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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站在含元殿門口,等到李倓出來之後,關切的問道:「陛下如何?」

李倓點頭說道:

「父皇身體不適,泌公還是日後再來拜見父皇吧,這會兒不想見客了。」「臣遵旨。」

李倓又吩咐穆榮:

「把太極宮騰出來,大明宮就給父皇居住吧。父皇讓魚朝恩來服侍他,你們東廠給一份名單上來,挑選一些心思簡單的太監宮女留在這裡照顧父皇母后。」

「奴才明白!」

穆榮一臉的諂媚,就連李泌都忍不住撇撇嘴。

如今太監雖然是宮人,但是也沒到滿清那自稱奴才的地步,太監也是皇帝的私臣,稱呼為臣都是沒問題的。

這穆榮也不是普通太監了,竟然一口一個的奴才,着實讓人噁心。不過在這次立下的功勞,穆榮恐怕也成為太監第一人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啊。

吩咐了這些事情,李倓對着李泌說道:

「我軍已經入長安,但是長安還沒安定。請泌公和宰相們一起去辦吧,宣麻拜相的儀式先等等,請泌公先入政事堂秉政吧。」

李泌行了一個大禮稱是,李倓又說道:「孤想要去興慶宮。」

說完,李倓就帶着甲士,向長安城東的興慶宮而去。對於李隆基的情感,比對李亨複雜多了。

父皇是個沒能力的帝皇,而是祖父是個有能力有才情,卻自我放縱的帝皇。

普通人對於大唐歷史的了解,開國那一群猛人是如數家珍,太奶奶武則天那裡也很有熱度,接下來就是祖父的開元盛世了。

這之後的中晚唐歷史,幾乎沒人感興趣,一直到了那個喊着「天街踏盡公卿骨」的黃巢出現,中晚唐的歷史都是枯燥又乏味的。

李倓在甲士的護衛下,走進了興慶宮中。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花萼樓上點燃了蠟燭,聽到了樓上一聲聲的鼓聲。

小穆子辦事效率很高,興慶宮也已經被東廠清洗過了,如今還能在花萼樓上敲鼓的也只有自己這位祖父了。

靠近花萼樓,李倓才聽出來祖父敲的是秦王破陣樂。

上了花萼樓,只看到李隆基穿着一身睡袍,正在滿頭大汗的敲鼓,等到李倓在他面前坐下,李隆基這才敲完了這個段落,將鼓放了下來。

「朕早就和你父皇說過,那些個方士丹藥都是騙人的,他在做太子的時候就迷信這些東西,如今還是如此,真是讓朕失望。」

說完這些,李隆基看着李倓道:

「倒是你讓朕大吃一驚,朕的孫子里你不起眼,朕以前也認為你沒什麼才能,沒想到是朕看走眼了。」

李隆基身體不錯,這段日子長安動亂之後,李隆基也沒有外客再來拜訪,所以格外的話癆。

「朕這輩子只看錯了兩個人,一個是安祿山,一個是你,你們兩個都帶兵打進了長安城。」

這話,似乎沒毛病。

李倓靜靜的聽着,李隆基說道:「你知道李相的事情吧?」

大唐只有一個李相,那就是李林甫。

李倓點點頭,李林甫執掌大唐相位十七年,還做了十五年的獨相,李隆基是幾乎將朝廷交給他了。

李隆基說道:

「世人都說李林甫是女干臣,但是朕用他愛他,你知道為何嗎?」

李倓已經從玩家那邊知道了無數種答案,但是還想要聽一聽李隆基本人怎麼說。李隆基說道:

「姚崇宋景是賢人,但是他們私心太多,總是要用外朝來壓倒內廷,朕罷了他們,是不想要讓他們和長孫無忌那樣不得善終。」

「張九齡張說,文

章寫的好,但是庸才爾。」

「唯有李相,他一個人能將六部的事情全部辦好,無論是官吏委任還是邊鎮軍務,營造建設還是錢法稅賦,李相從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朕在想,如果楊國忠能有李相一半,不,十分之一的才能,是不是不會這樣?」看着祖父投來的目光,李倓搖頭說道:「有沒有楊國忠,有沒有安祿山,天下都會這樣。」

「李相是能臣,但也是女干臣,他黨同伐異,只提拔自己親信的人,他維持着天下,卻是給祖父和他們享樂,百姓在你們眼睛裡就是兩腳羊,是用來服徭役兵役和交租庸調的,這樣的天下沒有安祿山,也有史思明。」

李隆基沉默了一下說道:

「開元初年,天下人口是六百一十五萬戶,到了朕執政的天寶十四年,天下人口是九百萬戶,這不是朕的功勞嗎?」

李倓說道:

「祖父難道是在意這些功勞的人嗎?」

「哈哈哈哈,你父皇這麼蠢笨的一個人,怎麼能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來?看來朕最大的功勞,是沒有廢掉你父皇那個廢物啊!」

李倓還只是看着李隆基手舞足蹈,自己這位祖父實在是太康健了,歷史上如果不是李亨囚禁他,估計能活得比李亨還長。

「朕不在意這些功勞。」

李隆基停下了笑聲,看着李倓說道:

「世人都說朕好大喜功,大唐這麼大的疆域了還不知足,你可知道為什麼嗎?」李倓點頭說道:「時不我與。」

「果然,你不類父,類祖!」

李隆基先是大喜,然後嘆息說道:

「時不我與啊!大唐還是太小了!她的土地容納不下這麼多的丁口了!我需要用大唐的劍爭奪更多的土地,安排更多的人口,可是帝國又太大了,不用安祿山,根本沒辦法,而且大唐周圍的土地太貧瘠了。」

李隆基滿臉的落寞,聽完了他的話,李倓說道:

「祖父,我的屬下說,在東海以東有一片大陸,比我大唐的疆域還要龐大,有殷商余民居住其中,物產豐富土地肥沃,是我大唐天命所賜的寶地。」

「這等傳說你也信?」李倓搖頭說道:

「這不是傳說,這是真的。」

「朕曾經東臨碣石,東海都已經是這麼廣闊了,就算有這土地,你要如何移民前往?」李倓堅定的說道:

「我可以造一次乘坐千人萬人的大船,那邊土地肥沃,自然有人願意前往的。」李隆基看着李倓,確定他的是真的相信這些話,李隆基嘆息一聲說道:

「看來朕是看不到這一刻了。」李倓搖頭說道:

「祖父再努力一些,應該能看到這一天的。」李隆基哈哈大笑說道:

「你這逆孫,這壽數乃是天定的,努力有什麼用!」緊接着李隆基突然失落了,他抬起頭問道:

「你父皇怎麼樣了?」李倓說道:

「不太好,前些日子受了刺激,偏癱了,如今雖然能說話了,但是半邊身子動不了了。」李隆基嘆息一聲說道:

「和朕猜的差不多,要不然怎麼讓你如此平穩的進了長安,朕能去看看他嗎?」「當然,祖父去看望父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孫兒怎麼會阻攔呢?」

李隆基突然正色說道:「李輔國殺了嗎?」「已經殺了。」

「你皇兄呢?殺了嗎?」

「還未殺。」

「難道你要讓你皇兄去做海昏侯?」「倒也不是沒有這個想法。」

李隆基冷笑說道:「婦人之仁,不過朕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能讓高力士回來嗎?」

「大將

軍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朕聽說長安城內有一位音樂大家,能一人演奏破陣樂,那日你父皇的大典朕沒能去,至今依然是遺憾,能請那位樂者給朕表演一番嗎?」

「自然沒問題。」

「那你走吧,朕要奏樂了!」

說完這些,李隆基又開始敲鼓,李倓看了看滿頭白髮還在用力擊鼓的祖父,嘆息一聲站起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