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小侯爺進來。”長公主道。
沐元琢依舊是一襲紅衣,放蕩不羈,在長公主面前卻是極有禮數的,正兒八經的行禮道,“元琢見過長公主。”
“不必多禮。”長公主示意他免禮,笑着打量道,“小侯爺出落的是越發俊俏了。”
看到這孩子,她就想起了景逸那小子。
但那小子不及沐元琢生的漂亮。
沐小侯爺真真是雌雄莫辨.....
“長公主謬讚了。”沐元琢一笑,視線觸及雲念抱着的嬰孩,他目光一顫,面色有些發緊。
那嬰孩在襁褓之中,他尚未看清。
雲念便將孩子抱了過來,“恭喜你,做舅舅了,不想抱抱你外甥么。”
沐元琢看清了,眉清目秀,眉眼很像沐元顏,但那小鼻子小嘴巴,卻與蕭子恆如出一轍。
做舅舅的立馬就不喜歡了,“有甚好恭喜的,都說外甥像舅,這小子哪像我了。”
嘴上嫌棄,手卻很誠實,將孩子接了過去。
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中,便能看出,舅舅口嫌體直,其實很喜歡這個外甥。
“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才抱你,知道么?”舅舅跟熟睡的外甥嫌棄道。
雲念笑着,“所以.....”
“不用告訴她。”他道。
雲念眼眸微閃,沐元琢看着嬰孩道,“就讓她對蕭子恆徹底死心,去雲州重新生活。”
雲念看了眼蕭承君,他沒說話。
罷了。
蕭承君找他來,想必就是讓他做決定的。
沐元琢是沐元顏的親哥,有他做主,雲念自是不好說什麼。
朝堂上爭執不休的吵了兩日,吵的皇帝不勝其煩,第三天,宮裡對蕭子恆的處置詔令便頒發下來了。
褫奪恆王之封號,貶去親王之尊,發配南疆,鎮守邊關,無詔不得回。
相當於充軍流放了。
這一遭,恆王算是徹底跌落塵泥,再無翻身的機會。
有不知內情的人為其惋惜,覺得是不是罰的太重了。
尤其坊間流出了沐妃娘娘暗害小皇孫的流言,恆王雖殺了人,卻是為子報仇,情由可原吶!
雲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發了一會兒呆。
蕭承君揉了揉她的頭,“在想什麼?”
“在想地球是圓的,有些事情它也是圓的,最終還是會轉回原來的位置。”
她嘟囔道。
蕭承君笑了笑,“有時本王覺得,你與我們不是一個世間的人,說點本王能聽懂的。”
雲念眼神閃了閃,這男人還真敏感,一句話就聽出了不對味兒,她笑了笑,換了個方式問,“你去見過蕭子恆?”
蕭承君點頭。
並無隱瞞。
蕭子恆在刑部大牢自盡時,蕭承君去見過他,如若不然,蕭子恆便死在了牢里。
“將蕭子恆發配充軍,亦在本王意料之中。”蕭承君老實說。
雲念點點頭,皇帝沒捨得殺蕭子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可朝堂的輿論壓力又逼着皇帝不得不做出處決。
流放充軍便是最嚴重,也是最合適的結果了。
“你把蕭子恆收為己用,是明智的。”
原書中,蕭子恆在知曉真相,殺了沐妃後,蕭宇懷陣營的大臣們便力薦要處死蕭子恆。
是蕭承君開口,與其處死蕭子恆,不如讓他以戴罪之身發配南疆,為大渝鎮守邊疆,皇帝雖跟蕭承君不對盤,但亦想保蕭子恆一命,便只得採納了蕭承君的提議,將蕭子恆流放邊關。
現在中間的曲線雖然有點歪,但結果是一樣的。
蕭承君笑了笑,“你最懂本王。”
那當然。
雲念勾唇,我不懂你誰懂你?
無人知道他有意將蕭子恆收為己用,蕭子恆目前也並沒有為他所用,他只是埋下了一個契機罷了。
蕭子恆從刑部流放這日,引得不少百姓圍觀,他戴着枷鎖鐐銬,在官兵的押解下,狼狽的像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
他脖子上包紮着白布格外顯眼,那應該是他自盡後留下的傷,同他一起押解的,還有江湛。
蕭子恆一抬頭,就看到了雲念,他眼珠子動了動,“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他聲音沙啞,眼下烏青,唇色開裂,哪裡還有半點五殿下的風姿。
雲念笑了笑,“是。”
她就是來看笑話的。
“五殿下,你的報應來的真快。”
不知道沐元顏看到他這樣,會不會覺得很痛快?
反正她挺痛快的。
街旁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裡,沐元顏臉色蒼白,一人在旁邊擋着她。
沐元顏笑了笑,“哥,我不會下去的,哥哥不必如此如臨大敵。”
“那可說不好,畢竟你傻。”沐元琢輕呵。
防止沐元顏露面。
好巧不巧的,偏偏趕在蕭子恆押解出城的時候遇上,這車夫就不能早點出發?
沐元琢嫌惡的吐槽了一句,冤家路窄。
沐元顏苦笑一聲,沒再說話。
蕭子恆蒼涼一笑,他也覺得他該有此報應。
他微微抬眼,望向雲念身後的蕭承君,緩緩上前兩步。
鐐銬發出碰撞的聲響,他定定的望着蕭承君,“那日在大牢里,你說的,是真的嗎?”
蕭承君一本正經,“出家人不打誑語,本王不說假話。”
“你以先帝發誓,你絕無騙我!”蕭子恆語氣過激,聲音有些抖。
他喉管有傷,說話便疼,白色的紗布滲出了淡淡的紅,他目光殷切的看着蕭承君。
“本王發誓。”蕭承君語氣平淡,卻叫蕭子恆雙手發顫,他十指緊緊地抓着鐐銬的鐵鏈,似欣喜,似驚詫,又想笑又想哭,嘴裡笑着,閉上眼睛眼淚流了下來。
眾人感嘆,五皇子真瘋了.....
又是哭又是笑的。
那日在刑部大牢,其實蕭子恆並沒有自盡,而是有人想殺他。
再者蕭子恆當時確有求死之心。
是蕭承君的到來,救下他一命。
他只說了六個字,“你兒子,還活着。”
蕭子恆灰白的眼睛裡便有了一絲求生的光。
那時的蕭子恆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爬在蕭承君腳下,他險些被人抹了脖子,鮮血淋漓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抓着蕭承君的衣袍,垂死掙扎,求他說清楚。
他兒子.....在哪?
可蕭承君並未憐憫他,無情的轉身離開,嗓音冷漠的留下句,“你若死了,你與沐元顏之子便只能活在見不得光的陰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