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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月光下,本是從容自若的三個人,臉上多少都出現了膽戰的神色。

木頭和光頭此刻有什麼應對我不可知,但我的手已經吃力地伸向了褲子的口袋,也摸到了我的鈴鐺。

《真靈位業圖》就在其中,如果這朱久安敢有任何的異動,我便至召喚鍾馗大人出來。

其實我知道,面對這種道行的厲鬼,一定要先發制人,否則被他注意到了,恐怕連掏《真靈位業圖》的機會都會喪失。可是,我終究是聽過了朱久安的故事,明白着他的心性,所以還是準備等上一等。

畢竟鍾馗大人一出馬,那就是沒有善了的局面了。

手上傳來冰冷的感覺,那是屬於鈴鐺的溫度。朱久安在我的注視下,沒有任何的異動,他只是搬動了一下靠椅,自顧自地就坐了下來。

山林不動,景色依舊。只是,有朱久安的存在,風已不再輕柔……

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靜靜坐在靠椅上,雖全身讓人感到窒息的鬼氣,卻又彷彿人畜無害。

朱久安的將放在桌子上的草書字畫拿了起來,感慨着自己每次見都忍不住誇讚,是自己是草書的確落後於人呀。

字畫端端正正放在了桌子上,朱久安也終於直視起了我們三個年輕人。

他的目光,分別看了一下光頭,木頭,還有我。最終,他望着木頭,問:“小道士,你是張天師的後人?”

第一句,朱久安便道破了木頭的身世,多少也讓木頭神情有了不小的變化。

“是。”木頭,說了聲是,卻沒有與這朱久安對話,彷彿他已經嚇破了膽。

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要知道以木頭的性子不該如此。但,當朱久安的目光看向我時,方才知曉其中原因。

一團無形的壓力,讓我居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那是一種身為羔羊,卻被餓狼盯上的感覺。讓我不敢大喘氣,甚至連開口說一個字,都費勁。

“嘭嘭嘭”心臟越跳越急促的時刻,我本以為朱久安會道出的身世,就像他道出木頭的一樣,可是他並沒有。他似乎對我提不起來興趣,直接看向了光頭。

朱久安在看光頭時的目光有些困惑,但至於這困惑來自什麼,我們卻不知曉。

只是,當我知曉的那一刻,如同晴天霹靂!

“數着日子,應該就是小道士說的年月了……為何?還沒有出現呢……”朱久安自言自語的同時,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木頭、光頭,還有我。

朱久安看着木頭,自語着:“身上的業果太重,做不得……”

朱久安看着我:“太弱了……”

朱久安看着光頭:“小沙彌,你,是‘出道仙’嗎?”

轟隆一聲炸雷,在我的心中響起,我的眉不自覺地緊了緊,看着朱久安的臉,發現他對木頭問這個問題時,自己居然都有些無奈,甚至認為是有些滑稽……

是啊,‘出道仙’是什麼?必是道士。居然問一個和尚,他是不是‘出道仙’,怎能說是不滑稽。

可是,相比較於朱久安臉上的神情,我更好奇他如何知道‘出道仙’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問‘出道仙’的事情,是想幹什麼!

“不是……”光頭嘴裡吐出了不是兩個字,但朱久安已經不再去看光頭。他“咦”的一聲,將所有的目光投向了我,就連身子也直接轉向了我。

這是因為在他問光頭‘出道仙’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就已經被他注意到了。

“你……是‘出道仙’?”朱久安不敢置信地問着我。

從他的眼中,我瞧見了輕蔑的意思,很想大聲對他喊:“對,本道爺就是‘出道仙’!手握《真靈位業圖》,可召喚三千仙家的‘出道仙’!”

但,想歸想,我卻什麼並沒有去回答朱久安的問題。

他見狀,也不生氣,反而是將一身的鬼氣盡數收回了體內。

很顯然,他是認為自己的鬼氣令我無法開口,還挺照顧我的!

靠!

目光此刻變得期待,朱久安目不轉睛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給他一個答案。

而我,依舊是沉默以對,手還死死抓着口袋裡面的鈴鐺,時刻準備用《真靈位業圖》召喚鍾馗大人出來,與朱久安一較高下。

四目相對間,朱久安臉上出現了笑容,他似乎已經不需要我的回答,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而在朱久安呵呵直笑的同時,他看向木頭和光頭的目光,也不再有一絲的和善。

抬手間,鬼氣再次從朱久安身上爆發了出來,似颳起了一陣邪風,將木頭和光頭直接卷到了樓下。

其實,不應該說是卷,他們更像是被直接丟到了樓下,悶響中還帶着光頭的痛嚷聲……

呵呵,其實我知道,在我感受到朱久安的強大後,就該第一時間用《真靈位業圖》召喚出鍾馗大人。我何必在乎鍾馗大人會不會一口吞了朱久安,這就不是我應該心軟的地方。

如若不然,我怎麼陷入如此被動的地步。手的確握住了鈴鐺,氣也探到了裡面的《真靈位業圖》。可是,朱久安已經將鬼氣襲向了我,使我無論是身體,還是氣,都無法調動……

‘小道士,不用害怕……’

朱久安說著話,也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將我的手抬起來,也看着我手中死死抓着了鈴鐺。以他的本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此乃袖裡乾坤。

沒有過多的廢話,朱久安從我的鈴鐺中將《真靈位業圖》拿了出來。他眼中呈現的,不是喜悅、不是激動、更不是貪婪。反而是有一種釋然、解脫、等待良久後終於等到了什麼的感慨……

《真靈位業圖》在我的面前被打開了,朱久安坐在了我對面,他一邊看看《真靈位業圖》一邊也看看我。此刻,他的臉上笑容彷彿永遠不會再消失。他的心情,好到了極致。

“小道士,剛剛還真是嚇到我了。我還在想,《真靈位業圖》總不能傳給一個念經的和尚吧。再怎麼說,天下道士還沒有死完呢……”

似乎在和我打趣,朱久安也不需要我去同他說話,只是滿臉的笑容,訴說著心情的美麗。

我不是個笨人,看着朱久安的舉動,結合著他先前所有的話,是自言自語也好,是對我們的幾個發問也罷。朱久安其實一直在找我們當中的‘出道仙’!

他第一個看的是木頭,卻發現木頭是張天師的傳人,且業果那麼重,不可能成為‘出道仙’。

他第二個看的是我,估計認為我的修為太弱了些,或者是他所認為的‘出道仙’不可能這般弱,所以也讓認為我不是。

最終,他看的是光頭。雖然光頭是和尚,但相比較我和木頭而言,朱久安更相信他會是‘出道仙’……

由此,我能夠肯定,朱久安就是在找‘出道仙’。並且,他應該和‘出道仙’有着莫大的淵源。

思緒,一瞬通透,我想到了凌道人!

那個說著遇見比自己厲害的人,就不敢拔劍者,劍道從此也就敗了。那個將朱久安從黑白無常手中救下,又陪他在寺廟多年的人。那個給朱久安留下改變宿命方法,沒有告別就離開的人。

我的記憶,快速地翻找着什麼。但我能夠肯定,歷代‘出道仙’中沒有這樣的人。甚至,連一個姓凌的都沒有……

“難道是那幾位沒有留下筆述的前輩?”心中猜測着,我看了看朱久安,也習慣性地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根煙,點上抽了起來……

對於我的舉動,朱久安沒有表示出不滿。他還在欣賞着我的《真靈位業圖》,似乎不想鬆手。

一邊抽着煙,我一邊回憶着歷代‘出道仙’的筆述。其中的確有幾位前輩沒有留下筆述。但都是沒來得及留下,就早早離開陽世的……

這凌道人絕對不符合這一點……

“朱前輩,您是與某位‘出道仙’前輩相熟嗎?”

一根煙抽完,我也向朱久安小心地問了句。

其實,想明白了朱久安要幹什麼,我也就少了許多的恐懼。而如果同朱久安撒謊,說自己不知道‘出道仙’是什麼,或者說《真靈位業圖》不是我的。這真是愚蠢到了家,我做不出來……

“嗯……”朱久安微點了下頭,這個嗯,拉了個長音。

我也是點了點頭,想着自己的確沒有猜錯,但卻不知道後面該說些什麼了……

要知道,我們這趟過來,是受朱老闆所託,將朱久安送回老家。而他這個老家,直指陰曹地府。但就面前的情況來講,這生意我們是做不成了……

不過話雖如此,我還是想爭取一下。不只是為了朱老闆的報酬,更多的是我的好奇心在作祟。

“朱前輩,晚輩們是受你子孫輩所託而來。您,知道否?”我小心翼翼地問着。

朱久安呵呵地笑了起來:“呵呵,我那是故意嚇唬他的,怎麼會讓自家子孫斷子絕孫呢。呵呵,都是嚇唬他的……”

“那……那您是為了什麼呀?”我好奇地問。

這一刻,朱久安的眼睛望向了我,無比認真地說:“為了等你。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