……
月夜,蘭花香。
我沒有等十五到來,提前燒了冥幣,為白無常引了路。
茶已沏好,我喝着茶,等着白無常的到來。
這一次,白無常來的很快,燒紙後十來分鐘就過來了。想必他沒有走‘冥門’,而是從鬼門關直接過來的。
一杯茶,我給白無常倒上。他沒有去問我為何提前叫他來,只是看着院中的綠意,點頭說我有品位。
我呵呵地笑着,也指着牆角的幾株蘭花講:“那些花我最喜歡,就是不知道名字。”
白無常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點了點頭,顯然他也喜歡那幾株蘭花。
閑聊,不會出現在我和白無常之間。他喝着茶,望着我。我很自覺的拿出了長槍,邁步來到了院中間。
月色,給萬物披上了淡藍的顏料。
我扎穩了馬步,長槍握在手中,先施展了一遍霸道的槍法!雖沒有用上氣,但平整的地面,也變的坑坑窪窪起來。
待霸道槍法施展完後,我又施展了一套既霸道又簡潔靈敏的槍法。
白無常仔細地看着我的每一招,每一個身法,眼中出現了讚許之意。
瞥到了這一幕,我心中大喜,終於讓白無常看到小道爺的天資了,甚幸!甚幸呀!
槍法已然全部施展完,我也是汗流浹背了起來。
這幾套槍法施展下來,我算是用盡了全力,力求完美。
白無常已經不再去看我,他自顧自的喝着茶,跟個沒事人一般。我坐了下來,始終聽不到白無常的誇讚之詞,只得問他:“七爺,晚輩的槍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對於我的問題,白無常沒有回答。他只是放下了手中茶杯,向我伸手要槍。
一瞬間,我很氣餒。先前使槍的時候,明明瞥見了白無常對我的讚許,但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說出來呢……
在心中搖了搖頭,我也罵著白無常對我的吝嗇。但,長槍還是給了白無常,也想看看,他又要向我展示何種槍法。
接過長槍的白無常,對我開了口:“小道爺,這次的槍法有些難,你要仔細看。”
握着長槍的白無常走到了院子中,他的白袍一掀,舞起了手中槍。
寒芒,在槍頭綻放。風破開的聲音,來自長槍的舞動。這一次,白無常的槍法施展的很慢,乃是他故意為之,方便着我去觀摩。
而我望着舞槍的白無常,不免站了起來,心中道:“這槍法,怎麼如此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