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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縣雖不是什麼商旅必經的繁華之地,但往來的過客也是時常都有的,這其中也不乏一些行走江湖的修武之人,原本並不足為奇。

但張沖卻從此人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別看張沖的武功不怎麼樣,可這些年做捕頭卻積累了豐富的緝盜拿賊的經驗。

他平日接觸的修武之人不在少數,但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是各不相同的。

江湖俠士身上所散發的自然是一身的正氣,偷雞摸狗之輩身上儘是猥瑣之氣,而刺客、殺手身上的便是殺氣。

而此時,他從這個人身上所感受到的正是那股殺戮之人身上所散發出的血腥之氣,這個人就算不是一個兇徒,也定然是一個手上沾滿血腥之人。

張沖是做捕快的,他對那些身上透露着邪惡之氣的人是極其敏感的,因為這樣的人是極有可能對萬縣當地百姓造成傷害的。

所以當張沖每次接觸到這樣的人總是會不自覺地有所關注。

那個人似乎並未察覺,或是並不在意張沖對自己的關注,依然是用穩健的步伐向前走着,也完全沒有想回頭的意思。

雖然對這個人抱有懷疑,但畢竟人家現在只是走路,什麼都沒做,張沖也不可能毫無理由地上前對其阻攔,若是每一個陌生人他都要這樣做的話,那這一天他不用干別的了。

看着這個人逐漸走遠,張沖轉回頭打算帶着趙巧雲和石榴回家,可是剛一轉身,他便發覺趙巧雲的臉色不對。

此刻的趙巧雲臉色有些發白,整個人似乎僵在了原地,甚至當張沖拉過趙巧雲手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明顯在顫抖。

只見她的雙眼緊緊地盯着那即將消失在巷子盡頭的身影,眼神中竟然充滿着恐懼之色。

張沖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拉着趙巧雲的手低聲問道:“你沒事吧?那個人你認識?”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感覺趙巧雲整個人都猛地一抖,彷彿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人讓我感覺好熟悉,也很可怕,我想我一定認識他,可我又不知道他是誰。”

聽趙巧雲這麼一說,張沖忍不住再次看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一個能讓趙巧雲感覺到熟悉,又感覺到害怕的人會是誰呢?

張松不自覺地便想到了那個人——嚴松!

當初對趙巧雲身心造成傷害最嚴重的兩個人便是嚴松和許金宏,只有這兩個人才會讓趙巧雲感到無比的恐懼。

而許金宏在一年前便已經死在了邵曦的劍下,那麼剩下的這個人就只能是嚴松啦!

只有嚴松是他們到目前為止還不確定是死是活的人。

此時的張沖腦子裡一下子就回想起了剛剛在萬福酒樓邵曦問過他的話,別看張沖這個人情商不怎麼高,但是並不代表他笨,一個能做捕頭負責整個萬縣所有案件緝查之人怎麼可能是個笨蛋?

所以此時當他回想起邵曦對他的問話,他便意識到邵曦應該早就發現嚴松可能沒有死的這件事。

邵曦向自己詢問也只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一些消息,已確認他的想法。

而此前邵曦的問話也恰恰證實了張沖此刻的想法,這個時候張沖才真正的將青山郡前郡守陳默槐所犯下勾結賊匪之罪與嚴松聯繫在一起。

他終於想通了,當初嚴松被押到青山城肯定是被陳默槐給放走了,所以後來才一直沒有消息,而今日這個人的出現也等於是證明了嚴松的確沒有死。

想到這裡,張沖有些猶豫且又是小心翼翼地向趙巧雲問道:“媳婦兒,你說你感覺自己一定認識這個人,有沒有可能他是嚴松?”

原本張沖以為自己在問出這句話之後,趙巧雲會像之前那樣因為害怕而再次身體發抖。

因為嚴松這個名字對於趙巧雲來說就如同是個噩夢一般,若是將剛剛的那個人與嚴松聯繫到一起,趙巧雲必定會產生更激烈的反應,那便證明自己猜得並不錯。

可張沖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猜對,因為趙巧雲並沒有產生自己料想中的那種反應,反而是有些困惑地搖了搖頭。

“此人讓我產生的恐懼並不比那嚴松少上半分,可是我能感覺到他不是嚴松,但他身上的那股血腥之氣又讓我感到無比的熟悉。

“如果說嚴松讓我記住了最深的屈辱,那麼這個人身上所散發的氣息便是讓我記住了最深的恐懼。

“我實在想不起來他到底是誰,但是這個人我一定見過,而且他是一個極其可怕的人。”

張沖這一下子徹底懵了,他之前對自己的分析還是充滿着信心的,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發現了一個很重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此前是被邵大人發現的。

自己能想通邵大人在想的問題,讓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而此刻這種滿足感卻被趙巧雲所給出的回答擊碎了。

既然這個人不是嚴松,那麼嚴松沒死這個結論就只能停留在假設,畢竟一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人你不能斷言他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所以嚴松還活着的這個結果目前還不能成立,這說明自己和邵大人還都沒有找到最終的正確答案。

張衝決定明日見到邵曦一定要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聽,讓邵曦幫助自己分析一下這判斷到底對不對。

另外今晚遇到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此人的身份看來僅憑自己是沒辦法查出來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個人的武功不知道要比自己高多少?

想要查這樣的人,只能是邵大人那樣武功高強又心思縝密之人才能做到。

張沖感覺到頭疼了,他只是不笨,但絕對算不上聰明,所以他能想到的也就只到這裡了,再想下去就只會越想越糊塗,還不如明日找到邵大人好好地商量一下。

於是一邊安慰着趙巧雲,一邊帶着她和石榴一同返回了家中。

這一夜張沖和趙巧雲都沒睡踏實,張沖總是不自覺地會想他們在巷子里遇到的人到底會是誰?為什麼會讓趙巧雲如此害怕?

而趙巧雲真的就是因為害怕而一宿坐卧難安,這兩個人都可以說是挨到天亮的。

原本天亮後張衝要去八方客棧將邵曦等人接到府衙之中,可是因為頭天晚上發生了這件事,張沖擔心將趙巧雲和石榴兩個女人留在家中會讓她們心中不踏實。

於是乾脆將兩人一同帶上前去八方客棧。

當他們來到八方客棧時,只見邵曦等人已經洗漱完畢從樓上下來了,正在安排人到後院去將他們的駱駝和馬匹牽出來。

張沖看着那四頭高大的駱駝和那一匹只負責馱行李的馬又是一臉的懵逼,心說這邵大人怎麼改口味了?放着馬不騎,怎麼開始改騎駱駝了?

這玩意兒雖然看起來好幾天才吃一頓,但是這一頓就能吃幾天的量,一點都不比馬匹省料,不過倒是挺省事。

邵曦見張沖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幾頭駱駝,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別以為我很喜歡騎這東西,只是過些日子要出發前往西域,所以才提前將馬匹換成了駱駝。”

“哦!”

張沖不知道邵曦他們為什麼要去西域,他也不想知道,他這會兒滿腦子想的還都是昨天的那件事。

但此時並不是與邵曦談此事的最好時機,現在幫邵曦他們收拾行李,牽馬牽駱駝,陪同邵曦等人一同前往府衙才是正事。

經過一番折騰,一群人終於是趕到了萬縣的縣衙,門口的衙役跑進去通報之後,韓紹光和鄭元秀就一路屁顛屁顛地從裡面跑了出來。

韓紹光讓衙中的下人將行李都搬到為他們每個人準備好的房間,再將駱駝和馬匹牽到後院去餵養,這才來到了府衙的後堂花廳。

此處邵曦和老吳太熟悉了,當初嚴松就是在這裡宴請的他們二人,也是在這裡老吳接到了石榴的暗示,才得知趙巧雲被困之事。

這裡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韓紹光招呼眾人落座,大家一邊吃一邊聊。

這個時候張沖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於是便將昨晚之事向邵曦和韓紹光等人講述一遍,並且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說了出來,想聽聽邵曦和韓紹光等人的意見。

說完之後,他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邵曦和老吳。

原本以為韓紹光這個縣令和鄭元秀這個縣丞會有些自己的想法,結果這倆貨也跟張沖一樣,兩眼直勾勾地瞪着邵曦和老吳,似乎他們自己完全沒什麼想法。

邵曦見一幫人都瞪着大眼珠子看着自己,忍不住笑着說道:“你們都盯着我幹嘛?我知道的也並不比你們多,不過按照張沖說的,此人的身材和走路的樣子倒的確很像是嚴松。

“可趙姑娘的感覺我也並不懷疑,作為當事之人,她的感覺應該是很準確的,那麼此人會是誰呢?現在我也只能是靠猜。

“不過此人既然能讓趙姑娘感到害怕,這說明他與嚴松必定有所關聯,趙姑娘最驚心、最悲慘的遭遇便是與她的父親,前任縣令趙田榮趙大人在來萬縣上任的路上遭遇嚴松一夥賊匪的劫殺。

“所以能讓趙姑娘感到害怕的人一定是與此事有關,而張沖做了這麼多年的捕頭,又在嚴松的身邊當差那麼久,我想他的判斷也不應該有錯。

“這就有意思了,你們夫婦二人竟然一個認為此人是嚴松,一個認為此人不是嚴松,而這兩個人又都與趙大人上任路上被劫殺之事有關,那麼我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