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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當空,飯點來臨。

大叔給我們做了飯,是麵條紅薯鹹菜和黃瓜,樸實得讓我難以接受,卻讓吳佳佳胃口大開。

顯然,吳佳佳是這些天在豪華酒店大魚大肉暴飲暴食吃油膩了,忽然吃這些清淡的東西,十分開心。

我不是吳佳佳,吃這些東西,真沒法填飽肚子。但作為客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我和吳佳佳是空手來的,已經沒了禮數,又怎能要求別人盛情款待呢……

樸實的午飯,我吃了個半飽,大叔只吃了幾口,吳佳佳則將所有的東西一掃而光……

待午飯結束,吳佳佳讓大叔講講他的故事。大叔笑了笑,講自己沒有故事。

見此,吳佳佳用一種撒嬌的語調說:“大叔,你一定有故事,和我們說說唄……”

我驚了,沒想到吳佳佳還會撒嬌。

而大叔顯然很吃這一套,當下就拍了拍腿,講:“那就說說吧……”

大叔說,他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年輕時候的夢想,就是想當兵,卻因家裡成分不好,沒能當兵。

他念過書,富有過,也窮過。他下鄉做過知青,進廠做過副廠長。結過婚,離過婚,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他生了病,沒得治,搬來了鄉下,想在平靜中過自己最後的日子。

大叔的一生,如他自己所講,當真沒有什麼可以同他人言的故事。

只是,吳佳佳是何等人也!她堅信自己卜算出來的結果,不可能錯。

這位叫魏敦實的大叔,一定知道與人骨有關的事情。

吳佳佳,盯着大叔的臉,想要從這張平靜的臉上找出些什麼。

只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臉上若是平靜,便不可能是面具。

吳佳佳泄了氣,無奈地望向了我。

而我,看了一眼吳佳佳,也看了眼大叔。知曉,該我出手了。

手,揣進了胸口,我從袖裡乾坤內拿出了一張紙人。

此刻,大叔和吳佳佳都好奇地望着我。而我也沒有猶豫,嘴裡念叨了幾句催動紙人的咒語,便將紙人往身前一拋。

肉眼可見的,紙人迅速變大。從幾寸,變成了和人一樣的大小!

大叔驚愕了,揉着自己的眼睛。

而我沒有停下,氣凝在手指尖,向著紙人身上一彈。

頓時,紙人的身子開始動了,雖然顯得很木楞,但讓大叔不敢置信的長大了嘴巴。

我的目光微動,用氣操控着紙人向大叔走去。

大叔害怕的站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喊着別過來……

沒有院子的平房處,沒有血色,一臉煞白的紙人拉着頭戴草帽的大叔跳着舞。大叔喊着什麼,紙人卻不為所動。

我眼瞧着大叔體力不支了,便一凝劍指,嘴中說了聲:“散”!

頓時,紙人鬆開了大叔,瞬間變小,成了原本模樣。

喘着氣的大叔,驚魂未定。他扶着自己的草帽,盯着地上的紙人。

大叔緩了好久,慢慢抬手指向地上的紙人,張着嘴巴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上,寫着驚愕,寫着不敢置信。

我瞧着大叔這副模樣,知曉他已經明白了我和吳佳佳的身份,不可能是什麼江湖騙子。

那麼接下來,大叔不會再隱瞞我們什麼,或者說,會完全的相信我們。

只是,面對這樣的大叔,我沒有多麼的高興。

因為我想起了破空道人的話,“修道之人是不顯神通的,凡顯神通者皆為妖孽!害人又害己……”

只是,我沒有更好的辦法。唯有此法,能最快讓大叔相信我們……

“你們…你們真的是陰陽先生?”

大叔撿起了地上的紙人,有些激動地問向了我們。

吳佳佳點了點頭,給了回答。而我,也是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見此,大叔又坐到了靠椅上。他瞧着手裡的紙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有驚喜,有害怕,更多的卻是回憶色……

大叔,木訥了,彷彿陷入了某段被他忘記的回憶中。他不再看我和吳佳佳,也不再去看手裡的紙人,腦袋漸漸低了下來,被草帽擋住了面容。

此刻,我不會去打擾大叔。因為我知道,他想起了什麼。而他想起的,定是與我們要找的人骨有關係。

大叔這一木訥,足足十來分鐘。

吳佳佳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她便用手拍了拍大叔,問:“大叔……大叔,你在想什麼?”

大叔抬起了頭,有些恍惚。他愣愣了許久,回答了吳佳佳:“我在想阿蓮……”

阿蓮,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只是這個女人,不是正常人,而是個傻子……

大叔家中,沒有茶,只有白開水。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給我和吳佳佳倒了一杯。

他問我要了一根煙,說著有好幾年沒抽過了,今天抽起來居然是苦的味道。

抽着煙的大叔,神色是回憶,向等着開水變涼的我們,講述起了一段過往……

1973年的春,大叔只是一個剛剛20歲的年輕人。

他和那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一樣,從城市走向了農村。他們有個統一的稱呼,知青……

知青是什麼?就是生活在城市,有文化的年輕人。他們為了心中的理想,前往農村,前往邊疆。去農墾,去建設,去揮灑自己的汗水。

大叔去知青的地方,是西邊偏遠的山區。

去往山區的路上,大叔坐了火車,坐了汽車,也坐了牛車。

他對這段未知的旅程,陌生的人,充滿着期待。同時,內心也有些許的忐忑。

他有過幻想,是不是自己會經常去山上放牛,看着牛吃草,看着藍藍的天空……

又或者,是一片茹毛飲血的荒涼地。等待自己的,是一群不開化的人,和烈獄般的日子……

大叔的運氣不錯,雖然是偏遠的山區,卻並非不毛之地。

山連着水,水澆灌着田。一村二百戶,歲月長久好。

大叔說,他去知青的地方,叫‘大盤山’。

那裡的人很窮,卻都非常樸實。那裡的路很繞,卻總有熱情的人會請你坐他的驢車。

大叔來到‘大盤山’的那一天,見識了熱情好客的村民,和嬉嬉鬧鬧的孩童。

大叔沒想到,招待自己的會是村書記。

那個年代,一個人如果在當地有威望,可以做村長,管理一個村子。而如果想當村書記,管理一個生產隊十幾個村。不僅要有威望,還要歷史成分乾淨,還要有文化!

大叔瞧着握住自己手的村書記,受寵若驚。可是很快,大叔就只剩下驚慌了……

村書記在詢問了一番大叔的情況後,當下就將他發配到了生產隊中最窮的一個村。並且,還給了大叔一個艱巨的任務。那就是幫助這個最窮的村子,搞好黃瓜的產量……

初來乍到的夜晚,村書記和大叔聊到了夜半三更。

村書記向大叔訴了一肚子的苦水,也向大叔大致介紹了一番最窮村子的情況。

而在村書記離開時,用力地握着大叔的手說:“同志,全指望你了!”

那一天夜裡,大叔徹夜難眠,看着一本叫提高黃瓜產量的書,心想這本書如果真的有用。村書記早就帶領那個窮村,脫貧致富了……

難眠的夜,終究要過去。

第二天一早,村書記親自騎着自行車,將大叔送往了生產隊最窮村子,‘石橋村’!

沒有了‘大盤山’的熱烈歡迎,沒有了寫在牆上的標語,更沒有隨處都可以聽到的喇叭廣播。

大叔知道,這個叫‘石橋村’的村子,不僅真的窮,而且根本不受生產隊重視……

村口處,來迎接大叔的,只有一個面黃肌瘦,打着赤膊,鞋子都破洞的老頭。

大叔不敢相信,一個村的村長居然是這般模樣。就像他不敢相信,這村長的名字叫二狗屎一樣……

村口,村書記向村長隆重介紹了一番大叔。介紹完,便立刻騎着自行車走了。彷彿他要是進了‘石橋村’,會被人追着打一般的可笑……

村書記離開後,村長也和大叔客套了一陣。

但很明顯,村長不是個有文化的人,重複最多的一個詞是,“他娘的”……

進了村的大叔,在村長的帶領下,認認真真地參觀着‘石橋村’。

大叔發現,這裡的人不多,家家戶戶都隔着不少的距離,不像‘大盤山’一樣,房子擠着房子。

十來分鐘的時間,大叔就已經參觀完了‘石橋村’。除了村東邊的一片田地外,‘石橋村’真的沒有什麼可參觀的……

而大叔也問村長,這‘石橋村’為什麼叫‘石橋村’。

村長的回答有些苦澀,苦澀到句句要罵著娘……

現在的‘石橋村’很小,但以前的‘石橋村’很大。分為上游和下游兩個部分。

曾經的‘石橋村’邊有一條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橋,故,叫‘石橋村’。

‘石橋村’以前有着幾十戶的人家,靠着那條河,挑水種田為生。

可是後來,某個地方建了大壩,‘石橋村’的河也就永遠地乾枯了。

沒有了河水去澆灌農田,也沒有了入夏捕魚帶來的富足,‘石橋村’很快就成了窮村。幾十戶的人家,最後只剩下十幾戶。上游和下游,也就從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